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徽王

少年徽王

那是…一副柔弱削瘦的身軀。

她那隻細白的…彷彿一用力就能弄斷的手緊握一柄沉重冰冷的長劍,在不見光的黑暗之地,她的一雙眸子亮得可怕,充滿了暴虐與肅殺的割裂浮光,忽然她縱躍而起,手腕迅即利落翻轉,那柄長劍劃出的劍式快到難以捕捉分毫,銀亮的劍刃裹雜着凜冽的狠意發出凶戾的風鳴。

有低沉的話語在凜色鋒芒之間破破碎碎地回蕩,最終變為殘虐的怒喊,“不夠…不夠…還不夠!還不夠強!!”

場景突然一變!

一名通身漆黑的人手持散發刺眼雪芒的銳利長劍,他的眼睛裏佈滿了冰冷的殺意,劍尖轉瞬直指她而來...

喻徽傾驀然驚醒,她面色驚惶,急促喘氣,就在此刻,一道尖銳的疼痛感仿若撕裂般自她的左肩傳來,“嘶”,她忍不住痛呼一聲,一雙尚且迷濛的眸中顯出疑惑與詫異。

這是怎麼回事?她什麼時候受了傷?!

天尚未明。

喻徽傾順着微微的亮光抬眼看去,只見她睡在一方雕以金質華麗鳳羽的黑木卧榻,身上的衣裳似乎是一襲仿古式的輕薄白紗,就連榻上的被褥也可看出皆由純手工繪製而成,精緻華貴到了一種她不可思議的程度。

她皺起眉,努力忽略那股不肯罷休的強烈疼痛感,待她偏頭望去,又見室內純白纖薄的帷帳重重,她竟是處於一間分外寬敞奢華的殿內!

喻徽傾驚了一下,她一把掀開覆在身上的錦被,扯開簾帳,意欲看清這裏究竟是什麼地方,可等她赤足佇立在眼望不盡的殿內時,立時呆住了,這一幕竟與方才她夢中的場景完全重合!

她猶記得那是一位王爺的寢殿,當時她縱觀夢境,心頭還曾恍恍惚惚地評價道,這是個無厘頭又不乏真實感的夢境。

肩上持續的熱辣痛感使得喻徽傾只感到筋骨如同痙攣了一般,不由微微曲腰,她伸出手來,這才發覺這是一雙細白修長卻很陌生的手,面上頓時浮現一片驚愕。

“?!”

她開始凝神回想,近來她總是失眠,就在昨天她難得睡着,儘管一直陷在混沌莫名的夢境裏,但她仍不想醒來…或許!

殿內那個衣衫單薄,赤足地面的少女眼神變得冷靜篤定,那不是夢境,而是記憶,是那個人的記憶,是那個名為“喻徽傾”的王爺——她的記憶!她反射性就想要掐自己的臉,但她的手臂已經疼到麻木了。

她眼前騰現長劍肅殺而來的一幕,難道她竟是莫名其妙地佔有了他人的身體…開始了又一個人生?

周遭的一切變得安靜。

不知過了多久,一動不動的人兒忽地笑了,她這具稚嫩的身體擁有一張甚為絕美的精緻面容,因這一笑,周身氣質倏然一變,剎時化開一室清凄陰冷,兩彎新月眉梢盪開綺麗美感,她的目光遙遠似要穿透一切,她笑此情此景竟是荒唐不可置信,嘆短暫半生仿若一夢,她不由惋惜那個瘋狂練劍渴求強大的“喻徽傾”,她是那樣拚命的一位少女,卻身殞…換來了另一縷靈魂。

這裏是雍闕王朝,以女為尊的盛世王朝,本尊是取她名諱中“徽”一字為封號的徽王爺。

徽王被刺一事發生於封王儀式,她所受的傷僅限於左肩的皮肉筋骨。

喻徽傾複又冷靜地往自己的床鋪走去,長及腰際的如墨青絲流瀉身後,她素手扯過錦被裹住自己,直到冰涼的身子漸漸回暖,才半坐着倚在床邊閉目思考。

赫濯大陸,是這個地方的總稱。

這片大陸遍佈無數國度,皆以雍闕國為尊,其次強大的國土有齊、元、雲、堯、季等國,只因雍闕國的女子天賦遠遠勝過男子,故而男子地位低下,兩者地位懸殊猶如天差地別,是為唯一的女尊國,此外,雍闕與諸國平民樣貌也有很大不同,雍闕女子外貌較為威武高大,骨骼偏粗壯,而男子則普遍纖瘦。

不巧“喻徽傾”這位本尊,年僅十四,身瘦體弱,算是“與眾不同”的非…常人物,縱她有一副上乘極佳的絕美相貌,但“她”其實相當痛恨自己柔弱不堪的外表,是個陰沉不定的性子,手段十分狠辣,素來最是厭惡有人議論她的外貌,且她自身對雍闕的男子無半分好感,是眾皇女中唯一無夫無侍的。

喻徽傾不由攤開掌心,凝視其上長期持劍磨出的繭子。

誰又知道,“她”暗地裏苦苦練劍,劍術之高足以單挑當世數一數二的高手,但仍因有別於與其他皇女“威武”的形象而隱隱自卑,養成了孤僻陰冷的性子。

喻徽傾淡淡挑眉,揉了揉太陽穴,前路漫漫,首先還是要把自己養...肥。

雍闕國皇帝——喻樂鳳,為喻徽傾的母親大人,本是一位嚴厲冷峻的帝王。

大皇女——喻月馨乃當今太女,而四皇女,即徽王爺——喻徽傾,乃現今唯一封王的皇女。

雍闕王朝律令:皇女受封王位之後若有封地,則終身為王,居於帝位之下,反則是受封太女之前的準備儀式。

而喻徽傾她…並無封地。

此番刺殺未成,究竟是圖謀者愚蠢成事,還是另有它圖?單單是挑了封王儀式這麼引人注目的隆重場合,那位叫喻月馨的太女殿下不免有太大的嫌疑。

喻徽傾斜斜倚着,竟是有些昏昏欲睡,原是痛意減輕不少,醒來后她的大半精力也差不多消耗完了。

此外,二皇子——喻珏,三皇子——喻麟,其下還有五皇女和六皇子,不過俱年幼...…

“徽傾”,寢殿的門被人輕輕推開,伴隨一道輕若無聞的喚聲。

喻徽傾倏然一驚,她隨即扭頭,透過重重簾帳隱約可見一襲人影,一身白衣雲綉錦袍,一根羊脂白玉簪束一挽青絲,不過模糊的一側身影,端的是毓秀淡然,風采無雙。

“父妃!”喻徽傾脫口而出。

門旁的人好似正投來輕淺一瞥,她的心頓時噗通噗通跳得飛快,因着來人突如其來的闖入,她不由輕輕擰眉,竭力壓抑住心底上涌的緊張感,白皙面容又蒼白幾分。

來人正是雍闕賢妃,亦徽王爺的父妃,雲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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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徽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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