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重現人間

這裏是一個土丘的頂端。

綠色的植物漸變為紫紅色的植物，分別佔據了土丘的兩側，形成了奇特的自然景觀。

李吉就在土丘上用藥粉劃定了自己的地盤，開始為自己和小女嬰準備食物。

他的動作輕柔舒緩，不時的停下來側耳傾聽。

晚上休息的時候，李吉也非常警惕。

他盤膝打坐，裝着小女嬰的背簍緊貼後背，背簍的布帶就掛在身上，點鋼鐵矛橫在膝頭，短刀插在腰間，隨時可以起身作戰。

夜裏並不像以往那樣寧靜，李吉數次睜開眼睛，向黑暗的迷霧中張望，側耳傾聽隱約傳來的動物的叫聲。

走出迷霧就在明日，李吉不想功虧一簣，倒在勝利的終點線前。

他堅信：自己已經走出了迷霧！

第二天，李吉並沒有急着踏上旅途，而是繼續休整。

他在墊子上和小女嬰又笑又鬧，終於有了一個十二三歲少年的樣子，――李吉對於翻滾退卻的大團霧氣視而不見，因為這正是他預料到的。

天越來越亮~越來越亮~

天徹底亮了！

濃霧翻騰捲動着，向後退卻，彷彿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約束在李吉的身邊，不能再前進一步。

李吉的前方，艷陽高照！巨大的金黃色的圓盤懸挂天空。

在將近二百多個不見天日的日子之後，李吉終於再次看到了這個世界的太陽。

巨大的黃金圓盤下，朵朵白雲彷彿隨手可得的棉花糖。

一望無垠的大草原剛被水汽滋潤過，顆顆露珠在綠瑩瑩的野草上滾動，閃耀着寶石般的光芒。

李吉歡呼雀躍，墊子上的小女嬰也跟着歡呼雀躍。

一隻胖胖的草原熊鼠被嚇了一跳，三兩下竄進地洞，露出圓乎乎的腦袋，豎著大大小小的四隻耳朵，瞪着兩隻圓圓的大眼，警惕的看着李吉兩人。

終於走出了迷霧之牆，勝利終於到來了！

李吉似乎高興的過早了。

此時，他正弓着腰，緩緩後退，將手中的兩把短刀輕輕一晃，收到了肘后。

和李吉對峙的是一隻蠍尾魔犬。

這隻奇形怪狀的動物，有小牛犢大小，背高一米還要多點，足有二三百斤重。遍體銀白色的皮毛上，佈滿了巴掌大的紅色花斑，長着一條足有三米長的骨質蠍尾，輕輕甩動的時候，發出“咔啦卡啦”的聲響。

它呲着醜陋的獠牙，口水嘀嗒的盯着李吉，不時地發出一陣刺耳的尖叫，背後長長的蠍尾不安的躁動着，尾端的尖刺已被分泌出的毒液染成了黑色。

今天是李吉踏入這座草原的第二天。

李吉在見識了幾種奇形怪狀的小動物后，首次遇見了讓他感覺到棘手的傢伙。

剛才，他已經和這種野狗交手數次，摸清了它的底細。

在李吉眼裏，除了它長長的蠍尾和毒刺會有一點點麻煩，其餘不足論。

震旦獸出產的極品雞肉早就消耗一空，李吉這幾天都是吃蟲子來着，已經有好多天沒有正兒八經吃過一頓肉了。

想到香香的燉狗肉，能夠犒勞一下少油寡水的腸胃，李吉盯着眼前肥碩的野狗，不禁咕嘟一聲咽了一口口水。

李吉緩緩退後兩步，猛地轉身，似乎要落黃而逃。

蠍尾魔犬以為有機可乘，猛撲上來。

一隻鐵腳帶着一道血紅色的電芒，穿過野狗的視覺盲區，狠狠踢在野狗的咽喉，發出咔嚓一聲響。

李吉一擊得手，後手立即跟上。他只是將身子騰空輕輕一轉，另一隻腳已經猶如一把巨斧，劈在野狗的後頸。

隨着一聲骨頭的折斷聲，這隻野狗扭曲着脖子摔在地上，蹬了蹬腿，甩了甩蠍尾，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李吉對着地上的屍體研究了一會兒，收進了指環空間裏，回過頭，看了看不遠處翻騰的迷霧，嘆了口氣。

