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爬窗偷窺
寧惜宮。
黍洱已帶她熟悉了一遍宮中事務,包括哪些人哪些殿,不過,王上雖接她入宮,言明要給妃位,卻還沒有賜號,宮人便也還是喚她一聲姑娘。
趁幾個宮婢在打掃,稍不注意,玲瓏溜出了寧惜宮。
當然以她這等身份總不能明目張胆的穿着華麗衣裳走,不然便是在給自己拉仇恨,她從自己宮裏的宮婢裏頭借來一套宮女衣服。
每過一段路,都不忘在腦子裏補一下路線,以便日後用得着,又覺得自己該帶個筆硯什麼的,若是能畫個王宮的路線圖,倒也不錯。然想法終究是想法,這七拐八彎的大道幾乎快把她饒迷糊,以後逃起來甚是不方便,還是應當做個標記為好。
玲瓏如此想着,一過拐角,忽然聽到有鈴鐺的聲音,連帶有幾聲狗叫,她望着宮道,再望着宮牆,怎的,這王宮還專門養狗的宮殿?
心下好奇,想翻過去看一看,念頭才起,卻見到不遠處似乎有一抹人過來,關天化日她這身服裝爬牆也不妥,只好放棄。
而遠處那一抹人影,越來越近,宮道很開,玲瓏靜靜站在一側,那人便從另一側而過,一身青衣,手執一把金色扇子,似乎有一些溫怒皺了他的容顏。或許是玲瓏兩眼矚目不對他行禮,惹得他經過她身側時,微微注意到她,往她這邊凝了一眼,卻也是這一眼,使他眉容更皺,看她的目光很是犀利鋒銳。
玲瓏心裏咯噔了一下。
這什麼眼神?
跟她有仇似的。
但好在青衣男子只是對她看一眼,不予生事,兩人便相錯而過。
遠處,只留下一抹淡青影子。
玲瓏心裏念叨,這個人,方才看她的那一眼,真是好生奇怪。
他是誰?
王公大臣?王上的兄弟?
不像。
“放肆!”
旁側冷不丁的喝出一尖銳嗓音,嚇的玲瓏略抖。
玲瓏放眼看過去,那音再道,“大膽奴婢,見到夏大少爺不行禮,竟還如此矚目,可知何為廉恥!”
抱歉,廉恥這東西她還真不知道。
於她來說,就是多看會兒一個長的好看的人而已,男人愛美,女人亦是。
長的這麼好看,難道不是用來看的?
那少爺是不是嚇大她不知道,但因宮婢這一聲喝,她是驚嚇着了。
宮婢旁邊卻是悠悠的飄出一個聲,溫柔謙納,“巧蘭,不可嚇着人家。”
這柔聲倒是好聽。
玲瓏打量這個女子,芊芊飄然,撒發出的輕柔氣場很是強大,還有獨有的那一份溫和之氣,橫看豎看,都是美的。
玲瓏道,“謝姑娘關心,我初來乍到,不知宮中規矩,是我嚇到姑娘才對。”
“什麼姑娘,這可是蘊藍郡主!”女子身側身側的一名婢子糾正道,“你是新來的婢子?哪個宮的?教習姑姑沒教過你規矩么?對主子要自稱奴婢。”
玲瓏想了想,她如今沒名沒分,對方身份比她強,便改了口,“多謝郡主關心。”
但奴婢二字,她是不說的。
“你這麼嚇唬一個新來的奴婢做什麼,她又什麼都不懂。”女子頓了頓,又微微一笑,瞧着玲瓏道,“我見你一個人在此轉悠了許久,可是迷路了?”
玲瓏不便多說,點了點頭。
“你是哪宮的?”
玲瓏心想,總不能說是自己宮,那樣會丟臉丟大。
琢磨了會兒才道,“我是伺候茱萸公主的宮婢,公主去見王上,命我在此等着,我好奇便四處轉了會兒,哪知迷了路。”
“哦?那丫頭倒是捨得回來了。”女子夾着一抹不易察覺的苦笑,輕微呢喃,“這樣吧,你且隨着我,這時去流華殿,說不定那丫頭還沒走。”
玲瓏微驚。
黍洱怕她初進宮,什麼都不懂,逐一的曾把幾個重大宮殿報給她聽,尤其是,流華殿,沒有任何命令與旨意,不得擅自闖入。
那是,夏王寢宮!
