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道法自然

李吉決定暫時留在山谷。

他已經想過了：留在山谷，確實很危險。

山谷中殘留着爆炸和焚燒后的痕迹，規模很是不小。

黑暗凈世教的召喚法術一定是失敗了。這種超大型魔法一旦失敗，後果是很嚴重的，和核爆沒什麼區別。

這麼多人突然消失，本來也沒什麼，但這些人中，有的是被黑暗凈世教劫持而來的，他們也有家人，有朋友，也有敵人。

就算這裏的人全死光了，其他人也總會來看看吧？！

來的人是敵是友，會怎麼對待李吉，都是全然未知的。

李吉才不會將自己的未來交給未知，坐以待斃更不是他的風格。

走出這個山谷，遠遠的離開？李吉並不認為山谷外面就是安全的。

對李吉來說，山谷外面也同樣是一個陌生的世界。

陌生未知的東西總是令人畏懼。

李吉覺得自己沒有準備好之前，他不想冒冒然地踏進一個未知的世界去冒險。

總有一天，李吉會走出去，而且他覺得這個時間也不會太長。

人總是容易在安逸的環境下，一步一步的苟且下去，最終墮落到無可挽救的地步。這是人的本性。

李吉已經暗暗的下了決心：三天！就在這個山谷中待上三天時間。

三天之後，李吉會按照計劃，沿着湖岸，與水流同行，最終找到人煙。

屆時，他會想方設法融入人群，從此以後，銷聲匿跡，努力做一個快樂的普通人就好。

什麼鳳凰之子，什麼惡魔之敵，通統都見鬼去吧！

李吉盯着鐵鍋中，咕嘟咕嘟翻滾着的，大塊的魚肉，咽了口唾沫。

他看了看睡得正香的小嬰兒，臉上浮起一絲微笑。

李吉站起身來，選了一個空曠點的地方，站樁，調整氣息，慢慢的活動，一招一式打起拳來。

剛開始，還一招一式還略有生澀，隨着越來越熟練，到後來，李吉甚至覺得，原先的自己不一定能做得更好。

雖然這個身體細皮嫩肉的，卻不像外表看上去那樣柔弱。

雖然沒有了內力，和自己原先的強悍沒法比，但只論肉體強度，這個身體似乎也並不是那麼弱雞。

李吉越練，心裏越是高興。

在此之前，李吉的修鍊已經到達了人類的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再難以有所寸進。

這個身體幾乎還是個孩子，而且此前從未經過武術方面的訓練，發展潛力巨大――對李吉來說，這才是天大的恩賜。

李吉抬胳膊踢腿扭腰，活動一番，慢慢實驗這具身體的極限。

只不過是一些簡單的動作，活動量也不大，李吉就微微的出了一身汗。

這具身體缺乏這方面的鍛煉――想來也是，李吉在夢中根本沒有見拉卡里斯鍛煉過。

李吉在熟睡的小女嬰身旁鋪了條墊子，盤膝打坐，慢慢入靜。

李吉剛才只是熱了熱身，就覺得丹田火熱――對於一個內力修鍊有成的人來說，這不是好現象，但對於從未修鍊過內力的人來說，卻是一個大機緣。

李吉發動內視，竟然沒有進入丹田，而是進入了意識境。

李吉以前的意識境是日月星辰。

現在的意識境，李吉看不明白了，這些五顏六色，四處亂飛，一片混沌的光點是什麼？

然後他又想明白了，這具身體還沒有修鍊過，當然是一片混沌了。

修鍊哪一種好呢？李吉可是見多識廣之輩，不但修習了許多玄門正宗的內功，就連邪門內功，都會好幾種。

其實在實用主義至上的現代社會，早已沒有了所謂的正邪之分。無論是正是邪，只是修鍊手段各有不同而已，本質都是為了增強自己的實力，其實沒有多大差別。

李吉以前是主修引星決，輔修長青術。至於什麼《童子功》、《養陽術》，在他來說，都是低級貨色，隨便練練的事情。

顧名思義，“引星決”就是以自身的精神力量為引，引動天體星辰的神秘能量，用於強化自身。

