第7章 初哥

蘇姐的快車帶走了手術室的沉寂，紀琳煜暫時放過了自己的小失誤，準備進行縫合。

紀琳煜打算用連續鎖邊縫合法，和陳清沐熟練的單純連續縫合基本相似，在縫合時候每次將縫線交鎖，適合腿部這樣活動性較大部位的縫合。

“絕育手術交給你！”

陳清沐看了紀琳煜一眼，她正埋頭縫合切口，額頭的汗珠閃着些光亮，不太清楚是什麼樣的神情。

髕骨複位消耗了她本就虛弱的體力，精力不足，還是特意給予陳清沐獨挑大樑的機會，陳清沐不想去深究，他只想抓住機會。

“好！”陳清沐應了一聲，目光落在了二哈的襠部。

哈士奇關鍵的部位已經剃毛消毒過，只有些皺褶。

拇指和食指、中指固定好一側的蛋蛋，保證手術當中不會移動錯位。稍微用力超前推進，使得有些皺巴的皮膚繃緊變得平滑。

上學的時候見識過不少，實習的時候也有過實操，可親自下手的事情，陳清沐心中不由生出了戚戚然。

大概是構造相似。

就像是很多男生在看到影視作品當中惡狠狠的“猴子偷桃”招式，不覺就會渾身緊繃。

他的實際操作次數還太少，心裏頭有毛毛的感覺實屬正常，等到習以為常，也就會脫敏。

麻醉時間所剩不多，陳清沐顧不得收拾心情，右手執筆式持手術刀，在皮膚中跡上劃出了一個小切口。

依次切開皮膚、皮下組織、總鞘膜。

左手食指也應將英囊后推至英囊頂部，使蛋蛋和整個鞘膜突出到切口內側，鞘處於緊繃狀態，然後用手術刀將鞘切開，使蛋蛋從鞘切口內側顯露出來。

紗布包裹好蛋蛋，用力將附睾尾韌帶拉斷，止血鉗夾住韌帶撕開的部分，接紮好的精索塞回到鞘膜腔內。

紀琳煜縫合的時候，餘光在觀察着陳清沐的動作，動作佈置幾乎是教科書級別，但明顯能夠看得出僵硬，並不如他縫合技術那般流暢和靈巧。

看樣子他希望能夠多些實操的機會，真的是想要提高技術，並不是想要表現自己。

陳清沐屏氣凝神，按照同樣的手法將另一側的淡淡切除，就準備開始縫合。

進入到熟悉的環節，陳清沐心頭的重壓感就消失，操起針線的時候有如神助，數秒間就將切口縫好。

在紀琳煜眼中，進入縫合階段，陳清沐的動作恢復了自信和嫻熟，是她非常熟悉的味道。

“結束了？”紀琳煜尚未收尾，陳清沐已經完成了絕育手術。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寵物醫生界會有流傳一些聖手傳說。

公犬絕育手術是臨床最常規的手術，也是入門級別，並沒有什麼技術含量，普通醫生也能夠在5、6分鐘結束。在這項手術中，哪怕是做出花來也就是縮短手術時間。江湖上傳說最快的是3分半鐘完成，人送外號切糕王子。

如果紀琳煜的時間感知能力沒有出錯的話，陳清沐也就是用了5分鐘左右，這還包括了比較僵硬的切除過程。也就是說他的縫合速度，完全能夠和江湖上的切糕王子相媲美。

要是他能夠在切除過程擁有一定的熟練度，相信絕對能夠突破江湖上盛傳的記錄。

初哥踏出了第一步，陳清沐鬆了口氣：“結束了。”

“需要幫忙嗎？”

“不用。”紀琳煜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免得讓人覺得她不太行。

蘇姐看在眼中，心裏頭念了聲“死傲嬌”。

她知道紀琳煜身體狀態不太好，非得要強撐。

紀琳煜剪段絲線的時候，蘇姐湊了過去，伸手扶住了紀琳煜的胳膊。

紀琳煜強撐着包裹好紗布，泄了口氣，坐在滑椅上。

“你把哈士奇抱出去吧。”蘇姐能夠感覺到紀琳煜有些發顫的身軀。

陳清沐只是能夠感覺到紀琳煜的意思不對勁，不是很清楚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既然是蘇姐開了口，他照做就好。

“戴好頭圈，等會我過去交代護理的注意點。”

“嗯。”

老阿姨伸長了脖子在手術室門口等待着，花了一千多給二哈做手術固然讓她覺得肉疼，要是手術不順利，那真的就是鈍刀子割肉。

她這般年紀，之於錢，總歸是身外之物，傻狗的陪伴要重要得多。

長輩見了孩子調皮搗蛋，摔碎了碗，踢壞了缸，多多少少要埋怨幾句，可多是第一時間查看孩子有沒有受傷。

“陳醫生呦，它怎麼還不醒過來啊？”

