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章 生死抉擇（三）
“血胎蛋？懦夫！留下來和我再戰三百回合！”
曾征戰無數位面，屠殺過不知幾何的異端的大天使知道，那是名為血胎蛋的特殊生存狀態。
血胎蛋，即便縱觀吸血鬼數千年的歷史積累下來的冗雜而繁多的天賦、秘術或是異變之中，血胎蛋也是極為罕見的存在，只有那些最為頂尖的吸血鬼伯爵，在他們的肉體被消滅大半，瀕臨死亡的時候，他們才會在求生本能的驅動下，將剩餘的殘軀化為堅硬無比的蛋殼，保護核心的血晶，以此來防禦敵人的追殺。
感知到血胎蛋即將脫離自己的精神力捕捉，即將到達外獅鷲心帝都外城牆的範圍，大天使左手結印，一枚由精神力凝聚而成的咒印憑空出現在萬米之外的血胎蛋上，如隱形文身般烙印在其上，無法抹除且難以被發現。
做完了標記，大天使再次回到了之前慵懶的樣子，他招了招手，一名翅膀漆黑的墮天使從虛空中走了出來，半跪在他的身前，等待他的指令。
若是聖女貞德在此，一定會憤怒到失去理智，因為，那名墮天使不是別人，正是被教皇俘獲的大天使米迦勒。
“米迦勒副官，你可以通知墮天使部隊全員蘇醒，該一鍋端了！”
“是，貝奧蘭迪主將。”
但，還沒等大天使貝奧蘭迪開始得意，忽然之間，無數根火柱衝天而起，而在下一秒，多重的爆炸聲響在同一時間淹沒了大天使貝奧蘭迪的耳廓。
這是第一次，這位長着巨大無比的翅膀的強大類人族，被純粹的音波震得有些耳鳴。而待他恢復聽力的時候，已是好一會兒之後的事情了。
直到這時，大天使貝奧蘭迪才注意到，身邊的米迦勒副官似乎正在同他說些什麼，但聲音是如此的模糊不清，以至於他不得不開啟心靈感應來與他交流。但，隨之而來的軍情，讓他勃然大怒——
“受到不明爆炸的影響，有少量血族逃掉了。”
……
時間回到稍早一些。
喬治正帶領着一幫血族少爺和公主急速穿梭於獅鷲心帝都，眼瞅着永恆鐵壁近在眼前，永恆鐵壁外咸腥的海風正順着高牆一路爬升，那夾雜着硝煙與血腥的味道穿梭於一眾年輕血族的肺泡之中。
快到了。
快到了！
喬治在內心不斷地吶喊着，眼前的永恆鐵壁，將是他遠離未知危機的最後一道天塹。
“重型弩機、巨型投石車、十字軍、僧侶、牧師、神弩手，這地方簡直無懈可擊！”
在距離永恆鐵壁外一定安全距離的地方，喬治找了一處閑置的倉庫作為臨時歇腳地重整隊伍。稍許安頓了一下隊伍后，他獨自找了個制高點，一邊觀察着永恆鐵壁上的駐軍構造，一邊盤算着該如何以最小傷亡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突襲永恆鐵壁？
簡直痴人說夢！
別看當下永恆鐵壁上的戰士正在和奈古拉斯帝國的艦隊打得有來有回，但凡喬治這邊露個頭，下一秒就會收到鋪天蓋地的“歡迎”。
喬治倒是想藉由小否定戒指和分心披風的聖器組合加上血族軍團的速度瞬間突破，但人類帝國這邊的探子早告知本國，在永恆鐵壁上有數名掌握宗師級偵察術的偵查大師的情報，讓喬治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宗師級偵察術，意味着擁有比鷹隼更為優秀的視野，比蒲公英更加敏銳的聽覺，犬科的嗅覺能力在他們面前只是入門，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對他們而言更是基礎。面對這些人形雷達，別說聖器組合，就連喬治所擁有的特殊聖器盜聖披風，也無所遁形。
畢竟，就連人類最強的兩大重騎兵軍團都選擇避其鋒芒，虛晃一槍從側邊的涵洞逃走，喬治可不覺得一幫年輕血族的戰力能比肩重騎兵軍團，喬治更不記得凱撒軍團長在帶他們潛入獅鷲心帝都前交代的撤退計劃當中，存在這麼一個不要命的環節。
該如何才能離開這座破城？
讓血族們不斷升空，直至爬升至極限，以此來繞過敵人視野？
繞到永恆鐵壁的死角，從進來的路線撤離？
排摸帝都下水道的通渠口，直到找到連接海域的那一個？
……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一個又一個計劃和方案從喬治的眼前閃過，但一次又一次地被他無奈否決。
這也不能怪喬治優柔寡斷，畢竟，永恆鐵壁城外海軍的火力吸引實在是隔靴搔癢，除了提防下偶爾開火的諾亞方舟和白珍珠號，永恆鐵壁上敵軍的絕大部分精銳都處於備戰狀態，遲遲不見跟進的軍備補給也讓不少人類軍官開始將注意力分散到城內，隱約間喬治能望見幾支精銳小隊從永恆鐵壁上撤下，轉而回城尋找補給隊伍的蹤影。
