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夏王恩寵

第6章 夏王恩寵

寧惜宮。

玲瓏一個人摸索着回來時,已是掌燈時分,一大撥宮人皆是着急的臉色,一見她從門口進來,芷瀾那婢子幾乎是眼淚流涕了。

“姑娘,您可算回來了,若是再晚些,黍公公都快要去稟告王后說您不見了。”

玲瓏微偏首,發現黍洱還在,便走過去道,“黍洱,今日麻煩您了。”

黍洱有一瞬的微驚,這民間女子倒是和氣,不像那惠妃,仗着家世和太后,幾是盛氣凌人的模樣,總以為自己入了宮便會是鳳凰,對人都是頤指氣使的。

徒然的聽她喚自己名字,黍洱也是受寵若驚,難得她記得名字。

不過,他並未露出太驚訝的臉色,本能只是讓他輕回道,“姑娘回來便好。”又道,“王上得知姑娘已進宮,賞了一桌盛宴,還有數匹蘇蔓綢緞,數箱珠寶首飾,王後娘娘也差人過來送了東西,姑娘若是覺得這些不夠用,奴才便命人再備些來。”

說著,黍洱一擊掌,已有人送上東西,一排例開,托盤上的東西例入她眼底。

玲瓏上前,摸了摸一個銀鐲子。

半響,又沒了多大興趣,給放了回去,道,“黍洱,是不是每個進宮的妃子都有這麼多賞賜?”

芷瀾輕輕笑了笑,看了看黍洱,後者則道,“惠妃娘娘也賞了,只不過,王上寵姑娘一些,方才被姑娘看中的鐲子,便是王上特意賞賜。”

寵?

在她看來,這寵她無福消受。

玲瓏又道,“王上可有如此寵過其他女子?”

“不曾。”

芷瀾上前道,“王上重視姑娘,連接姑娘入宮都是讓棄瑕將軍前去,那惠妃娘娘都不曾有如此待遇,可見,王上是把姑娘放心上的。”

這一說,她才知,那棄瑕不是侍衛。

這待遇,確實不錯了。

只是,玲瓏笑了一下,一件件的,看似恩寵,卻是把她推向風間浪口,太多的寵,總歸遭人嫉妒,宮裏頭明槍暗箭的,她可不想捲入莫名的爭鬥之中。

恩寵對他人來說或許是福氣,於她,便是致命毒藥。

芷瀾又道,“姑娘,惠妃雖比您早入宮半月,王上卻還未宣人侍過寢,照奴婢看,姑娘說不準會是被王上第一個詔幸的呢。”

玲瓏眼皮顫了顫。

這個男人,這個夏王,他給的恩寵,太危險。

她得想點法子,躲過災難才是。

有什麼辦法令他討厭她?

看着那耀眼的銀鐲子,玲瓏心內閃過一絲念頭,走過去面無表情的拿了起來,卻是對黍洱說,“黍洱,王上真的對我很寵?”

黍洱低着頭,奉承也是會的,“王上對姑娘的寵,全宮人都看在眼裏。”

是嗎?

玲瓏走到佈滿食物的桌子前,坐了下來,把玩着手裏的鐲子,“王上若真是寵我,怎會送我成色這般差的鐲子,劣質東西,不要也罷。”

啪嗒一聲,她便隨手一扔。

芷瀾驚嚇至極,不知她為何突然如此,輕晃上前,撿起那鐲子,“姑娘,王上賞的東西,怎能隨便丟,這可是褻瀆之罪。”

玲瓏不理,又拿起快箸隨意夾了夾盤子食物,“還有這些,是人吃的嗎?給豬都不吃,黍洱,下次您要記得提點王上,王上寵我,定要給我世上最獨一無二之物,不然我可不收。”

一大家子的宮人聽到她嗤諷驕拫,哪一個不是輕顫,果然是民間鄉下來的粗野女子,一聽王上待她好,便這般恃寵而驕,不識好歹,不知教化,竟還隨意作賤王上賞的東西。

豈非是公然無視王上?

