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回去的路上並不太平,但好在有驚無險,一行人在月色的掩護下順利抵達了月城。
洛言才下車,還沒等進門,月影便急急沖了過來。
“哎呦,你這是怎麼了,後面有鬼在攆你嗎?”說完,他還煞有介事的朝月影身後看了看。
月影沒有理會他的耍寶,苦着臉看着洛言,“大人你可回來了,你要是再不回來,洛心語就要把家給拆了。”
聽了這話,靳珸一下子來了精神,“她跟那個誰,那個誰,就是她丈夫,吵架了嗎?”
月影呵呵兩聲,真要是他們兩個吵架,那遭殃的也不會是這裏了。
“不是?”靳珸摸着下巴,認真思考了一會兒,“那她是還在為沒能去聖陽城生氣嗎?”
月影“切”了一聲,沒有說話。
於是,靳珸就知道自己又猜錯了。他頓時就好奇了起來,也不管現在時間多晚,直接就沖了進去。
盛如埸看向洛言,用眼神詢問她要不要把靳珸攔下來。
“這麼晚了,就不要再麻煩了,你也來吧。”
靳珸早他們幾步,率先遇到了怒氣沖沖的洛心語。
“洛言呢,她在哪兒?”
靳珸被她這好似要找殺父仇人的架勢給驚住了,洛心語狠狠瞪他一眼,就大步離開了。
“她這是怎麼了?”靳珸拉住走在最後的一個侍女問道。
侍女一臉茫然的搖了搖頭,表示她並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靳珸放開侍女,遲疑片刻,也跟了上去。
“洛言,你這是什麼意思?”洛心語低頭看着洛言,厲聲質問道。
洛言面無表情站起了身,這讓洛言臉色微變,不由得後退了一步。
“你……你好了?”
“我是你的姐姐,是這個家的主人,你就是這麼跟我說話的嗎?”洛言冷聲道。
洛心語心中其實是有些害怕現在的洛言的,但以往她在家中作威作福慣了,且有范遙護着她,使得她從來不知道何為收斂。
“笑話,母親還在,這個家什麼時候輪到你來做主了?”洛心語冷哼一聲,“我告訴你,你不要以為你可以轉移話題。今天這個事情,你不給我和母親交代清楚,我跟你沒完。”
洛言往前一步,湊到洛心語耳邊,低聲道:“那你,是不是也要把兩個月前發生的事情,給我一個交代呢。”
洛心語僵在了原地,她實在很想從洛言身邊走開,可雙腳卻完全不聽她的使喚,她只能愣愣的站在原地。
“你……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洛心語咬着牙說道。
“我給過你機會了,是你自己不珍惜。”
“我……”不需要你給機會。
洛言卻根本沒有給她說完話的機會,她對身後的月影招了招手,“把她帶到墨園,沒我的命令,誰也不許見她。”
洛心語根本不給月影靠近的機會,她大聲叫嚷着“洛言,你不能這麼對我,我不是你的犯人”邊往後退去,但她的退路早已經被洛明澈擋下了。
“娘——”聲音戛然而止,夜空恢復了平靜。
靳珸看看出手利索的洛言,又看了看洛明澈肩上的洛心語,他艱難的咽了口唾沫。
“她這到底又在發什麼瘋?”
洛言只是吩咐月影將洛心語帶下去,卻並未回答靳珸的問題。
隨着人群的離開,就只有洛心語的幾個侍女被留在了寂靜的黑夜裏。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最後,還是稍微年長的那一個提出先將這件事情告訴夫人,請她拿個主意。
一路上,靳珸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大對勁,那不對的地方就在洛言身上。但他盯着她看了許久,也沒看出不對勁的地方。直到他們到了門口,洛言抬腿埋進大門時,他終於發現不對的地方了,她是自己走進的大門,那也就是說她的腿好了。
“你的腿……什麼時候好的?”難道是被洛心語刺激的,她竟然還有這個功效?
