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酸意
酒過三巡，黃二貴起身給李大牛、黃三貴倒酒，藉著醉意道：“妹夫，三弟，你們有發財的路子，別忘了帶帶二哥呀。”
“就你話多，有吃有喝還堵不住你的嘴。”黃老頭瞪了他一眼。
黃二貴臉上略顯尷尬，訕訕一笑，拿起酒杯，“來，喝酒，喝酒。”
與男人們不同，鍾氏那桌可熱鬧了，孩子、首飾衣裳、道聽途說的八卦，每人都有一肚子話來說。
“大嫂，你這一身行頭，花了不少銀子吧？”楊氏看着衣着光鮮的龔氏，不由得酸溜溜的說道。
聽出楊氏話里的酸意，龔氏抬手輕輕摸了摸自己頭上的簪子，嘴角微微上揚，“瞧着樣式精巧，不值幾個錢，圖個新鮮罷了。”
“大嫂這是把我當小孩子哄呢！立秋媳婦陪嫁過來的手鐲都值十幾兩銀子，成色還不如你的，你這一身至少要上百兩銀子吧！”看着妯娌把尾巴翹上天，楊氏差點咬碎了牙，“大哥真捨得，上百兩連眼都不眨就替大嫂買了。娘辛苦把大哥拉扯大，供大哥念書，不曉得大哥大嫂買了什麼好東西回來孝敬娘。”
龔氏瞬間變了臉，用余觀瞥見婆婆拉長着臉，後悔自己不該太高調。
楊氏嘖嘖兩聲，“大嫂也真是的，娘把我們當做親生女兒，你別只顧着自個兒穿金戴銀。”
“老二家的，你少說兩句，你大嫂沒有虧待我，每次回來都給我扯布做衣服。”鍾氏好脾氣的解釋道。
楊氏聽了更不服氣，“一塊布才值幾個錢。”
“你大哥大嫂在縣裏不容易，一大家子吃穿都要花錢。縣裏人跟我們鄉下人不一樣，眼睛長在頭頂上，你大嫂打扮得體面，你大哥臉上也有光。”鍾氏擱下筷子，直視着楊氏。
嫁到黃家十幾年，楊氏曉得婆婆這是不高興了，便立馬住嘴。
黃氏呵呵笑了兩聲，“俗話說人靠衣裝馬靠鞍，大嫂這身衣裳襯膚色，我們兩個出去，不認識的都會以為大嫂是我妹妹呢。”
“二姐說的是，趕明兒我也去裁一塊一樣的料子。”吳氏笑道。
龔氏臉色好看了不少，“我那裏還剩幾尺，剛好夠做一套衣裳，下次讓人捎給三弟妹。”
“那我就不跟大嫂客氣了。”吳氏一副佔了便宜的模樣。
龔氏笑了笑，“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男人們喝喝酒，婦人們聊聊天，一頓飯吃了半個多時辰，吃得一個個肚子都圓鼓鼓的。
酒足飯飽之後，外面的天色已經黑透了，李大牛一家要回烏雲鎮，鍾氏再三挽留無果，只好目送他們離開。
一行人藉著月光趕路，牛車晃晃悠悠走了半個多時辰，終於到了烏雲鎮。
“長生，我先把你三嬸和你堂弟堂妹們送到家，再送你們回柳樹村。”李大牛說道。
李長生連連搖頭，“三叔，不用麻煩了，你把牛車借給我們就行，省得你來回跑。”
李大牛對大侄子李長生很放心，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牛車停在李家門外，驚動了隔壁正在廚房準備中秋吃食的周嫂子，黃氏連忙把給周家的月餅拿出來，周嫂子客套幾句，便收下了。
目送李長生他們駕着牛車離開后，一家人就忙活起來。因很少在家裏住，鋪蓋都放在箱子裏，要臨時鋪床。天氣已經轉涼，為了避免着涼，還要燒熱水沐浴。
多虧了李大牛經常打掃，屋裏整齊乾淨，牆角無蜘蛛網，就連從箱子裏拿出來的被子都是一股陽光的味道。
翌日，吃過早飯，黃氏帶着李瓊去串門，李大牛和李瑞去拜訪羅秀才，李珠和李瑤兩個閑人提着全家人的臟衣服往河邊去了。
陽光照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反射出星星點點的光芒，銀光閃閃。河邊熱鬧得如集市一樣，到處都是婦人們的身影，嘰嘰喳喳的談論着東家長西家短。
“李嫂子提着大包小包的東西進了楊家，看來李家在城裏掙了不少銀子……”
“聽說李家的兩個姑娘還沒定親？”
“大姑娘和況秀才定過親……”
剛到河邊，就聽見大嬸們在議論自家的事兒，令姐妹兩人哭笑不得。
“呦，這不是李家大姑娘和二姑娘嗎？”有眼尖的婦人看見李珠和李瑤來了。
出乎李珠的意料，她們不但沒有因為背後議論別人被抓包臉紅，反而拉着兩人一通問，“李嫂子是不是打算在城裏給你們找婆家？”
“你們家鋪子一天能賺多少銀子？有沒有這個數？”婦人伸出手比了個數字。
姐妹兩人隨便敷衍了幾句，眾人覺得無趣，便換了話題。
有許多生面孔，聽說大多是鎮子上的人，一直在外地討生活，逢年過節才回來。還有幾個與李瑤年紀相仿的女子，都盤着發，是剛嫁來鎮上的新媳婦。
“你就是李瑤？”
李瑤抬起頭，就看見一個盤着發的年輕女子站在自己面前，一副輕蔑的表情。
李瑤好脾氣的問道：“你是？”
“長得也不怎麼樣嘛！”女子輕哼了一聲，就轉身走了。
李瑤還沒回過神來，李珠在旁邊看了很生氣，怒道：“你誰呀？”
那女子沒有搭理李珠，把李珠氣得夠嗆，真是莫名其妙！大姐性格溫和，極少出門，更沒有得罪過人，平白無故遭受陌生人的白眼，換做是誰都不會高興。
“那是顧二郎剛過門的新媳婦，每回洗衣服總能碰見她，是個勤快的，顧嫂子有福了。”有人搭話道。
李珠的腦瓜子轉了幾圈，才想起顧二郎這號人物。兩家議親沒成，顧二郎的親娘還曾故意敗壞李瑤的名聲，現在他媳婦又是鬧得哪一出？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還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你們怎麼得罪她了？跟嬸子說說，我替你們評評理。”
幸虧當初顧太太嫌丟人，沒有到處跟人說起向李家求親被拒的事，不然，今天這事還不知道會被別人傳成什麼樣子。
“嬸子說笑了，我們認都不認識，談何得罪？”李瑤搖頭說道。
這年頭，女兒家的名節比天大，為了自己的名聲，李瑤不得不忍氣吞聲。
回去的路上，看着妹妹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李瑤撲哧一聲笑了，“瞧瞧你，就跟炸毛的母雞似的。”
“別人都踩到我們頭上來了，虧你還笑得出來！”李珠沒好氣的說。
李瑤輕嘆一聲，“嘴長在別人身上，咱也攔不住，又不會少塊肉，隨她們去吧。”
李珠聽了並不認同，一時之間也沒有什麼好主意，被狗咬了一口，難道也要咬它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