此刻,即便是閱歷較多的黍洱也是微震,嘆了嘆,也不過與其他女子一樣,方才那感覺不一樣的一眼,興許是他看錯了。

“姑娘……”芷瀾拿着鐲子不知所措,着急的看着黍洱,“黍公公,這……”

黍洱卻當沒見,彎了腰,“奴才東西已送到,如何處理是姑娘的事情,姑娘的話奴才定會轉告王上,奴才先行告退。”

說完,怕她會有其他令人瞠目的舉動,黍洱低禮后,便趁機匆匆溜了。

於是,第二日,寧惜宮姑娘侍寵生驕幾個字被迅速傳遍宮城之中。

這是玲瓏想要的結果。

但眼前這個結果,絕對不是她要的——

芷瀾也是轉着圓溜溜的眼睛,瞧着被三個宮人托着的三個木盒子,光是聽黍洱念完一大串的名字,便已是激動不已了。

姑娘昨日才放話要獨一無二之物,今日王上便差人送了過來,這南海沉香夜光珠,單是一顆,便足夠芷瀾用一輩子,何況還是十八顆!

還有這翡翠杯,那可是當年太王太后珍藏過的寶物,尊赫顯貴,上面的珠子別提有多亮。

這些,可真正都是其他人從未會有,即便王后,芷瀾掩了掩驚訝之色,心嘆,王上到底是有多寵姑娘才如此啊?

黍洱也不明白,昨夜他向王上稟告此事時,王上一點兒也不氣不惱,還悠然的逗着籠中鳥,道,“她方入宮,想要她安分也難,只要不惹出性命便好。那南海夜光珠,是不錯的寶物,你差人去送了她。”

鄒璲也是奇怪,王上對一個陌生女子,未免太過縱任。

一時間,她的寵字又往上提了提。

看着那夜光珠,玲瓏心裏卻是極度抓狂,但表面上又不能發作。

這王上是不是有病!

她都那樣了,不覺得她恃寵生嬌?不覺得她傲慢無禮?不覺得她庸俗粗鄙?不覺得她暴殄天物?不應該找個人過來訓斥一頓?不應該罰她點什麼?作為一個君王,不應該很厭棄她這種行為嗎?

寵?

她連他人都沒見過,寵屁啊。

就知道把她往死里整,就知道給她招黑,就知道把她放風口浪尖,就知道讓她受着別人的唾沫星子。

她甚至想,她跟這王上到底有什麼仇?

玲瓏過去,正想摸摸那翡翠杯,芷瀾眼疾手快給護住了,幾乎是帶着哭腔,“姑娘,這可是太王太后最珍藏之物,不能摔,要不,奴婢您點別的東西摔一下?”

“乖,我不摔。”玲瓏摸摸芷瀾的頭,笑的非常和藹,“這杯子,是不錯。”

她也沒命敢摔。

只知,這般得寵,她成了後宮活靶子。

尤其王上送了南海夜光珠,緊接着,王後送了些物件過來,隨後,那驕橫盛氣的惠妃差人送了糕點過來,惹得她查了那糕點三番四次,沒給她下毒吧?

在宮裏活着,真是不易。

再而,晌午她剛悶一口飯,芷瀾便在她旁側低腰伏禮,“恭喜姑娘,今夜王上要詔您侍寢。”

玲瓏口中的飯,怎麼嚼都無法再下咽。

嗝。

噎着了。

華陽宮。

玲瓏知這是茱萸公主的宮殿,便摸清了一番路線,才要踏入宮院,裏頭打鬥聲此起彼伏,偶爾略有幾聲女子聲喝,“起來,再打!”

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不經頭腦思考,玲瓏一腳踏了進去。

卻不料,迎面而來卻是一陣劍風,玲瓏一驚,身體自覺後退躲閃,後背卻撞到一塊肉體,那人帶着她的腰身,輕旋躲過那一劍。

耳畔,傳來聲音,“玲瓏姑娘可得小心,公主的劍法一向是不長眼的。”

那側,茱萸也是提了提心,見到玲瓏沒事才放心,但又看到兩人親昵的樣子,不知怎的不舒服,上前便道,“冥棧容,你快放開我嫂嫂,嫂嫂可是我四哥的人。”

感覺到腰上手感的鬆開,玲瓏也差點不知所措,身側的男子卻不知為何笑的很開心,連帶眉眼都是微微彎起,只是一瞬又恢復了平容,“草民,見過公主。”

玲瓏愣了愣,冥棧容這個人一沒官職,二也不是誰親信,今日能這般隨意入後宮?

