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極樂鳥
臻梵天哪裏還是臻梵天呢！被龍捲風摧殘過的湖心島一片狼藉，樹木折斷，房屋坍塌，之前的美景已不可見，只有殘破。更混亂的是，因為臻梵天的防禦系統被龍捲風摧毀了，所以原本被防禦系統隔絕的島內島外的各種鬼魂靈，有宿主的沒有宿主的都在到處亂竄。
當幾隻貓和狗竄到擺渡多投他們上島的小船上，把船向島外開去時，多投這才最終確定了現在島上的情況已然失控，於是他跳下了船，游上了島，焦急地四處去找尋代達和吳所謂，擔心他們的安全。
多投找到代達二人的時候，吳所謂還沒有醒，看樣子迷藥的作用力還得持續一段時間。
“你沒事吧？”多投問代達。
“我沒事兒！你怎麼渾身都是濕的？”代達回問伊洛。
“沒事兒，只是跳船游上島而已！”鬼伊洛回答。
“怎麼船？”代達。
“船被幾隻貓狗開走了！”鬼伊洛。
代達抬頭望着已被掀翻的屋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鬧得這麼厲害？”
“尤林佳的媽媽帶着一個怨氣凝結的龍捲風糟蹋了整個島！”鬼伊洛。
“尤林佳的媽媽跟這島上的什麼有仇嗎？至於把這個房子毀成這樣啊！”代達。
“這裏很亂，我們還是先離開再說吧！”多投把仍在熟睡的吳所謂放在代達的懷裏，推着代達往出走。
“嚯，怎麼給糟蹋成這樣啦！”出到外面，見到滿島的狼藉，完全超出代達的想像。“真是龍捲風襲擊過的地方啊，毀成這樣是沒法住人了吧？恐怕那位先生不可能再在這樣的地方住下去了吧？那今後我們要去哪兒找那位先生呢？”代達很怕自己這樣的狀態還得持續下去。
“要不，我們再在這兒等一等吧？說不定那先生跟豐紋談完後會回來一趟，然後才決定是否徹底離開？”鬼伊洛也替代達擔心起來。
“那我們還是先不下島了，回去再等先生一下吧？”代達。
“行，那就回去再等等那先生吧！”多投這樣說著，但心情卻跟代達不同。
代達因為是人，所以他除了看見這被龍捲風摧毀的一片狼藉的湖心島外，他的心沒有什麼現在進行時的不安，因為龍捲風已經離開了。而多投不同，因為多投體內寄宿着伊洛的鬼魂，所以他看得見這島上現在有多麼的混亂，那些不再被人約束的各種鬼魂靈，它們非常活躍地在滿島亂竄着，不知道意圖作些什麼，也許在尋找着它們想得到的什麼東西，趁臻梵天的防禦系統被毀掉了，來一場趁火打劫。
當多投把代達往那室內推去的時候，代達不知危險，一路跟鬼伊洛有說有笑，但多投卻只是強裝笑顏，因為鬼伊洛看得見自己一路行來，穿過了多少不知作何打算但個個虎視眈眈的鬼魂靈，而況此刻，已有幾隻向代達的輪椅圍攏了過來。
“唉，這堆能量子，你能分給我點兒嗎？我要的不多，一半就行！”其中一隻黃色胖大的鬼邊瞧着代達邊這樣問鬼伊洛。“改日我要弄到了這麼多能量子，也分你一半！”
鬼伊洛不知該怎麼回答它，便只管搖了搖頭，表示拒絕。
“你幹嘛要他，他可是個命硬的人！”一隻棕色枯瘦的鬼說。
“命硬！”黃色胖大的鬼說。“你瞧他現在這樣子，手足都不聽使喚！正是他最弱的時候，趁此得了他，不是剛好拾了個大便宜！”
“可是他手足都不聽使喚了，就不能算是全套了啊，賣不出好價的！”一隻灰綠色短小的鬼說。
“幹嘛要賣，這麼好的貨色，自己用豈不是好！”一隻橙色的鬼說著望向胖大黃鬼。“不如咱倆把它分了！”
“那這個推着他的女鬼怎麼辦？不分給它恐怕不行吧？”黃色胖大鬼說。