可是，看看天上的紅色月亮，再想想白天的巨大的黃金圓盤太陽，可想而知，引星決好像不太可靠的樣子。

“長青術”講究的是自給自足，不假外物，終得逆天而行，方能益壽延年，長青不老。

說得直白點，就是要自強自立，逆天而行，最後以自身的強大，凌駕於外界之上，達到超凡脫俗的境界。

這種功法，沒有深厚的內功基礎，根本無法修鍊。

既然這兩種高大上的功法，目前都不合適，那就不管了，先修最基礎的“自然法”！

“自然法”――取“道法自然”之意，乃是根正苗紅的玄門正宗――自然門的不傳之秘。

人類在改造世界之前，被世界改造。

當然，也可以說，“道法自然”――人類向大自然學習，從大自然中汲取營養，得到成長。

“自然法”就是指導人類如何向大自然學習，教人類如何從大自然中汲取營養的。

李吉盤膝而坐，開始修鍊靜功。

其實，李吉想修鍊什麼氣功，純粹是無聊。

他自小習武修鍊，天資聰穎，勤奮努力，如此練了十幾年，有氣感的時候都到十八歲了。

這還是按他師父的說法，李吉是天賦異稟，適合修道的。

所謂修鍊氣功什麼的，只是因為他以前每天都要練，已經成了習慣了，就和吃飯喝水一樣。

可他一旦開始修鍊，就感覺到了不同：不但氣感強烈，而且進步神速。

感受着一股熱流在丹田漸漸成型，逐漸沿着經脈蔓延開來，李吉只有強行壓抑住激動的心情。

――本以為已經永遠失去的東西，卻在無意中重新得到了。

李吉感受着內力在體內涌動，努力平息激動的心情，不知不覺中入了靜，神魂外散，意識若有若無，似醒似夢。

李吉彷彿是在做夢，又彷彿是看到了世界的真實：五顏六色的光點充斥着所有的空間，不停的變幻着，擾動着。

這些光點沒有大小、強弱的概念，沒有空間的概念，甚至沒有時間的概念，存在只在一瞬間，卻又彷彿無時無刻，無處不在。

它們只是純粹的能量，彷彿就是這個世界的本源。

在李吉感覺到這些光點的一瞬間，彷彿就明白了：“原來這就是天地元氣！――這是離！這是坎！――這個五色的好有趣，是巽吧？！綠色的一定就是震了！……”

他努力的眨了眨眼睛，還以為自己眼花了――五顏六色的光點在眼前擾動着，充滿了整個世界。

李吉又使勁眨了眨眼，確定自己不是眼花――那些光點還在！

李吉首次在意識完全清醒的情況下，用肉眼看到了“元氣”。

用李吉在夢中得到的知識來解釋，這些就是“魔法元素”，也就是組成這個世界的基本粒子。

它們像是被一束陽光照亮的空氣中的塵埃，無規律的運動着。它們是有顏色的，並且時刻都在變幻自己的顏色，可又像是透明的，如果不刻意去看，完全可以忽略。

李吉眨了眨眼，這些神奇的彩色光點逐漸消失了。

可李吉知道，它們只是隱藏了身影，其實，它們一直都在。

外面已經天光大亮了，李吉卻還有些怔仲。

這次入靜，效果意外的好，收穫頗豐。李吉覺得生龍活虎，精神抖擻。

要做的事情很多，但李吉覺得最要緊的事情，就是弄清楚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李吉匆匆收拾了些食物，把一大一小兩個人餵飽，逗着小女嬰玩兒了一會兒。等她一睡着，李吉便迫不及待地盤膝坐下，進入了內視。

剛一進入內視，李吉就差點被自己嚇得走火入魔。

丹田內，宛如一汪清澈透明的湖水。

在湖泊的上方，五彩繽紛的魔法元素宛如濛濛細雨，不斷的落入湖水，消失無蹤。

李吉保持着內視，搬動內息，運行周天，修鍊起“自然法”。

湖上的濛濛細雨，霎時間變成了狂風暴雨，伴有電閃雷鳴，湖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暴漲。