不用裝太監?

地上被茱萸打趴的侍衛撿起自己的劍,站了起來,一列站到遠處。

茱萸不打算理冥棧容,過來只便拉玲瓏的手,“嫂嫂,你怎麼來了?”

玲瓏不好開口,總不能說自己為了不侍寢,便想過來和你一起闖個禍吧?

這樣雖然不妥,但她實在沒辦法。

茱萸以為是冥棧容杵在這兒,不好意思開口,遂又推搡冥棧容道,“你來的太晚,本公主現在不想和你練劍,你明日再來吧。”

玲瓏一瞬明了,原來冥棧容是茱萸召見。

“草民有話想對公主說。”

說著,冥棧容瞟了一眼玲瓏,明眼人能看出來,玲瓏也看的出來,冥棧容這是覺得她杵在這兒有些礙眼。

好吧,她礙眼。

茱萸卻不管什麼,只說,“有什麼話在這說吧,嫂嫂又不是外人。”

玲瓏微黑一線,她現在覺得,她是個外人啊。杵在兩人之間,實在不妥。

冥棧容便也無顧忌開口,“草民聽說,公主三日後便要隨斷將軍一路去高驪,草民今日求了王上……”

“誰讓你去求四哥了!”茱萸臉色差,冷一聲打斷他的話,“冥棧容,本公主的事,才不要你管。”

冥棧容又接道,“王上沒有答應草民的請求。”

聽到這話,茱萸不知怎的氣不過,跺了跺腳,突然大聲道,“冥棧容,你煩不煩,四哥沒答應你,你幹嘛跟我說!”

說著,也不管玲瓏,推開冥棧容,自個兒跑回了房內,玲瓏看了看跑開的茱萸,再看看冥棧容,她很是鄭重的拍了拍他肩膀,“容公子,加油,我看好你。”

說完,玲瓏便去茱萸房內。

茱萸鬱悶的趴在案桌上,雙肘撐着臉,見到玲瓏進來,挨着她坐下,茱萸稍微轉了轉臉,別頭。

“嫂嫂,茱萸就快要離開了。”

“嗯。”玲瓏只點點頭,然後沒了別的話。

茱萸鬱悶,“嫂嫂,你怎麼不安慰我?”

“安慰什麼?”

“當然是安慰我高驪很好,我和親嫁過去,定會錦衣玉食,榮華富貴都有,高驪王年輕英俊,才華雙絕,有這樣一個夫君,我應該高興。”

玲瓏想了想,“那你和親高興么?”

茱萸苦着一張臉,搖擺着頭。

“這不結了。”玲瓏攤攤手,“我說了你只會更不開心,恭維就是諷刺,還不如不說。”

茱萸覺得有道理,“嫂嫂,難怪我總覺得你和別人不一樣,若是換了其他人,早來阿諛奉承我了。”

玲瓏笑了笑,“哪有不一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處境,你都這般不開心,我總不能再落井下石。”

說到最後,玲瓏幾乎已是呢喃,自己陷入了沉思,茱萸心情好了些,拉了拉玲瓏道,“嫂嫂,宮中無聊,不如咱們出宮吧。”

聽言,玲瓏眼皮跳了跳,“我記得三天前你才說過,宮中可是有趣極了。”

“那還不是想誆你進來嘛。”茱萸吐了吐舌頭,訕訕道,“要知道天下最無聊的地方莫過於王宮,還有四哥最近那張冷臉,要是沒人陪我玩,我會無聊死的。”

玲瓏翻了翻白眼,“你怎麼不說你只是想找個人陪你一起受罰?宮中人再多,也沒一個敢和你這公主一起闖禍。”

茱萸正經道,“嫂嫂,還是你懂我!”

玲瓏本便想找個受罰的理由,既然有人邀請,她又何樂而不為,細想了想,私自出宮對一個妃子來說可是大罪,當然,她若出去,肯定不會再回來受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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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祤憂:宿命緣劫,浮生何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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