如果說草原上的這些動物們，有什麼共同點，李吉會說，“危險“就是它們的共同點。

在李吉的眼裏，他剛剛殺死的蠍尾魔犬雖然也是五階魔獸，戰鬥力卻根本比不上震旦獸，純粹就是給他送肉來的。

可當二十多隻野狗一起圍上來的時候，李吉也只有落荒而逃的份。

和李吉曾經的經歷比起來，成群的野狗簡直微不足道。

那是在昨天的傍晚，李吉遠遠的觀察着一群正在吃草的巨大野獸，琢磨着打打牙祭。等他發覺不妙的時候，已經被幾隻漂亮的獅子圍住了。

李吉準備殊死一搏，突然感覺頭頂的天空暗了一下。

一隻巨大的飛禽從李吉的頭上經過，掠過一隻獅子的頭頂。

受驚的獅子們四散逃跑，李吉趁此良機，逃之夭夭。

那隻武裝直升機大小的猛禽，一個撲擊，輕鬆的抓起一隻一噸多重的食草野獸，遠遠飛走了。

李吉的反應很正確，他立刻向著迷霧的方向飛奔而去。

事實證明了他的猜想：沒有哪種飛禽或野獸願意靠近迷霧。

這對李吉來說，是個諷刺性的好消息――他心心念念要離開的迷霧，此時反而成了他的保護神。

星辰大草原以南是契隆山脈，穿過契隆山脈，好像是一片荒原，然後呢？是艾斯帝國的地盤？

拉卡里斯對地理方面的知識不太重視，經常都是一帶而過，這個時候就有些拿不準了。

李吉決定沿着迷霧的邊緣，一路向黃金圓盤的方向前進，遇到契隆山脈就繞過去，遇到荒原就穿過去，直到發現文明的痕迹。

即便是迷霧附近，也不意味着就是絕對安全的，剛才的野狗就是例證。

既然路途遙遠，李吉也就不忙着趕路了，他甚至安排好了時間，專門到大草原溜達溜達。

大草原上水草豐茂，很多動物都在這裏繁衍生息。除了他曾經見過的奇形怪狀的獅子、野狗、野牛，還有許多形態各異的植物。

這些野獸無一例外的不好惹，即便是長着長長獨角的野羊，也敢和李吉蹦嗒幾下，一隻三十幾斤，長着四隻耳朵的大兔子，也敢和李吉呲着牙對峙。

即便是看似無害的植物，也有很多危險，星辰大草原和迷霧之牆，可謂處處是坑。

李吉很謹慎，他時刻把小女嬰帶在身邊，並且再也不敢深入大草原，只敢在迷霧的邊緣晃蕩一下。

李吉也總結出了幾種絕對不能惹的動物，見到了就要考慮逃跑的可能。

他謹慎的沿着迷霧的邊緣行進，曉行夜宿，並不圖快，只是保持着每天前進二十公里以上的進度，見機不妙就往迷霧裏躲。

可是，大草原和迷霧的範圍太大了。

半個月後，李吉的視野中出現了一道模糊的身影。

一座大山橫艮在李吉面前。山嶺蜿蜒，伸入迷霧之中。

李吉進入了大山，很快又退了出來。

山裡處處懸崖峭壁，猿猴難渡，而且，一個食人生番的聚居點正堵在山口。

這些被稱為“猴尾荒野獸人”的食人生番，身高只有一米三四的樣子，長長的雙臂直垂到膝蓋以下，大部分赤身裸體，只有少部分在腰間圍了一塊破爛獸皮，露出一身綠皮和屁股後面的長尾巴。