“這女鬼一看就是這個人的情人，它是不會享用他的能量子的！倒不如我們搶了它的，到別處一分豈不爽利？”橙色鬼說。
聽了這些鬼肆無忌憚地這番說話，鬼伊洛心內害怕，不知如何保護住代達。
“你們好大膽，竟敢碰先生的客人！”吳所謂被吵醒了，她瞪着眼睛直罵這些鬼。
“先生早跑啦！怨氣一來，先生就被那魑魅魍魎提溜走啦！這會兒，連這島上的鬼魂靈也都跑得7788了！我們都不是這島上的，管他先生後生！我們不過是趁機來撈點兒油水就走了。你個小鬼娃，不要多事，我們又不搞你！閃一邊兒小鬼娃，你要敢擋着老子沾光，老子連你一起收拾嘍！”橙色和黃色的鬼俯身向鬼娃威脅她。
“大伯，幫我打它們！”被二鬼欺負了的吳所謂扭頭向代達求助。
“打誰？發生什麼事啦？”代達既聽不見鬼同吳所謂的對話，也看不見鬼對吳所謂的威脅，一頭霧水地問。
“唉，你這個肉眼凡胎！”吳所謂氣惱地大聲說。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被一個小孩子當面數落，代達面子上覺得掛不住，只好向伊洛求助，便向多投詢問，想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自己毫無察覺。
“沒有事，孩子剛醒，腦袋有點兒不靈醒而已！”鬼伊洛知道代達作為一個人，在這個時候是幫不上忙的，與其讓他白白地擔心，不如讓他什麼都不知道，心裏平安些倒好。
“真的沒有什麼嗎？我覺得你的臉色也不大對！”雖然代達既聽不見也看不見與鬼相關的一切，但他感覺到了多投的面上神色不對。
“沒事兒！真沒事兒！”多投這麼說著，突然整個人飛起，跌落湖水中去了。
代達眼瞪得溜圓，錯愕地不知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方才他與多投說話的期間，鬼伊洛已與那些欲搶奪他的黃橙二鬼打了起來。但鬼伊洛一隻女鬼哪裏敵得過兩隻壯大的男鬼呢，不幾下便被二鬼連它帶它的宿主多投一起丟到湖中去了。
“你們這兩隻遭瘟的鬼，看待會兒先生回來了我告訴他，你們都幹了些啥！”吳所謂話音未落，便也被那兩隻鬼提溜起來，朝湖裏丟去。
眼見多投突然飛起掉入了湖中正錯愕的代達，又見吳所謂向湖中掉去，心想去救，怎奈手足卻不聽使喚，動彈不得，正擔心吳所謂這孩子也會掉進水中去，卻見半空中，吳所謂的身體停了一停，接着慢慢向岸上回返來了。代達不知發生了什麼，但他看見天空中明月下，一乘金色小轎正緩緩向島上而來。
轎落了地，抱着吳所謂的鬼恭恭敬敬地立定在轎邊。
先生挑了轎簾下來，環視一眾，輕淡地開口說：“龍游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不過我還沒死呢，我會記住你們每一個的！”
原本兇悍的要來搶奪代達的黃橙二鬼，見先生回來了，又見先生說了這一番話，嚇得趕緊溜走了。其餘眾鬼也忙向別處四散而去。
看見吳所謂沒事，先生也回來了，代達忙用眼去眺那湖水，見多投已經爬了上來並向自己揮手示意沒事，代達這才鬆了口氣。
“怎麼，你還沒走？”先生見代達還在，有些意外。
“我們之間的談話不是還沒有完嗎？”代達不知先生這樣說是何意，令他有些擔心起來。
“現在這島上已不安全，我也必須要趕緊離開，所以已經沒有時間再與你多談了！如果你同意我的提議，就喝下這壺馬黛茶吧？”先生說著，自他寬大的袖中取出了與催眠時代達所見的一模一樣的那個葫蘆。
代達看着那個葫蘆，依然感到遲疑。
