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待嫁新娘失蹤的事情在宜川城內鬧得還是挺大的,而白嬰先前之所以不知道,一是因為她原本也只是路過,並沒有打算聽太多本地的事情。二則是因為她這件事情傳開了對那些失蹤了的女子名聲不好,本地人倒也沒有誰會無緣無故就和人說起來。
白糖之所以知道,還是因為她來這裏的時候無意間撞見了一家人唉聲嘆氣的好生難過,心中一好奇多問了幾句。那家人看她模樣生的可愛,衣着也不凡,到底還是將事情的經過說了出來。
“那些待嫁的新娘子一開始都沒有什麼事情,只是按照正常的流程穿衣打扮,坐在家中等待吉時到來被迎上花轎,然而就算是有再多的守衛一刻不歇的盯着,最後也不知道為什麼新娘子就消失不見了。”
白糖有私下裏問過幾戶新娘失蹤了的人家,對於這件事情倒也還算了解,並沒有再去請教別人便將所有的事情都一一講了出來。
白嬰聽着,問道:“最初是誰家新娘先失蹤的?”
“是城中富商沈家的三小姐。”白糖沒有猶豫的就說道:“據說沈三小姐很早的時候就已經指婚給顧家的公子顧雲生了,年紀到了的時候,因為三小姐身體孱弱,父母擔心她也就在家裏多留了幾年。而今已經近二十歲了,再留下去少不得有人會說閑話,於是兩家就張羅着先把婚事給辦了,左右離得不遠,沈家父母想念女兒了也可以隨時上門去看看她。”
“原本是高高興興的一件事情,卻沒有想到沈三小姐會在即將出嫁之前下落不明,一直到現在也還沒有找到半點線索。”
在說到這裏的時候,白糖還微微嘆息了一聲。接着又繼續說道:“沈顧兩家也出動了大量的人馬四處尋覓沈三小姐的下落,但是人還沒有找到城中另外幾家待嫁的姑娘又跟着消失了。”
“那些守着待嫁新娘的人有沒有什麼發現?”
“不知道。聽說在那些姑娘失蹤之前,護衛們都感覺到有一陣困意,但是也就是幾個呼吸的時間,回過神來人就已經消失不見了。也是因為這樣,大家才會猜測着是妖魔所為。”
“但是你並沒有發現妖魔之氣?”
“對啊。”白糖在白嬰這麼問的時候點了點頭,道:“不管是什麼妖魔,只要是經過這裏的,一定會留下一絲半點的痕迹的,更何況還屢屢有人消失不見,說明對方並不是偶然經過,那樣留下來的氣息只會更明顯。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對方的修為在我之上,又刻意掩藏了自己的行蹤。”白糖這麼說著的時候,眉頭是緊皺着的。她的修為算不上低,但是也絕對算不上太高。雖然總想着往外跑,但是卻也有自知之明,護身保命的法寶帶了不少,甚至體內還封存着當年白嬰贈與的三道劍意。雖然白嬰如今已經轉生半點修為也無,但是那三道劍意卻也不會受其影響而消失或者減弱的。
此番出來,她還帶了據說可以感應到心魔期一下修士行蹤的法器長庚盤,然而一直到現在也沒有發現長庚盤有什麼異常。如果真的是妖魔所為,那麼對方的修為定然實在心魔期以上的。然而這世間無論是修行哪一道的修士進階都不容易,當年仙門與妖魔二族在全盛時期的時候,到達心魔期的加起來也不過百餘人,或許還有隱匿蹤跡不為人知的,但是想也知道這樣的人並不多。
昆崙山一戰之後,仙門之中分神期與心魔期的弟子皆都在白嬰的提議之下自爆神嬰轉生去了,妖魔一方這個修為的妖魔死在了當年的那場爆炸之中,要麼就一道被封印在了昆崙山下的念魔林中。就算還有逃脫在外的,只擄走待嫁新娘這也怎麼看怎麼不現實。
白糖是想不出來這件事情的發生到底是什麼原因,但是卻因着自幼接受的教導而選擇了尋找那些失蹤女子的下落,無論是生是死。
“人類的輪迴需要經過陰差的引領前往地府,而若是下落不明生死未知的話,就算是陰差也無法感知到,最後只能淪為孤魂野鬼最後消散於天地之間。所以我要把她們找回來,活着的還好,若是死了也能入土為安前去輪迴轉世。”