而按照原路線撤離本應該是最為穩妥的方案，但未來視中，那個窮途末路的自己對喬治傳達的話語，又不斷地拉扯着喬治的理性，使他不斷地斟酌這個方案。
就在喬治猶豫不決的時候，突然間，他身後的天空中忽地出現了大量吸血蝙蝠群，它們好似躲避天敵般瘋狂地朝城外飛去，與此同時，心靈感應天賦收到了一個清晰無比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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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這是個陷阱！從永恆鐵壁突圍！快！”
路西法家族族長，以撒.路西法的精神衝擊，橫跨了無數空間，就連數十公裡外的喬治也收到了這份警告，而既然喬治察覺到了異象，永恆鐵壁這邊的守軍，自然也不例外。
但，更為震撼的事情，還在後面：
永恆鐵壁延綿數十公里長，由教皇直屬的“教廷軍團”負責駐守，而教廷軍團駐紮在城牆上的常駐部隊，加上城牆下軍帳內和操練場裏的候補部隊，其戰力總和足以匹敵其他任何一個國家的主力軍團，但在此時此刻，教廷軍團的每一位戰士，都感到了震驚、渺小，和對教皇的狂熱崇拜——
此刻，無數墮天使，正從永恆鐵壁數十公里長、近五十米高的城牆內側浮現，幾乎每隔三五十米，就有一名墮天使。他們從虛影、到實體、再到握盾持劍、重甲披肩的戰鬥狀態，每一位墮天使，都散發著無可睥睨的強大氣場。
“居然有近千名墮天使？！”
喬治只是簡單估算了一下，便得出了這令人絕望的數字。
而這，還未必是全部的墮天使數量。
喬治又稍稍觀望了一下原計劃的撤退路線，那裏正有三五名墮天使駐守着，僅僅觀察他們的裝備和個頭，都要比其他墮天使要強上不少，看樣子，是大天使墮落轉化而來。
這一刻，喬治無比慶幸自己沒有按原計劃撤退的同時，也再一次明確了一個事實——
無論是早就等候多時的墮天使，還是對墮天使毫不知情的守城軍，這是一場守株待兔式的、針對奈古拉斯帝國的陷阱。
不過，也幸虧人類帝國高層對教廷軍團封鎖了墮天使的情報，這讓喬治找到了從這個絕望的城池中逃離的機會。
……
城外是呼嘯的海風，驚濤拍岸的巨浪，於黑暗中亮起的火花、轉眼間從身邊穿過的炮火，還有少量令人感到可怖的骨龍氣息。
城內是無數逃竄的吸血蝙蝠，城牆四處大小部隊的調動指揮和操練之聲，相比之下，內城和各處長槍碉堡反而過於寂靜，隱約間能感知到零星的暗系魔力正在黑暗中潛伏，以及從某些角落傳來的並不友好的視線——
每當戰爭四起，偵查組士官卡梅隆的五感總是會忙碌地連軸轉，那種感覺就像是踮起腳尖走鋼絲，左手畫圓、右手畫方，脖子卡了痰的同時、菊花又竄了稀。
這麼說也許有些抽象，但身為宗師級偵查技能的掌握者，在獲得了遠超他人五感能力的同時，也同樣得承受相應的代價。
卡梅隆的身體在不停地接收着，遠超普通人能夠承受的外界信息的量，而他的大腦則需要不停地篩選出有用的信息，準確地將最重要的情報提交給戰地指揮官。
是的，提交情報，僅僅是提交情報，哪些危機需要處理，哪些危機可以無視，決定權，與他無關。
光明教教廷是一個極度擁有包容性的地方，只要宣稱擁有不變的信仰和強大的實力，即便是像卡梅隆這般狡詐且背負着十幾條人命的盜賊都能被招安，但光明教教廷又是極度階級固化的地方，那些穿着打扮紅衣白衣紫衣的主教，讀做寫做路易斯、潘達貢、塔里斯等身居高位的姓氏，尊稱敬稱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的貴族，無論個人能力優劣，都能在軍隊中壓他一頭。
雖然卡梅隆出身卡奧斯帝國，但他其實並不排斥光明教教廷，他很想真正意義上信仰光明教，加入教廷，做出一番偉業，但可惜，這些穿着、姓氏、尊稱，無論是哪一行哪一列，都不存在卡梅隆的位置，偏偏無論是哪一行哪一列，都是能讓卡梅隆畢恭畢敬的存在。
無奈的現實，讓卡梅隆一邊揮霍着教廷給予的高額薪資，一邊又對教廷嗤之以鼻。
先活下來，再想辦法活得更好。
每一次參與戰爭，卡梅隆都是這般麻痹着自己隨時想要叛變的心。
不過這次，卡梅隆的心思並不在此，他的五感，正在被另外的事物所吸引——
墮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