李吉的心中漸漸平靜，所有的意識只剩下“呼……吸……”。

李吉退出了內視，緩緩吐了口氣，看看身邊熟睡的小女嬰，嘆了口氣，心中一片寧靜。

李吉感覺了一下身體，除了舒服一點，沒有任何異常的感覺。

李吉運起內力，輕輕一掌拍在旁邊的石壁上，內力一吐，石粉簌簌而落，一個模糊的掌印，印在了石壁上。

要是在前世，李吉用同樣的手法，能拍出一個邊緣清晰，宛如雕刻的掌印。

模糊的掌印和清晰的掌印好像差不多，可實際上，相差甚遠。

但能在石頭上拍出掌印，確實已經很不錯了。

可是李吉似乎對此視而不見。他驚訝的看着自己的手掌。

他的手上好像加持了什麼特效，――一道紅色的光芒裹住手掌，伸縮閃爍着。

按照這個世界的說法，這是鬥氣的光芒。

李吉有些苦笑不得――內力居然是肉眼能夠看到的？！

這個世界，植物會發光，武器會發光，就連內力都會發光……

這個世界簡直荒唐！――李吉很糾結！

內力在體內運行時沒有異常，只有在爆發時才會有紅光。

到底是什麼原因？沒有一個確實可信的答案，李吉也百思不解，但曾經在拉卡里斯·李的記憶中見過這樣的情景。

這種鬥氣光芒是一種人人可見的光，卻不能用於照明。據魔法師們說，這種光是散逸的鬥氣能量與無處不在的魔法元素共同作用的結果。

這個世界詭異的事情太多了，李吉已經糾結不過來了。

與其糾結，不如坦然接受。

放下心懷的李吉一躍而起，身在空中，雙腿裹挾着紅光劈砸掃絞，正是一套連環腿。

先是腿，后是拳。剛開始還招式分明，到後來，興之所至，招式隨意變化，已經是不拘於一家一派。

南派特有的標指與北派知名的腿法齊施；擒拿抱摔緊跟着地躺拳。一時間就只見一道紅光隨着身影的翻騰舞動。

逢遭大變，李吉對武功的理解反而更進一步，距離宗師不過一步之遙。

就是這“一步之遙”，將無數人攔在宗師境界之下，真正能夠達到宗師境界的武者，寥寥無幾。

所謂拳不離手，練武已經成為了李吉生活中，和吃飯喝水一樣重要，不可替代的存在。

要不是有小女嬰的提醒，李吉還想多練一會兒。

這一次的練武本不在招式，重在熟悉重新獲得的身體和內力。李吉想在熟練控制內力的同時，找到最適合控制這種內力的方法。

一上午的成果還是很大的。現在李吉在使用內力時，紅光已經如有實質般凝鍊，不再像剛開始時的閃爍伸縮不定。

吃過午飯，好容易把小嬰兒收拾收拾，希望這個小傢伙趕緊睡覺，可她卻不想睡了。

小女嬰在褥墊上爬來爬去，咿咿呀呀的和李吉逗趣，不時的咯咯笑着被李吉拎回墊子上。

就這個狀態，李吉也沒法繼續練武了，況且猛練了一上午，也有點累，索性就開始整理東西。

後天就要離開，留給李吉做準備的時間不多了。

即便在現代社會，在這樣的野外做長途旅行，也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更何況是在這種目的地不詳，時間不詳，路線不詳，所有信息一無所知的旅行，即便在現代社會，這樣做也是會死人的。

畢竟個人的負重有限，你不能把所有的物品都帶在身邊，所以準備和整理工作就尤為重要。

整理了半天，李吉的工作毫無進展。他望着擺放了一地的物品，內心非常糾結。

他不是捨不得這些破爛兒，而是因為這些東西，對於他和這個小女嬰來說都是必不可少的。

沒有了這些東西，別說走出這個山區，找到人煙，就是在這茫茫荒野中生存下去都有問題。

李吉努力的開動自己這顆聰明的大腦，冥思苦想，一轉眼，看見小女嬰手裏拿個什麼東西，正在往嘴裏塞。

李吉趕緊搶過來一看，是一枚指環――就是自己在魔法陣中心祭台附近撿到的，那枚可以變幻大小的指環。

李吉心疼的安慰被搶了玩具后大哭的小女嬰，可指環卻無論如何不能給她――萬一吞下去，或者沒吞下去卡在喉嚨里，都是要命的麻煩。

看着抱着一個大麵包開啃的小女嬰，李吉一邊隨意的捻動着左手中指上的指環，繼續想着解決這次長途旅行的裝備問題。

“要是有個大包，把這些東西全部裝下就好了~”

李吉百無聊賴的想――其實不可能，即便有這麼大的包，李吉也拿不動，還是一樣帶不走。

剛這樣一想，李吉只覺得似乎有什麼東西從自己的身體裏分離出來，鑽進了手中的指環。

這是魔法的力量。

這個世界的拉卡里斯·李，自認為是個半吊子的魔法學徒。出於好奇，他從書本中學到了很多關於魔法的知識，卻從沒有人為他進行過魔法知識方面的指導和傳授。

雖然他沒有成功發出過任何一個魔法，但對於魔力已經有了一定的積累和認知。

李吉凝神靜氣，仔細的看着手中的指環。他能感覺到，一股陌生的魔力正從自己的身體中分離出來，使手中的指環發出一陣陣微弱的光芒。

眼前的那些擺的滿地的東西唰得消失不見了。

“……剛才發生了什麼？”李吉茫然四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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