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追逐效應
從車上下來走進大媽家的大宅院的時候，尤林佳知道倪歡從未來過這裏，因為它在倪歡的記憶中沒有搜索到任何與這個宅院相關的東西。
透過倪歡的眼睛，尤林佳想看清這個大宅院，但是它沒能看清，因為太多的燈光遮蔽住了倪歡的視線，也耀花了倪歡的眼睛。從院門口開始就充斥着媒體，有報紙有雜誌有視頻。閃光燈，打光板，各種燈光和耀眼的東西，使得即使已經是鬼的尤林佳都感到渾身不自在。它象一個被迫登上舞台的人，一個被迫作了演員的人。
“嗨，倪歡，我親愛的妹妹！”通往客廳的大門口出現了一個漂亮女孩，約摸二十歲左右，她向倪歡伸出了手臂並向倪歡跑來，滿臉洋溢着愛的熱情。
可是倪歡的記憶中並沒有這個女孩，這導致尤林佳遲疑着倪歡的腳步。
“快來！跟姐姐來！”女孩跑到倪歡面前，拉住倪歡的手，拉着倪歡轉身沒有跑向客廳，而是繞過客廳門前的外廊，從側旁的小門拉着倪歡直接上了二樓。
女孩拉着倪歡進了二樓一間精緻華麗的房間。
關上門后，女孩坐下在沙發上拉着倪歡的雙手，和顏悅色地說：“三妹，你應該有起碼的常識吧？”
尤林佳望着女孩的臉，感到茫然，不明白她在說什麼，但見她依然那麼有愛地笑着，所以也就任由她拉着手將自己固定在她坐位的前面沒有反抗。
“咱們家是體面高尚的人家，你這樣頭髮隨便，衣着隨便地就出現在那麼多媒體面前，你知道有多丟人嗎？你知道他們明天會怎麼寫嗎？他們會寫，堂堂大宅門裏的三小姐連起碼的社交禮儀都不懂，頭髮衣衫隨意的就象街邊擺地攤的小販的孩子，就這樣來參加自家舉辦的慈善晚宴了！你為什麼這麼不懂事啊？你媽媽平時怎麼教你的？你不知道你這樣會讓別人質疑咱們家的家教，不懂規矩，便宜，沒品，很low啊？！”女孩放開了倪歡的手，站起身從沿牆排列的衣架上挑選了一套精典少女風格的晚裝遞給倪歡。“把這套衣服換上，然後下來客廳！不要再讓人覺得你丟臉！你也已經不小了，懂點事兒吧，別再讓家裏人為你操心！”說罷，女孩把衣服連衣架圈在了倪歡的脖子上，轉身向門口走去。
尤林佳瞧着走向門口的倪歡的這個姐姐，感到神奇。因為她的言辭擺明了是在訓斥，但她就是能夠同時做到保持有愛的微笑以及溫柔的讓人只會聯想到善良的語調。
尤林佳也笑了，並且抬起了它的手抓在了走向屋門的這個自稱倪歡姐姐的女孩的後腦上。通過尤途給它的工具，尤林佳從這個女孩的大腦中提取到了關於這女孩本身的信息。原來她的確是倪歡的姐姐，從女孩排序的話算是大女兒，連男孩一起算的話是倪歡爸爸的第三個孩子，是大媽生的第一個孩子，她叫鄭兒，從出生第一百零一天就跟着媽媽去了國外某國生活，所以倪歡對她的臉缺乏記憶。
鄭兒本來很滿意自己在某國的生活，也從未打算再回到子遠城來，因為在她從小養長的環境裏子遠城是被瞧不起的地方，被某國人民視為低檔次的國家與民族。在某國長大的鄭兒雖然長着一副子遠城的面孔卻養成了一顆某國的心，所以她跟某國人民一樣瞧不起子遠城的自己的同胞，也許應該叫作半同胞，因為她是雙重國籍。
不過在鄭兒十六歲的時候，她覺得自己長得很漂亮，於是她想當明星了。有了明星夢的鄭兒，努力往某國影視圈鑽營。可是幾年奮鬥下來，她依然只能偶爾在某國影視劇中出演一些零碎小角色。原因很簡單，她長得跟某國人民太不象，不象到某國人民無法接受她來代表某國人民的長相出演女主角。所以在鄭兒二十歲的時候，她決定回子遠城發展，她相信以子遠城人的審美眼光，她一定可以出演女主角。
回到子遠城后，鄭兒發現如果她要想僅憑自己的實力從影視圈竄紅，是艱難而必須運氣很好才行的，而如果藉助爸爸的社會資本，那麼她的從藝道路將可能會是一帆風順的捷徑。於是今天的這個家庭慈善晚宴便是鄭兒向爸爸提議的。爸爸很給面兒的答應了她的請求，並且也邀請到了幾乎所有她列出清單上的大導演與製片人。