“我來替他喝吧！”渾身透濕走過來的多投向先生懇求說。
先生搖了搖頭：“這是我的契約，只有與我立約的人喝了才有效！”
聽先生這樣說，多投用眼去瞧代達。
代達也瞧了瞧多投，看見她眼中的急切與擔心，心中一動：“好，我喝！”
“這茶，這茶不會有什麼吧？”多投伸手去接先生手裏的葫蘆，卻又擔心地問詢。
聽了這話，先生轉臂移開了葫蘆，沒讓多投碰到：“你若這麼想，就不要讓他喝了！我也沒時間再為你們耽擱，就這樣吧！”說罷便要轉身往轎中去。
“別走先生，我喝！”代達堅定了心腸。
“你真的要喝？你不怕有毒？”先生再問代達。
“我喝，就算有毒我也喝！我不想這麼手足不能動彈地活着！”代達。
見代達如此堅定無疑，先生將葫蘆遞予多投：“喝吧，喝下這契約，自有你的好處！”
多投接過葫蘆，喂代達喝下。
“契約已成！你在這裏等我！稍後我會拿我應承過的那幾樣東西給你，並告訴你該怎樣去作！”先生說罷，挑簾鑽入轎中。於轎中坐下后，又挑開轎簾向代達說：“愛情並不是自古以來的東西，它也不過是工業革命后近二百多年的新玩意兒罷了！你們能夠享受到是你們的福氣，並不是人人都能享受到愛情陪伴的，好好珍惜吧！說不定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雖然你們已是人鬼殊途，也能最終相伴相守到你生命的盡頭！”說到這兒，先生放下轎簾。
看到先生的轎子輕輕飄離了地面，代達的心也跟着飄了起來。先生的那番話讓代達的某些慾念陡然而生。隨着先生的轎子漸行漸遠，代達心中的慾念漸漸清晰起來，他想等先生待會兒再來的時候問他，自己如何精誠所至金石為開，與已然同自己人鬼殊途的伊洛相伴相守到自己生命的盡頭。
然而事事難料，在代達三人等了很久之後來的卻並不是先生，而是一隻鳥。這是一隻非常美麗的鳥，紅色的腹部與翅膀，脅下伸出長而軟如裙擺般的一大叢黃白想配的羽毛，尾部探出兩根長長的藍色的翎毛，頭部亦是藍色。
如此鮮艷美麗的鳥讓代達一眼便認出它是一隻極樂鳥，這也是子遠城沒有的鳥類。看起來這位先生似乎是喜愛豢養珍禽異獸的人。
這極樂鳥嘴裏叨着一根短細的樹枝，樹枝上結着七個與樹皮一般顏色的堅果。
極樂鳥將樹枝交到多投手裏后對代達說：“先生說，回去將它插在無根之水裏，哪個先熟便打開哪個！”
“可代達的手足何時會好呢？”鬼伊洛問。
“他的手足在第一顆堅果成熟的時候就會好的！不過只會好七天！所以他必須在七天內找到靈貓和他影子靈魂的手足！只有在七天內找到這兩樣，他的手足才可能完全好起來！”說罷，極樂鳥轉身飛走了。
當然極樂鳥對代達所說的這番話，代達是聽不懂的，也只能是由吳所謂翻譯給他聽得。
望着遠去的極樂鳥，代達感到無限的悵然，因為他不知何時，不知是否還有機會，問出他想向先生問出的話。代達聽人說過，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他一生活到現在，對這句話的體會也深，但越是如此，他越不想再生遺憾。他想問先生，他希望先生能給他，他內心渴求的答案。
“聽，有響聲啊！”多投把那樹枝在代達耳邊搖了搖。“不知裏面是什麼寶貝？”這樣笑笑地問代達。
代達抬頭望着多投的臉，一張男人的臉。代達皺緊了眉，伊洛現在的這副模樣是代達所不能接受的。自己的伊洛不該是這樣一副男人的模樣，不該，代達心裏這樣要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