洛言頭也不回的說道:“好了,自然就好了。”
未等幾人坐定,齊江便着急忙慌跑了進來,“大人,那位知道您回來了。”
“帶他過來吧。”
“誰啊,誰啊?”可惜在場的沒有一個人回答他的問題。
他賭氣的冷哼一聲,死死盯着門口,不想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很快,齊江便帶着賀雲澤過來了。
靳珸皺眉打量了他片刻,確定了自己從前沒有見過這個人,隨即他便轉頭看向了盛如埸,他的眼中也是滿滿的疑問,這讓靳珸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果然,也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請坐。”
賀雲澤將桌上的人看了一圈,最後坐在了楚烶的身旁。
這之後,洛言便讓人將飯菜端了上來,沒有再和賀雲澤多說一個字。這讓準備了一肚子話的賀雲澤憋屈極了。
范遙的到來,打破了飯桌上的寧靜。
這是賀雲澤與她的第一次見面,雙方互相打量了一下,最後是范遙先移開了視線。他與那個女人實在是太像了,像到她根本沒有辦法騙自己,他不是那個人的孩子。
賀雲澤眼中帶着愧色,縱使那是上輩人錯,但他終究也還是無法置身事外。
“語兒,她年紀小,不懂事,你是姐姐,跟她計較這些做什麼。”范遙看着洛言,哀求道:“阿言,把語兒放出來,我會……說她的。”
洛言放下碗筷,靜靜看了范遙一會兒。范遙的臉色有些不大好看了,她其實是有些怨她的,若是她沒有將那個孩子帶回來,又怎麼會發生這些事情呢。那個孩子,根本就不應該回來的。
“母親,你想見父親嗎?”
范遙已經做好了與洛言爭論洛心語去留的準備,可這個問題,她卻實在無法回答。她是想見他的,可見到了又有什麼用呢?他的心根本就不在她的身上,就算是把他綁在家裏,他也不會多看她一眼,見了又能如何呢?
洛言用下巴點點賀雲澤,“他想見他,除此之外,還有很多人都想見他。所以,我要找他回來。”
“你想找他,那就去找啊。”范遙氣急敗壞道:“這又跟你妹妹有什麼關係?”
洛言輕嘆一聲,眼中帶着化不開的愁緒,“母親,你把她寵的太無法無天了。趁她現在還小,該讓她長長記性了。”
“豫家會照顧好她的,這就不用你操心了。”范遙煩躁道。
“那她這幾天為什麼一直在洛家,沈豫家為什麼沒有陪着她?”
“他……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是啊,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怎麼可能將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她的語兒身上呢。而且,而且語兒頻繁回家,沈家人不僅沒有異議,好像還十分願意看到這一切。
“母親,現在你還要讓她離開嗎?”
范遙身子晃了晃,她咬着嘴唇,攥緊拳頭,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了。
飯桌上再次恢復了寧靜,這次大家都沒了吃飯的心情。
“伯母也是害怕你們姐妹兩個有矛盾,她……應該沒有別的意思。”靳珸小心翼翼說道。不過,這話說的他自己都不相信。
“都不吃了嗎?”洛言淡淡問道,好似剛才的事情全然沒有發生過一樣。
靳珸看看盛如埸,他立刻拿起筷子,認認真真夾起了菜。見狀,靳珸也只好加入了他。
“你不想吃,那就跟我來。”這話是對賀雲澤說的。
靳珸很想跟上去看看,但他的手腕被盛如埸死死攥着,根本沒有機會跟上去。
他二人離開后,靳珸立刻猜測起了賀雲澤的身份。猜的是天花亂墜,五花八門。
“你說,那人跟洛言什麼關係?”
“不知道。”
靳珸對他“切”了一聲,便繼續煩盛如埸了。
“你妹妹,你把她弄哪兒去了?”這幾日,賀雲澤雖並未見到洛心語本人,但他已經從侍從已經她最近做的事情上大體了解了她的為人。以及,她和洛言關係並不好這一事實。
“我把她關起來了。”
洛言說的輕鬆,好像關起來只是一個普通人,並非是她一母同胞的妹妹似的。他現在有些理解,為何范遙總是愁眉不解了。
“她想我死。所以,我把她關了起來。”
賀雲澤愣住了,洛言也停下腳步,轉過頭一臉認真的看着他,在告訴他她說的不是假話,都是真的。
“這是真的嗎?”