但是既然這麼多人找了許久也不見有什麼線索,這也就意味着導致諸多待嫁新娘消失的幕後兇手並不是那麼輕易就會被發現的。
白嬰既然決定留下來了,自然不會選擇坐以待斃。雖說是白糖提起要尋找真相的,在她說起也會插手此事的時候便也處處以她為主,這讓白嬰微微有些意外,到底也在計劃之中。
她是不打算讓白糖涉險的,哪怕對方才是修道之人,而自己只是個連武功都不會的普通人。
她們都不是拖沓之人,決定了要做的事情后當天就出發去了最先有待嫁新娘消失的沈家。
雖然白糖已經先一步說明了情況,白嬰卻是覺得還是要到沈家去看一看才是。而這麼貿貿然上門肯定是不成的,說出是仙門之人的身份恐怕沈家不會拒絕她們上門,但是白嬰並不打算如此做。而是藉助了自己父親白禮的名義投遞了拜帖,道是想要請沈老夫人為白夫人裁製一身新衣裳。
沈家的老夫人沈明玉早些年曾是前朝尚衣局的女官,有着金剪銀繡的稱號,這就是在稱讚她裁剪衣裳刺繡的手藝舉世無雙。據聞其乃是師承自甄綵衣甄大家,只是沈老夫人並沒有正面承認過,這個消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前朝沒落之後,沈老夫人便離開了皇宮一手扶起了如今的沈家,早些年還曾參與過製作白琅皇帝的龍袍,而今已經歸隱,輕易不會再親自出手。白嬰也是以前在母親白夫人到五毒潭看望她時說起家長里短的時候,聽對方說起過沈家的老夫人當年在製作龍袍的時候觸怒過白琅皇帝,是白禮牽頭將她保下的。故而,此番也才會如此。
不然,少不得是要用仙門的名頭,才能光明正大的踏入沈府之中。
雖說當年的事情距離現在也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了,但是聽聞了白禮之女前來拜會的時候,沈老夫人還是立馬就親自來招呼了。
見到白嬰,老夫人笑得溫和,問了一些白禮現在的情況情況之後,說起了裁衣之事。
只是幾句話的功夫,白嬰倒也算是摸清了沈老夫人的性格,便也沒有遮掩,直接開門見山的說起了此行真正的來意:“其實,我這一次來,是為了貴府三小姐失蹤之事而來的。”
沈老夫人的臉色頓時就是一變,而後很快掩飾下去,接著說道:“我那苦命的孫女兒,只怕是被不知道什麼妖魔給擄走了。不然,怎麼會在那麼多人的看護之下突然就消失無蹤了呢。”
白嬰的手中端着茶盞,微微頓了一頓問道:“據我所知,三小姐應當是第一個失蹤的,為何會有那班多看護的人?”
沈老夫人聞言嘆了一口氣,道:“說起來也不怕白小姐你笑話,其實我那三孫女出嫁之前是極不甘願的。她見着了一個話本,對話本裏面的一個男人迷得死去活來的,原本還算是中意的顧家公子被她貶得一文不值。在出嫁之前好幾次都想着逃婚,所以我才命了人看管着她。卻沒想到後來居然出現了那般的事情......”
白糖並沒有聽說過這件事情還有這樣的隱情,不免微微有些意外。而白嬰卻始終十分沉着,此刻在沈老夫人之後問道:“是一本什麼樣的話本?”
沈老夫人搖了搖頭,道:“這卻是不知曉,那一段時間三孫女把那話本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誰多看了一眼她都不高興,所以我們也就無人知道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話本子。”
白嬰接着又問道:“如今那話本可還在?”
沈老夫人搖了搖頭:“不在了。當時三孫女消失,其他的東西都還好好的放在原地,就連她穿上的那身嫁衣都脫了下來,唯獨那話本跟着她一起不見了。......莫不是,那話本有什麼問題不成?”