玲瓏心裏小鹿又跳了跳,若是去流華殿,一定會見到夏王,那可是夏朝王上,別人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兒,她才進宮第一天居然可以見到王上,雖然,是陰差陽錯的巧合。
雖然她對王宮不感興趣,但此刻對王上還是抱有不錯的興趣,好歹也得看看這王上長啥樣,性子如何,以後好應付啊。
玲瓏旋即連連點頭,再次道謝,“多謝郡主。”
“郡主,您帶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奴婢去見王上,萬一這婢子出了什麼事,惹了王上……”
女子身側的那個婢子咬了咬牙,死死瞪了玲瓏一眼,一臉嫌棄厭惡。
何況這婢子,竟然還是那茱萸公主的人,這點讓巧蘭更是氣憤,郡主便是人太好,不知道替自己想,宮人以為郡主面上柔弱了些,誰都可以欺負了去!
想攀龍附鳳的宮婢巧蘭見多了去,這宮婢聽到要去流華殿那放眼光亮的眼珠,想必知道流華殿是王上寢宮。如今郡主快要離開夏朝,沒人憐憫便也算了,一個小小宮婢竟還想利用郡主去見王上。
果然,下賤的宮婢都是狐媚胚子!
“我能見王上的次數已經不多,即便她一不小心犯了什麼錯,王上總不成在我要離開的時候,還因為一個婢子與我較上勁。”
女子話音淡然。
玲瓏又感激的點點頭,覺得這郡主甚是通情達理,而且無論她犯了什麼錯,這郡主還能把她的錯給承包,有這樣的好事,何樂不為。
巧蘭勸不來,看着玲瓏得意的模樣,心裏恨恨,咬牙,對玲瓏的厭惡又多了一層。
一路上言語少,不一會兒,玲瓏便已瞧見‘流華殿’三個大字。
得到通報,蘊藍已先一步進入,玲瓏也想跟着。
巧蘭長臂一伸,攔了她路,眉眼冷道,“你且在這待着,等郡主出來,不許亂走!”
說完,巧蘭急忙跟了進去。
玲瓏左右看了兩圈,發現這流華殿門前的守衛有些多,但其他兩側卻是半個人影也沒有。
當即做了個決定,偷偷跑到殿圍另一側,想趴着窗看個究竟,但門的窗戶紙有她一人高。
趁沒什麼人發現她的小動作,玲瓏腳尖輕點地面,飛身,手指緊抓門窗縫隙,將自己掉高了點。
這才勉強看着裏頭的情形,流華殿外殿是那王批摺子處理政務之地,略有些大,玲瓏也聽不清那緊貼着的一男一女說了什麼。
男子只給她一個背影,而那女子……
玲瓏微微驚了驚。
她只見,女子忽即上前擁緊了那男子腰身,頭貼在那男子胸前,過了會兒,女子緩緩抬頭,說了什麼,低下的唇,似乎要輕輕吻上男子……
一個臂力不穩,玲瓏整個人突然往下掉,好在她輕功還可以,一個很完美的旋轉落地。
然而,這再完美的落地,終究還是被人看到,她的正前方,有一隊巡邏侍衛方好過來,見她行為詭異,爬窗偷聽,領頭一聲喝道,“什麼人!”
那宮殿裏頭也有了動靜,也是對這邊有所警覺。
玲瓏暗罵,自己要完了,完了。
這時還能怎麼辦,當然是撒腿就跑,不要命的跑。
跑過宮道,專往僻靜之地跑,突然的,路上撞到一個人,差點不穩,甚得那人拉了一把,卻又一直拉着她手,她着急後面的追兵,待她看清眼前人,微微吃驚。
“冥棧容?”