“父親在雲霧山的消息是她告訴母親的,然後母親就告訴了我。這之後,我就帶人去了雲霧山。至於剩下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過了好一會兒,賀雲澤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既然你都知道,為什麼還要去?”
“因為那時我還將她當成是我的家人,我希望我在她心中會有些分量。”洛言聲音十分平靜,平靜的好像她現在說的是旁人的事情,那個差點兒死去的人也是她。
“只是,我高估了我在她心中的分量,又低估了她想讓我去死的決心。最後,不僅害的自己差點兒死去,甚至還差點兒害死他們。”
“這就是你不願意憶起這些事情的原因嗎?”
“有這方面的原因。”
賀雲澤眉頭微皺,這並不是全部嗎?但他並未過多的在意這個問題,他比較在意的是另一個。
“她……為什麼想你死?”洛心語看起來,不像是會為了權利殺人啊。
“因為沈豫家,也就是她的丈夫。”
竟然只是因為一個男人,就對自己的親姐姐痛下殺手。
“好像我們家大多數人,都會為了情之一字想不開。”洛言自嘲一笑,“我大伯是這樣,父親是這樣。我的妹妹更是為了一個男人,要讓我去死。就好像,被詛咒了一樣。”
“但你不一樣。”
洛言很認真地點了點頭,“前人之過,我自然不能再犯了。”
賀雲澤忍不住說道:“可那不是我母親的錯。”
“嗯,她沒有錯。”洛言很認真地說道。
她這樣,反而讓賀雲澤無話可說了。他一直覺得洛言將他帶回來,就是為了讓他難堪,讓他給她的母親道歉。但現在看來,好像並不是這個樣子。
“錯的從來都不是你的母親,也不是我的母親。錯的,一直都是那個敢愛卻不敢擔當的男人。”洛言冷笑一聲,道:“他喜歡你的母親,卻礙於種種原因,不敢在讓人前表現出來。他還在家中長輩的壓力下,娶了一個自己並不愛的人。然後,又沒有將自己的小心思藏好,讓他的妻子發現了他的秘密。”
說到這裏,洛言突然停了下來。
“我是四月份出生的,生日跟你差不了幾天。”
賀雲澤一愣,這個他是真的不知道。
“但我也跟你不一樣,我早產了兩個月。知道是為什麼嗎?”
賀雲澤心裏咯噔一聲,這件事情或許跟他有關係。
“因為那段時間,我的父親一直不在家。於是,母親就去了他的書房,然後她就在書房裏發現了一幅畫,畫中人看起來與她很像。但她知道,畫中人不是她,永遠都不會是她。”
賀雲澤很想說,他想看看畫中人的模樣,可看着洛言的眼睛,這話他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我……很抱歉。”他低着頭,輕聲說道。
“你的確該說抱歉,他那時候是出去看你的。”
賀雲澤微微張了張嘴,這他是沒有料到的,但仔細想想這完全在情理之中。可他不明白,他為什麼不陪着母親,為什麼一定要娶另外一個人,還一定要娶一個與母親十分相似的人呢?難道,他覺得隨便一個人就能代替自己的母親嗎?
“我很抱歉。”這明明不是他的錯,但現在除了這個,他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我說過了,這不是你的錯,也不是我的錯,你不必再跟我道歉了。”洛言微微一笑,“況且,很久之前,你就已經償還過了。”
賀雲澤疑惑的看着她,他們從前見過面嗎?
“還記得你上高三那年,發生車禍的事情嗎?”
賀雲澤下意識扶住了自己的右臂,那次車禍雖沒有傷及他的性命,卻讓他失去了讀醫學院的資格。
“我其實,有想過要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