白嬰沒有開口,倒是白糖開口說道:“也有可能的。不過,就算是妖魔也最多是在話本上施下什麼引誘人心的障眼法,而不能直接以那話本做什麼事情。除非,那話本並不是普通的東西,而是什麼法器。”
沈老夫人看向了她,問道:“不知這位姑娘是?”
先前白嬰並沒有對她做過什麼介紹,沈老夫人便也沒有多問什麼。這會兒白糖開口了,還說得這般在行的樣子,她便也沒忍住問了出來。
白嬰道:“她是我的一位遠房侄女,喚作白糖。”其餘的,便也沒有再多說。
沈老夫人是個很有眼力見的人,見此,也就沒有繼續問下去,轉而說道:“以這位白姑娘所說,那話本恐怕確實不簡單。只可惜我等肉體凡胎,縱然是有什麼,也是看不出來的。白小姐既然問起了這件事情,可是有什麼線索?我那三孫女還能找回來嗎?”
白嬰微微垂了垂眼眸道:“是有一些線索,不過如今卻也還不好說出來。今日來主要是為了替母親裁一件衣裳,順道問一問這件事情的經過。”
沈老夫人又嘆了一口氣,道:“若是白小姐有什麼線索,還請告訴我一聲。”頓了一下,又道:“早些日子相爺也曾傳信來讓我為夫人裁製一身新衣,白小姐且稍等一下,我去把衣樣拿過來你選一選。”
白嬰點了點頭,沈老夫人便喚了人去拿東西過來。
等到一應事情都確認好了,從沈家走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
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小雨,沈老夫人原本是打算讓白嬰二人留下來住一晚的,但是白嬰拒絕了。白糖與其素未謀面,更是不可能留下來,最後送了二人兩把傘后將人送出了大門之外。
這個時候的街道上人少了不少。
白糖側了側頭問白嬰:“姑姑,你真的有線索了嗎?”
白嬰搖了搖頭道:“沒有。你與我都是一起的,我有沒有什麼線索你難道還不知道?”
白糖咧開嘴嘿嘿一笑,道:“可是剛剛姑姑同那位沈老夫人說話的時候我都以為你真的發現了什麼呢。”
白嬰的腳步微微一頓,而後說道:“若說發現,確實有一些。”
白糖頓時就道:“什麼,是什麼發現?”
白嬰並沒有直說,而是側頭看向她笑了笑:“你不如先猜一猜。”
白糖的表情一頓,眼睛裏面像是帶着驚訝和意外,而後道:“姑姑,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那我是什麼樣的?”
“讓我想想.......”白糖這麼說著,當真擰了眉仔細的思索起來。“以前姑姑總是冷冰冰的,不苟言笑,而且經常不是在閉關,就是在去閉關的路上。不過......我還是最喜歡姑姑了!”對她來說,生母早逝,白嬰作為唯一的女性長輩,縱然是冷冰冰的不好接近的樣子,卻也十分照顧她,所以有那麼幾分將其當作了母親的意思在內。有什麼事情,白糖都更願意去找看上去不好相處的白嬰,而不是彷彿更好說話的白鳴。
這些白嬰自然是不知道的,只是抬了抬眉眼看向了遠處。
雨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就變大了不少,索性她們也很快回到了客棧之中。這客棧是姬氏一族的產業,白嬰的手中拿着姬靖交給母親轉送的信物入住,自然也是住的最好的別院。姬靖說是報答當年白鳴的救命之恩,而白夫人雖然覺得既然是白鳴救的人怎麼也報恩報不到白嬰身上才對,只是姬靖一口咬定無法聯繫到白鳴,將這恩情轉送給白嬰也是一樣的。
最後,白夫人也還是被姬靖說動了,勸着白嬰將東西收了下來。比起母親曾經的猶豫不定,白嬰收的心安理得多了。尤其是在現在知道白鳴算得上是自己兄長的時候。
臨休息前,白糖跑進了白嬰的房間還不死心的問道:“姑姑,你今天到底發現什麼了,跟我說說吧。”
“那麼想知道?”
“嗯嗯。”
“去睡吧,明日再告訴你。”
白糖頓時焉了,知道現在問不出來,也只好怏怏的道了一聲晚安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