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拉皮條
庭院深處，有一片湘妃竹林，兩個年紀不大的小丫鬟在打掃落葉。
小丫鬟噘着嘴，仰天長嘆：“葉子不停的掉，什麼時候才能掃乾淨？我的手都酸了。”
“原以為尋了個輕省的活計，還不如去大廚房燒火呢！”另一個丫鬟苦着臉說道。
一個肥碩的僕婦向兩人走來，大聲呵斥道：“下作東西，也不看看什麼時辰了？還有閑工夫說話，仔細我扒了你們的皮！”
兩個小丫鬟嚇了一跳，拿着掃把動了起來，大氣都不敢出。
“偷懶的小蹄子，等會兒少奶奶來了，看見地上有一片落葉，有你們的好果子吃！”僕婦叉着腰罵道。
兩人心中叫苦，相視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無奈。
聽嬤嬤說，少爺很看重少奶奶，少奶奶喜愛湘妃竹，少爺花大價錢置辦了這座宅子，府里每一處都是按照少奶奶的喜好來佈置的。為了能在少奶奶面前露臉，兩人求爹爹告奶奶，花了不少銀錢，才謀得這份差事。
兩人的銀錢沒有白花，少奶奶到虔州的第二天就往竹林來了。少奶奶蹙着眉頭看着滿地的落葉，一言不發，管花木的婆子出了一頭的冷汗，隨後兩個小丫鬟就接到了每半個時辰打掃一次的命令，以前每天只需打掃一次！
正院卧房裏，丫鬟雪梅站在床邊打扇子，楠木雕花拔步床上正躺着一個女子，女子緩緩睜開眼睛。
“小姐，您醒了？”雪梅輕聲道，連忙伺候她起身。
外間的丫鬟們聽見動靜，都魚貫而入，漱口、凈面、穿衣。
沈秋君清醒過來，“什麼時辰了？”
“小姐，申時了，灶上煮了杏仁羊乳羹，奴婢去給您端過來。”見沈秋君頷首應了，雪梅飛快的走出去。
雪艷乾淨利落的替沈秋君梳了個百合髻，就見小丫鬟進來稟報，“少奶奶，少爺派人傳話回來，說是少爺去了酒樓找齊大掌柜，晚上會回來陪您用膳。”
沈秋君聽了滿心歡喜，讓丫鬟賞了她一把銅板，“雪艷，替我換身鮮艷的衣裳。”
“小姐，就穿那套新做的海棠紅羅裙吧，奴婢重新給您梳個髮髻。”雪艷笑道。
沈秋君想起回門那天早上，自己穿了一身海棠紅交領半臂襦裙，夫君說好看，不由得羞紅了臉。
此時，雪梅端了杏仁羊乳羹和兩碟點心進來。
“廚房可有海棠糕和紅豆糕？”沈秋君抬頭問道。
雪梅點了點頭，“有的，灶上的婆子知道您吃不慣這邊的點心，還做了鮮肉月餅和蘿蔔糕，奴婢這就去端過來。”
“嗯，用食盒裝了，讓人給夫君送去。”沈秋君故作淡定的說道。
雪梅愣了愣，雙眼一亮，“姑爺回來了？”
“還不快去？”沈秋君惱羞成怒的說道。
雪梅曉得小姐臉皮薄，不敢再說別的話，“奴婢這就去。”
給姑爺送點心的差事，落在沈秋君的陪房徐婆子身上。徐婆子是個會鑽營的人，慣會揣摩人的心思。姑爺和小姐新婚燕爾，正是蜜裏調油的時候，自己湊上去准沒錯！
因是沈秋君吩咐下來的事情，府里管事不敢怠慢，還安排了馬車送徐婆子去客來居。
“這可如何是好？小姐還讓我帶了幾句話。”到了客來居，得知姑爺在見客，徐婆子不免有些失望。
雙祿沒有膽子得罪少奶奶沈氏，略思索了一會兒，就道：“徐嬤嬤稍等片刻，容我去通報一聲。”
徐婆子在雅間外候着，沒過多久，就見自家姑爺齊文傑出來了。
“少奶奶心疼您奔波勞累，特地讓老婆子給您送幾樣點心，讓您別累着自己。”徐婆子把食盒遞給雙祿。
齊文傑應了一聲，示意雙祿打賞她，便抬腳往雅間走去。
徐婆子隱約聽見雅間裏傳來女子的聲音，心下一緊，眸光微閃，“這天氣真熱，雙祿你先去忙，我喘口氣再走。”
“徐嬤嬤，您難得來一趟，喝杯茶再回去。”雙祿客氣地說。
徐婆子搖搖頭，“不用了，少奶奶還等我回話呢！”
見雙祿提着食盒走了，徐婆子大着膽子湊到門邊，依着門縫往裏看去。雅間裏有個壯漢，壯漢旁邊坐着一位年輕姑娘，正和自家姑爺說說笑笑，一副極為熟稔的樣子。
回去的路上，徐婆子萬分糾結，不知此事應不應該跟沈氏稟告。作為小姐的陪房，本不該幫着姑爺瞞着小姐，不過，萬一是自己多想了，豈不是兩邊不討好？
回到府里，遠遠就看見雪梅在院子門外張望。
“徐嬤嬤，你要是再不回來，小姐就要派人去找你了。”雪梅催促道。
沈氏側身躺在貴妃榻上，聽見腳步聲，抬了抬眼皮。
“小姐，老婆子按照您的吩咐把點心給姑爺送去了，姑爺甚是歡喜，還打賞了半兩銀子。”徐婆子上前請安。
沈氏輕嗯了一聲。
徐婆子有些不安，略沉思了一會兒，接著說道：“外頭很熱鬧，大街上人滿為患，客來居生意不錯，齊大掌柜忙得腳不沾地……虔州城民風開化，跟我們姑蘇不一樣，女子們出門不戴幕籬，還能和姑爺談生意。”
沈氏睜開了眼，坐起身來，一旁站着的雪艷眼疾手快的拿來靠墊。
“仔細說來聽聽。”沈氏沉聲道。
徐婆子連連點頭，“剛到客來居，就聽說姑爺正在見客。雙祿怕您在家裏着急，去了雅間喊姑爺……雅間裏除了姑爺和那位年輕姑娘，還有一位壯漢，應該是姑爺生意上的朋友。”
沈氏瞬間黑了臉。
“十幾歲的姑娘還懂生意上的事兒？恐怕是做些見不得人的勾搭吧！”雪梅嗤笑道。
雪艷搖了搖頭，“話不能這麼說，你沒聽徐嬤嬤說嗎？雅間裏還有一個人。”
“誰曉得是不是拉皮條的！”雪梅繼續道。
沈氏的臉色更加難看了，比鍋底還更黑。
雪艷瞪了雪梅一眼，示意她不要再亂說話。
客來居雅間裏，魏老三絲毫不知自己被人誤以為是皮條客，因與齊文傑談妥了皮蛋的事情，一副心情不錯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