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

沈棠受不了二哥沈川欲言又止的目光，吃完晚飯之後，乾脆領着幾個侄子侄女去知青院看錶演。

沈棠來得算早，知青院只零零散散坐着幾個人。

眼鏡男知青趙文傑正在拿着一張紙低着頭念念有詞，沈棠進來的時候，他恰巧轉過身。

一對上陌生的漂亮姑娘，臉皮薄的趙文傑臉順間紅了，支支吾吾地道：“沈棠同志，你來啦？”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第一次喊她“沈棠同志”，畢竟生產隊的人都習慣喊她小名，沈棠也多看了趙文傑一眼，誰知道對方更加無措了。

沈棠一進知青院許楓就發現了，他看到趙文傑居然敢挖他牆角，濃眉一豎，將對方擋在他身後，還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轉過身來面對沈棠的時候，卻又熱情得不得了，“小妹，你來得正好，等會兒我是第一個表演，一定讓你大開眼界。”

許楓都在心裏計劃好了，鄉下女孩子一般都崇拜軍人，等會兒他表演軍體拳一定能將小村姑迷的死死的。

許楓這會兒倒慶幸以前被家裏老頭子扔進部隊狠狠歷練過一段時間，要不然他都沒什麼拿得出手的。

被許楓整個身子遮得嚴嚴實實的趙文傑想要反駁許楓的話，明明許楓剛才還說還沒準備好，讓他代替他第一個展示才藝，誰知道那麼快就變卦了。

可惜趙文傑老實慣了，雖然失落，卻也不敢和性子霸道的許楓對着干，捏着自己寫的詩歌默默轉身。

剛走出女知青宿舍的方琴恰巧看到這一幕，她看了一眼人比花嬌的沈棠，然後又問趙文傑：“趙知青喜歡沈棠？”

趙文傑被方琴這話嚇得一跳，他緊張地看了一眼沈棠方向，確保她沒有聽到，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老實地搖了搖頭，“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只是欣賞沈棠同志這樣人美心善的姑娘。”

方琴對這話不置可否，她還記得趙文傑第一天見到她的時候，還驚嘆地將她奉為知音，如今見到只有一張臉卻沒有絲毫內涵的村姑就膚淺地喜歡上了。

原來男人都是看臉的的么？

方琴突然想知道傅錦年的反應，然後發現站在角落的他只是看了沈棠一眼就快速地移開了目光，心裏滿意得不行。

果然，也只有像是傅錦年這樣優秀還潔身自好的男人才是她革命伴侶的最佳人選。

方琴看了一眼沈棠，心裏有了主意，走向和她不怎麼對付的徐美華。

……

等知青院幾乎坐滿了人的時候，特意穿了一身綠軍裝，像一顆精神又挺拔的小白楊的許楓站在院子中間，擺好姿勢，開始給大家表演軍體拳。

拳打，腳踢，摔打，奪刀一系列動作比劃得虎虎生威，贏得大家一陣喝彩聲。

“好！”

“許知青好樣的！”

“許知青長得好俊啊……”

軍體拳對於大家來說還挺稀罕的，特別是一些年輕的小姑娘看着站在人群中間的許楓，都興奮地紅了臉，壓低聲音和同伴竊竊私語。

倒是抱着小侄女的沈棠有些失望地移開了目光。

許楓這一套或許對其他女孩子有用，然而沈棠跟着太子去過秋獵，見識過更加震撼精彩的場面，許楓這比劃相比之下就無聊多了。

沈棠想要找傅錦年的身影，卻發現知青院裏人頭太多了，再加上屋檐下的電燈昏暗，沈棠倒是一時沒有找到他人在哪兒。

好在接下來的講故事環節沒那麼無聊。

除了趙文傑的朗讀詩歌沒那麼受歡迎之外，其他知青雖然沒有特意準備節目，但講起家鄉的故事也是一套一套的。

沈棠漸漸聽得入迷，這些知青都是來自城裏，她都還沒有機會真正去體驗這個時代人人羨慕的城裏人生活。

等幾個男知青表演得差不多的時候，幾個女知青發現就剩下傅錦年沒表演，不樂意了，都笑着起鬨道：“傅知青，你口琴吹得那麼好，怎麼不給大家來表演一首。”。

“對啊，傅知青，男知青里可只剩下你沒表演了，你不會是害羞吧？不用擔心，就算你吹得再難聽，嬸子也不會當場笑話你的，最多回家再笑話。”

“哈哈哈……”

生產隊的一些婦人都比較潑辣，平日裏就愛調侃年輕人，讓人招架不住她們的熱情。

原本安安靜靜站在角落裏的傅錦年沒想到會被人趕鴨子上架。

雖然在熟悉的人眼中，他只不過一個月沒碰過口琴了，但對他而言卻是十幾年沒再碰這種春花雪月的東西。

也只有經歷過之後的事情，他才知道年輕的自己又多清高幼稚，不識人間險惡。

本來傅錦年想要拒絕大家的起鬨，可在對上沈棠看好戲的目光，他又拿出了口袋裏的口琴。

口琴被傅錦年保養得很好，即使是用了好幾年，依然像新的一樣，被男人修長的手指握住，畫面美好的就像是一副藝術品。

沈棠目光專註地看向男人，不同於氣質雍容華貴的太子，年輕的傅錦年五官雖然青澀，卻又帶着專屬於他的清冷與矜貴。

沈棠不由好奇，太子年輕的時候會不會也是他這個模樣的，可惜她嫁進東宮的時候，太子已經是二十有餘了，雖然表面上脾氣溫和，心機卻深沉得讓人害怕。

即使太子再寵愛她，沈棠也不敢對他全部交心。

傅錦年吹的曲子是知青們都耳熟能詳的蘇、聯歌曲《山楂樹》，樂音一響起，抒情優美的音樂就吸引住了全部人的注意。

原本還在鬧哄的男知青一下子安靜下來了。

當初《山楂樹》傳進Z國，很快就在學生群體中風靡起來，與如今清一色的偉光正的紅、歌，這首蘇、聯愛情歌曲在這個場合吹起，倒顯得有些不合時宜了。

不過知青們誰也沒提出異議，對於他們來說，這不僅僅是一首曲子，更像是他們熱血張揚的青春割捨不掉的一部分。

而就在大家沉浸在曲聲的時候，一個好聽的女聲開始伴着歌曲唱了起來。

“歌聲輕輕蕩漾在黃昏的水面上，暮色的工廠在遠處閃着光……”

方琴唱的是俄語，大家雖然不知道歌曲是什麼意思，但看着兩人男才女貌，配合默契的模樣，都互相對視一眼，眼裏八卦的意味十分濃重。

原本還對傅錦年抱有幻想的姑娘一看這場景，忍不住酸溜溜地道：“原來傅知青喜歡有文化的女孩子啊……”

傅錦年不喜地皺了皺眉，看向方琴，詢問的意思很明顯。

方琴大方一笑，表示她只是隨性而為。

一開始沈棠還聽得津津有味，畢竟她也聽不懂這俄語是什麼意思。

可等她看到那個女知青對着傅錦年眉來眼去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了。

偏偏坐在她旁邊的徐美華還嫌棄她心情不夠糟糕，故意道：“你聽得懂這首歌曲是什麼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