鄭兒很滿意今天的來賓，對今天的宴會也非常緊張，生怕出一點兒紕漏，搞砸了自己的全盤計劃，於是才對倪歡來了這麼一出。
對鄭兒大腦的讀取剛到這兒，有人從外面推動了房門，倪歡趕緊鬆開了手。
門大開，走進來了一個男孩兒，異常漂亮，個頭不高，大概跟倪歡平齊，年紀比倪歡看着還要小，可是卻有一種勾魂攝魄的氣場，彷彿被他盯上的女孩都逃不出他的五指山似的。
“兩位美女還在打扮嗎？已經夠漂亮的啦！”男孩說。
“你六姐還有點兒問題！我得找個人來把她的頭髮給弄一下！”鄭兒邊對男孩說邊往出走去。
“不用啦！我來給六姐弄吧！”男孩。
“你？”鄭兒懷疑地瞧着男孩。
“給我十分鐘！十分鐘后你來驗貨，不滿意包賠！”男孩笑起來甜死人不償命。
“那你六姐就交給你啦！”鄭兒輕鬆地笑了笑，離開了。
“你是誰呀？”倪歡問關了門後向自己走來的男孩。
“我是老七！六姐，你坐啊！我給你弄頭髮！”男孩笑着拉過一把椅子來。
老七，那不就是四媽的兒子俊，尤林佳在倪歡的頭腦中搜索着。在倪歡的記憶里，俊還是一個幼兒園的小孩子，戴着厚厚的近視鏡，獃頭獃腦的樣子，與眼前的這個男孩完全天壤之別。眼前的這個男孩是如此這般超乎尋常的時尚漂亮，象一個天生的尤物，根本不象是那個小書獃子長大了。而且俊今年才十四歲，為什麼他的身上竟然已開始散發著一種青春的性魅力了？尤林佳覺得這個叫俊的男孩的變化實在太大，太神奇，令它想要一探究竟。
“也許我還需要一雙鞋！”倪歡開口說。
“鞋？”男孩去瞧倪歡的腳。“哦，你的腳好大哦！三姐的鞋，恐怕你都穿不上！”
趁俊低頭說話的機會，倪歡把手抓在了俊的後腦上。
啊，客廳里真是熱鬧啊，不僅充斥着富貴而且星光熠熠，時尚的花瓶，珍稀的古董，各自揮灑着自己的綽約風姿，這對於一號房來說應該是個拉客的好地方吧，也許今晚可以串起不少人脈，就連這個看起來又胖又蠢的六姐也是可以拿來好好運用一下的吧？
這一串從俊頭腦里提取出來的想法着實讓尤林佳怔了怔。它不明白俊小小年紀，頭腦里跑動的想法卻是如此的成年和市儈，與他那勾起人浪漫幻想感覺的外表實在不相襯。這樣的外貌卻是這樣的一腦袋想法，真是讓人反差到無語。尤林佳心想，這小腦袋實在是有點兒嚇人，再提取一下，看看這迷人可愛的小身體裏究竟還有多少令人無語的東西。尤林佳的手稍稍用了些力氣在俊的後腦上，以便提取出更多信息來。
正如老大說的，人與人之間總有差異，有人只看到差異產生了不平等，產生了偏見，產生了歧視，但對於生意人來說，差異所產生的其實是需求是市場。有哪個人不被包含在五大差異中呢？性別差異，年齡差異，等級差異，族群差異，性趣差異。如果說性別差異可以利用對女人的偏見開發出針對女人的化妝品、服飾、整容與瘦身市場，再利用對女人的歧視迫使她們屈服於這些市場的話，那麼性趣差異呢，應該也有諸多的偏見性需求待開發，歧視性力量可以形成市場吧？
哇哇！俊頭腦中的這些想法迫使尤林佳禁不住在自己的內心驚叫了。它實在想像不到一個十四歲少年的小腦袋瓜可以如此老謀深算且邪惡。
“你這個小傢伙，還真是人小鬼大！”尤林佳正喃喃地自語着，門鎖再次被人從外面扭動了。
倪歡趕緊把手從俊的後腦上撤退下來。
房門開處，一個女傭走了進來，手上拎着一個小箱子：“小姐讓我拿這些做頭的東西過來！”
“你放在這個架子上吧！”俊指示說。
女傭將箱子放在架子上，退出去帶上了門。
“姐姐的頭髮很滑！”倪歡坐下來后，俊梳着她的頭髮讚美着。
俊手法熟練地很快為倪歡做了一個適合她的髮式。他沒有刻意去用頭髮遮掩倪歡胖大的臉，而只是不露痕迹地突顯了倪歡的活力與可愛。是一款很能吸引人親近的髮式。
“好了，六姐！你喜歡嗎？”俊的笑容永遠甜蜜蜜。
望着鏡子裏的倪歡，尤林佳再次驚異，驚異一個十四歲的少年便如此能夠把握人心。
