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窮途末路
寂靜深夜，玫瑰酒店的套房卻傳出低低的曖昧聲。
落地窗上倒映出兩人交合的身影，分明那麼親密，卻又格外陌生……
夏柒柒在一陣劇痛中醒過來，渾身像被大卡車碾壓過一樣，頭髮絲絲都扯着疼。
她撐起身子，迷糊的目光一觸到胸前的星星點點，頓時五雷轟頂，腦袋一片空白。
怎麼會這樣？
記憶如潮水般，瞬間襲來。
夏柒柒將手塞進嘴裏，死死咬住，方才沒有哭出聲。
她原本是去找父親拿弟弟的手術費，但沒想到他們將她塞進酒店的套房。
“乖乖陪王總，只要他肯投資，你弟弟的醫藥費少不了你！”
繼母王玉蓮歹毒的笑聲消失在套房門口，她視線里，只映出三個金燦燦的門牌號666，然後門一關，一片漆黑……
痛苦和屈辱齊齊湧上心頭。
夏柒柒連看一眼背後男人的勇氣都沒有，慌亂穿上衣服，摸黑溜出門去。
就當被狗咬了！她拚命擦拭着嘴唇，流血了也不停手。
突然，一個瘦弱的身影闖入眼帘，夏柒柒倉皇中頓住了腳步，“小羽，你怎麼在這裏？”
昏暗的路燈下，少年蒼白的臉上，滿是失望和痛苦，“姐！她們說的是真的？你怎麼能……怎麼能為了我……這麼作踐自己！”
“不是你想的這樣……”夏柒柒剛想要伸手抓住他，撕破的袖口突然被風吹開，露出大臂上點點淤青。
少年看得一清二楚，目光里翻起一陣駭浪，激動得聲音都嘶了，“都怪我拖累了你！我對不起你，姐！”
說完，少年一個箭步往馬路中間衝過去。
情急之下，夏柒柒猛撲過去，只聽刺耳的剎車聲接連響起，她抱着夏庭羽在地上打了個滾，堪堪避開迎面駛來的車輛。
“找死！不要命了！”
咒罵聲四起，卻見夏庭羽捂着胸口，臉色慘白，渾身顫抖了兩下，徹底昏了過去。
夏柒柒臉色大變，抱起少年，一把拉開最近一輛車的車門，“快，去醫院，我弟弟心臟病犯了……”
——
醫院的走廊里，夏柒柒縮在牆角，死死盯着手術室門口的燈，雙手指甲都快掐進肉里，也渾然不覺。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暴雨，像極了媽媽離開的那個晚上，她渾身是血躺在病床上，死死抓住了夏柒柒的手，“……照顧好小羽……柒柒，夏家只剩你們了……”
媽媽最後的心愿，她都沒做好，她真是沒用！
“嘭”地一聲，手術室的門打開，將她的思緒拉回現實。
“孫醫生，我弟弟情況怎麼樣？”
眼看醫生出現在門口，夏柒柒猛站起來，卻因腳麻整個人啪一聲摔倒在地。
顧不得痛，她立馬爬起來，抓緊醫生的胳膊，卻孫聽醫生嘆了口氣，道，“搶救還算成功，不過你弟弟心臟情況不太樂觀，需要立即手術，你先去把費用交了，我這邊安排手術……”
“孫醫生，求求你先安排手術，錢，我會想辦法的……”
想想銀行卡兩位數的餘額，夏柒柒不由雙腿一軟，差點就跪下了，卻被醫生拉住了。
“可是醫院有醫院的規定，我也沒辦法……你還是抓緊時間去籌錢吧！”
時針嘀嗒嘀嗒，宛若死神的腳步聲，一下下敲在夏柒柒的心頭。
她盯着門口的燈看了半晌，握在胸前的雙拳驀然一放，快步奔出門口，冒雨攔了輛出租車。
“去東城聯邦！”
——
東城聯邦，蘇青海正繞着屋子，急得團團轉。
“王總說壓根沒看到人！你沒弄錯吧？”
“不可能錯的！人是我親手送房裏的！他莫不是想出爾反爾？”
接到王總暴跳如雷，拒絕投資的電話，王玉蓮一頭霧水，“該不會是夏柒柒那個賤人，從中截胡，想偷偷把錢拿走？”
話音未落，房門“砰”地一聲打開，夏柒柒渾身濕透立在門口，通紅的眼裏滿是失望和憤怒。
“我還以為你被蒙在鼓裏，原來你早就知道！”
蘇青海被她目光一看，心虛地別過頭。
王玉蓮接過話頭，毫無愧疚道，“你爸也是為你好，為整個夏家好，你們姐弟月月拿錢，夏家再大的家業也吃窮了，不想辦法掙錢，怎麼管你們穿衣吃飯？”
聽她顛倒黑白，信口雌黃，夏柒柒急怒攻心，一改平日的溫順，反駁道：
“王玉蓮，你能別這麼不要臉？我和小羽一個月才拿多少錢，你們母女一個月買奢侈品又花多少錢？我媽當年辛苦打拚下來的錢，全都給你們敗光了，你心裏沒點ACD數嗎？”
被戳中痛腳，王玉蓮老臉掛不住，狠狠推她一把，夏柒柒猝不及防，後背撞到玄關的櫃角上，痛彎了腰。
“你媽那麼能，現在翻臉不認人了，這低賤勁兒還真隨你那死鬼媽！”
聽她污言穢語，夏柒柒再次想到先前的屈辱，原本痛得在眼眶裏打轉的眼淚，被她吸口氣生生憋了回去。
“好！就當我賣好了，但你答應給我弟弟的手術費，現在該給我了！”
一說到錢，王玉蓮氣不打一處來，“你還有臉問我要錢？王總說，你壓根沒去！是不是你伺候得人家不滿意，連累我們的投資也打水漂了？還是你貪得無厭，偷偷拿了錢，又聯合王總來騙我們？”
聽她說來說去，橫豎不想給錢，夏柒柒又氣又急，目光轉向一旁的蘇青海。
“小羽心臟病複發，現在在醫院，等着錢救命，我只是想要我的賣身錢……救命！你們能不能不要這麼過分！”
說到“賣身”兩個字，夏柒柒跌靠在櫃門前，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蘇青海終於有了絲愧疚，伸手來扶她，“柒柒，爸沒騙你，這錢真沒收到，不過小羽如果真是急用，我還有……”
聽他話中有轉機，夏柒柒連忙抓住他的手，眼中浮出一絲希望。
不料王玉蓮一把扯過蘇青海，反手將夏柒柒再次推倒在地。
“家裏窮得揭不開鍋了，哪有錢手術！這小子鬧病這多麼年，說要死不也一直沒事兒，我看他是在裝病騙錢！還有你，以後也別來我們面前賣慘了，直接賣身來錢快！”
她死死拉住蘇青海的胳膊，又朝門外高聲道，“王叔，送客！”
蘇青海掙扎了兩下，終是背過身子不再開口，夏柒柒的眼神漸漸黯淡下來，“不勞你送，我自己會走！”
她站起身，挺直脊背，朝蘇青海的背影深深看了一眼。
“爸！這是我最後一次喊你‘爸’！從此我和夏家，只有仇，沒有親！”
說完，她沒有一絲停留，一頭扎進門外的暴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