陳清沐記不得這是老阿姨第幾遍詢問，見她着急地左右踱步，也只能耐着性子說快了。

二哈總算是睜開了眼睛，泛着藍色的眼珠子有些痴獃，麻藥勁還沒過去，只知道小聲嗚嗚地叫喚。

“哎呀，小傢伙，不要叫了呀，叫得我心裏頭難受呦。”老阿姨的聲音竟然有點嗚咽。

二哈能夠感覺到主人的情緒，它暫時還沒有完成清醒，不過就算是完全清醒，憑着它的智商，估摸着也理解不了，只是弱弱地把狗頭湊到老阿姨的手邊。

紀琳煜回到診室的時候，精神狀態恢復了不少。

“頭孢、消炎、止痛藥都開了，一定要按時吃。前三天不要亂動，三天之後可以適量做一些恢復運動，但絕不能劇烈運動。一旦感覺食慾下降，精神萎靡，就要帶過來複查。”紀琳煜邊交代邊把注意事項寫了下來，深怕老阿姨記不住。

“感覺怎麼樣？”老阿姨走後，紀琳煜問道。

“有些緊張。”陳清沐老實答道。

“確實。”紀琳煜覺得陳清沐的自我評價很到位，“動作和步驟很規範，屬於教科書級別。”

“只是符合規範只是第一步，你要有自己的感覺。”

說得直白些，就是陳清沐的境界不夠。境界這個東西，可以體驗而得，不可理解而得。

陳清沐確實牢記了書本上的東西，能夠獨立完成絕育手術，可缺乏經驗上的積累和進境，只是在學習，沒有自己的體會和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向上。

關鍵境界不好傳授，紀琳煜也只是點到為止，陳清沐自己能夠領悟多少，要看他自己的悟性和造化。

看山是山不是山，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斷天路。

哪有那麼容易。

陳清沐隱隱能夠明白紀琳煜的意思，可自己說不清楚，尚未理解透徹。

紀琳煜沒指望陳清沐能夠頓悟，接著說道：“明天還有兩台手術，你再找找感覺。”

“我自己做嗎？”

紀琳煜搖搖頭，觀察了一下陳清沐，並沒有明顯的情緒起伏，覺得有些沒勁：“我陪你一塊，但名義上是我做的。”

倒不是紀琳煜想要拿走陳清沐的勞動成果，一個基礎的絕育手術，完全沒必要。陳清沐只是助理醫生，他的行為是受到紀琳煜約束的，權限需要紀琳煜授予。

在安吉寵物醫院，陳清沐沒有治療權限，所以放權給他做絕育手術，紀琳煜是要承擔起後果，所以她必須在一旁盯着，以防萬一。

“嗯。”陳清沐點了點頭。

系統給的任務是7天內完成10例絕育手術，二哈一例，明天有兩例，後期加把油，感覺很有機會完成。

陳清沐的性子就是這般，對於完成任務沒有任何拒絕的想法，大概是從小到大習慣了打怪升級，有那麼點強迫症。

小時候陳清沐沉迷網游，倒不是覺得遊戲有多好玩，他就是受不了進度條有空餘，必須得升滿級才罷休。

也正是這個原因，他並沒有追求過女生，畢竟女生頭上沒有進度條，陳清沐無法得知還需要多久才能夠成功。

要是現實世界中女生頭上能夠多個進度條，以陳清沐的外在條件，痴迷攻略，大概率會淪為渣男吧。

看完了兩個病症，蘇姐拿了個保溫杯進來。

“抽了個時間溜出來，下個手術是雷電風暴的，懶得和他吵架。”蘇姐說完就小跑回去了。

紀琳煜注意到陳清沐有些迷茫，解釋道：“蘇姐說的是雷醫生。”

雷電風暴是個人？

陳清沐想起了報到的時候，小護士慶幸他沒落到雷醫生手裏頭，看樣子小護士對雷醫生的印象不是很好。還有就是雷醫生的助理自然卷，似乎過得並不如意。

“在院裏不要跟着其他人議論，雷醫生的醫術還是很厲害的。”紀琳煜特意叮囑了一聲。

“嗷。”

陳清沐就明白了。

醫術還是很厲害，那就是說明人品不怎麼樣。

就好像是要誇女人就說漂亮，如果她不漂亮就誇她有氣質，如果她既不漂亮也沒氣質就誇她善良。對應的就是誇男生就說帥氣，他不帥氣就誇他有才華，如果他既不帥氣也沒才華就誇他穩重。

好在陳清沐從小到大都停留在第一層，不勞煩別人多想兩層。

紀琳煜打開了蘇姐送來的保溫杯，濃重的姜味，還有甜甜的感覺。

陳清沐不由望向了紀琳煜的腹部，回想起手術室當中她的低迷狀態。

他是個初哥，並不是傻，明白了紀琳煜虛弱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