“鞋還得另想辦法！”和倪歡一起出到走廊時，俊瞧了一眼倪歡的腳說，然後他發現倪歡的腳沒有動。抬起頭，俊瞧了一眼倪歡，發現倪歡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稍稍偏左的前方。
倪歡視線稍稍偏左的前方，有一個男人正倚着欄杆俯眺着樓下的客廳。他處在一個奇妙的位置，在這個位置只有他看得見樓下的人，樓下的人卻看不見他。這個男人是一個標準的高富帥，高挑的黃金分割的身材比例，從任何一個角度看都完美無缺的面龐，高貴而強大的氣場，尤其他現在處身的那個樣子，彷彿他是這屋中掌控一切全局的人。
尤林佳看的也是呆了，但不僅僅是因為他太帥，也是因為他是倪歡的二哥，也就是接替了倪歡大哥的名字的勝利。
不知是勝利背後長了眼，還是敏感到了倪歡對他的凝視，他左肘支在走廊的護欄上，鋥亮的皮鞋在地板上左旋，腰枝也向左，他看到了倪歡和俊。望着倪歡和俊，他沒有笑，不過笑與不笑對他來說只是不同的迷人方式罷了，也許不笑有着更加令人着迷的酷帥。
在尤林佳搜索的倪歡的記憶里，勝利有着不同的模樣。
從小勝利就是個美人胚子，個頭和外表走哪兒都是鶴立雞群的出眾，不過他見到東西就想靠，躺在沙發上就是癱，所以不了解他的人都叫他癱王子。然而在他不凡美麗的外表下卻有着一顆頑劣的心。他走哪兒破壞到哪兒，見誰整蠱誰。但凡接觸過他的人都會對他退避三舍。勝利整到沒人可整，玩到沒人可玩的境地時終於沒忍住，整蠱了老大，也就是他的爸爸。後果當然很嚴重，嚴重到他從這個國家消失了，被爸爸送去了一所擁有悠久傳統的歐洲貴族學校去了。據當時的傳說，那所學校的學生穿戴的都跟哈利波特的魔法學校一樣的。
此刻斜倚着護欄的勝利身體是那樣的筆挺，表情是那樣的一本正經，有着超乎他年齡的成熟穩重。勝利今年二十二，但他似乎正在努力模擬一個四十二歲的中年成功男人的風範，頭髮一絲不亂，衣服一絲不苟，全身散發著僵硬，霸氣，掌控全局的風範。
幾秒鐘，三兄妹之間的對視。之後勝利轉回身去，繼續倚欄而望向一樓大廳。俊率先向勝利走去。倪歡默默跟隨。到達欄杆那兒的站位是勝利在左，俊在右，倪歡在中間。尤林佳不明白，怎麼就站成了這樣，但這已是既成事實。
“二哥有沒有看出，今天的大廳不僅富貴而且星光熠熠！”俊甜笑着說。
“這有什麼可單拿出來說的呢？不過是追逐效應！”勝利略帶輕蔑地說。
“追逐效應？誰追逐誰？”俊依然不變的笑容。
“以七弟的智慧，難道看不出嗎？”勝利的表情不變。
俊專註着大廳中的人們，靜默着。
“其實你現在不懂也對，畢竟你還是個小孩子！”勝利繼續追擊着俊。
“自古英雄出少年，年少不等於無知！”俊抿緊嘴唇一下，接著說。“是權追逐錢，錢追逐名，名追逐權的閉環！”
“七弟就是七弟，果然早熟！”勝利。
“二哥複製黏貼老大也是形神兼備！”俊。
“呃！可到底什麼是追逐效應呢？我都沒有聽明白！”倪歡插話進來兩兄弟的戰場。
“何必事事都明白呢！女孩子保持天真更可愛！”勝利。
“是啊，少沾染這些世俗氣，六姐會永遠都這麼可愛的！”俊。
啊，果然不愧是競爭之家，榴彈滿天飛，很容易殃及池魚啊，尤林佳心說，兩個自以為是的傢伙，以為我真的不知道嗎，你們的爸爸本來只不過是個商人，可今天這大廳中的來賓不僅有商人，還有政客、知名導演、製片人、大明星，已經完全超出了你爸爸混的圈子，那些導演大明星為什麼會來，因為追逐效應唄，導演製片人需要投資方，商人就是潛在的投資方，商人喜歡大明星，大明星喜歡大導演和製片人，互相追逐，於是今天你們家的客廳才富且貴且星光熠熠嘛，雖然我是女的，可我也知道啊，就算我不知道，在你們眼中心中，我也不過是丑且蠢，哪有半點可愛，騙鬼的男人嘴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