冥棧容本該是要找個僻靜點的宮門好出宮,一路上心情低落鬱悶,也無甚關心其他什麼,豈知,卻被一個奔來的女子撞到,然見是她,也驚了驚。
玲瓏見他模樣,估摸着他也是哪兒尋了套宮人衣衫混搭上的,若是讓人瞧見,少不得又有什麼麻煩,玲瓏心內一念,趁追兵還未到,便拉了他一起跑。
冥棧容也是個明事人,見到那麼多追兵,料定是她惹了事,再看她這慢吞吞的步伐,還不用百步便得被追上。
旋即摟了她腰身,一踏地,朝宮中最偏僻的地方而去,於是,那些追兵無奈,只遠遠便看到,一男一女的背影,似是宮人宮婢,一道飛走了。
僻靜處。
周圍沒得其他人,冥棧容放了她,道,“你怎穿成這模樣?你做了什麼好事?”
輕則質問的語氣,像極了熟人,似乎他對她很了解,更似乎知道,她是個永無止境的不會幹好事的人。
玲瓏倪了他一眼,輕道,“你不也一樣,你穿成這模樣,你總不該是個真的太監。”
冥棧容卻不在這方面多說,只說道,“你是從流華殿那個方向來的,你見了王上?”
忽然又想起方才見到的那幕,那王上和蘊藍郡主,那香艷的一幕……
唉。
這次偷窺,可甚是嚴重。
玲瓏心跳了跳,“你穿成這樣子,莫非也是想見王上?不過我勸你一句,王上這時候恐怕沒法見你,你還是另改時間為好。”
“為什麼?”冥棧容疑惑。
她進宮還不過一天吧。
對王上這般了解了?
玲瓏不得已,直白道,“這位王上正在和他的女人親熱,你若要留着腦袋,別去打擾才是好。”
“王上的女人?”冥棧容的眉色擰得緊,盯了她許久,“玲瓏姑娘,如今你也算王上的女人,王上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你不生氣?不嫉妒?”
玲瓏覺得有些好笑,“我為何要為一個不認識的人生氣?王上想要多少女人我可管不着,我巴不得他流連於其她女人,忘了我這個存在。”
即便她現在名正言順是他的妃子,但誰說她得為他生氣,還得為他與別的女人在一起嫉妒?
她嫉妒才是真的見鬼。
冥棧容並沒有放鬆他疑雲似霧的表情,突然道了句,“你既然如此不喜夏王,又為何故意入宮。”
玲瓏思緒混亂,不解道,“我怎是故意入宮?若非那王上親自點名,這種倒霉事八竿子也打不着我,唉,不跟你說了,我得回去了。”
眼前的女子一下推開他,朝一個方向跑開。
冥棧容仍舊不明白。
便連她是不是關玲瓏都有些不確定了。
在見她第一眼,他以為她演戲,相處幾日,與那人行事風格確有不一樣,他便着人去查她底細,這一查,令他越是迷茫。
她父母失蹤,不如去了何處,毫無線索,查的人回來稟告,關玲瓏是她爹的寶貝女兒,並不常出門,便是出門也覆面紗,以至於關家鎮見過關玲瓏容貌的唯一幾個人,不是失蹤便是死了。
而關玲瓏送入宮的畫像,方才他偷入內侍府去看過,確實是她本人無疑,可疑點卻是在這裏。
第一可能,她不是關玲瓏,有意冒名頂替,跟他假裝不認識,玩演戲,對關家鎮認識她的人滅口。
她這演技着實太好,令他都膜拜。
可是,如若是她想入夏朝王宮,故意冒充,她又如何算到她頂替關玲瓏,畫了畫像送到宮中,夏王一定會點中她?
第二可能,她不是關玲瓏,無意冒名頂替,不記得所有事情,是真的不認識他。
她失憶,他如今怎麼也不相信這一點。
一個失憶的人,會把所有事情安排的如此穩妥巧妙?
第三可能,她是真的關玲瓏,與那個人長的極為相似,至於那些失蹤死亡的人,只是非常的巧合。
可世上真有這麼相似的兩個人?
冥棧容眉眼深鎖,越來越不明白,這個關玲瓏,真的只是夏王隨意點中的么?又或許,他遺漏了什麼重要信息?
入這夏王宮,她是無意,還是有意為之。
冥棧容又瞅瞅四周,若她是那人,她身邊該有個白衣女子時常守護才是,這麼多日,他也未察覺有人跟着她。
奇怪,真是疑點重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