這些傢伙先是用簡陋的武器對李吉發起了偷襲，被李吉殺了幾個之後，剩下的拖起屍體就跑。

李吉悄悄跟上去一看，這些傢伙已經把死去的同伴分屍，正放在火上烤，有的甚至已經開動了。

李吉被噁心的夠嗆，這才明白自己遇見的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

食人生番真的惹不起，都是些贏了吃肉，輸了照樣吃肉的硬茬。

不只是食人生番，在這座山脈和大草原交接的地方，大型猛禽捕食的身影幾乎隨時可見。

李吉毫不猶豫，重新進入迷霧。

在他眼裏，迷霧之牆比這座大山可愛一百倍。

他也只能在迷霧中，才能繞開這座大山。

李吉的運氣不錯。

他只是在迷霧中行進了十來天，就成功的繞過了這座大山，重新見到了黃金圓盤的光芒。

眼前依舊是藍天白雲和青青草原，可李吉卻感受到了很大的不同。

只不過是十幾天的旅程，彷彿換了一個季節，天地都變得暖和了些。

李吉決定先休整一番，好好的晒晒太陽，然後再決定行止。

當他在一處向陽坡地鋪開墊子的時候，突然愣住了。

地上的草叢中有一串鞋印。

是鞋印，並不是赤腳留下的腳印。

李吉確定，這絕不是自己留下的。

李吉仔細的觀察着這串腳印，初步判斷，留下腳印的人應該是一名中等身高，身材微胖的年輕女性。

李吉顧不得休整，他重新收起行囊，背起小女嬰，向著遠離迷霧的方向進發。

傍晚時分，李吉終於見到了人煙。

碩果累累的果林，正散發著陣陣果香，整齊的農田一片金黃，成熟在即。

遠處的一座小鎮正在升起裊裊炊煙。

一個衣衫破爛的壯碩男人正在向著小鎮走去。他的肩頭，扛着的似乎是一件農具。

李吉伏低身子，仔細的觀察着，直到夜幕降臨。

李吉沒有貿然進入這座小鎮。

他謹慎的在野外宿營，在一條小河邊，升起火堆，燒起熱水，把自己和小女嬰清洗乾淨，收拾利落。

第二天早上，天剛蒙蒙亮，李吉就收拾好了行裝，全副武裝，用厚布包住頭臉。

隱蔽在靠近小鎮的樹林裏，李吉繼續自己的觀察。

小鎮從沉睡中醒來，不時傳來一陣人聲和喧鬧聲，漸漸有炊煙升起。

有人走出小鎮，三三兩兩經過李吉藏身的樹林。

李吉看到這些人，以為自己來到了中世紀的歐洲。

這裏的人們皮膚白皙，發色各異，衣衫襤褸，面有菜色，穿衣打扮很有西方古代時期的風格，看起來生活的並不是很好。

三個年輕女人來到樹林旁邊，不時從草叢中採集什麼東西，放到隨身攜帶的籃子裏。

李吉估計她們是在採集野菜一類的東西。

李吉悄悄地靠近，傾聽着隱約傳來的人語聲。

三個姑娘語氣歡快，氣氛融洽；討論內容好像是關於愛情――用的是艾斯語，而且李吉聽得懂。

他不但能聽得懂，而且還能說得非常地道。

這並不奇怪。

拉卡里斯的姨媽是位專門研究語言的大學者，日常用語就是索林語、艾斯語、古精靈語，除此之外，她還精通獸人通用語、地精語、矮人語、半身人通用語、地底通用語、龍語。

拉卡里斯·李很有語言天賦，作為她的學生，這些語言都是學過的，而且學得很好。

作為日常教學和交流用語，索林語、艾斯語和古精靈語都能稱得上是拉卡里斯的母語。

這裏應該就是艾斯帝國的地盤了。

李吉悄悄來到樹林邊，鋪好墊子，把早就按耐不住的小女嬰解放了出來。

墊子上的小女嬰在李吉的扶持下，咿咿呀呀的歡呼雀躍！

三個手提籃子的女人聽到聲音看過來，目瞪口呆！

李吉禮貌的向三個女人打招呼，用的正是她們剛剛使用的艾斯語：“嗨！你們好！能不能告訴我，這是哪兒？――我迷路了！”

三個女人默不作聲，面露懼色，悄悄後退。

李吉發現了這一點，然後恍然大悟：自己保持原來的習慣，用厚布包住了頭臉，尤其腰間插着短刀，身邊插着鋒利的鐵矛。

要不是看在小女嬰的面子上，這三個女人已經第一時間拔腿跑路了。

在李吉收起了武器，解開面巾，露出頭臉后，談話得以進行下去。

“啊！呵呵~――真對不起！這裏有很多毒蟲，我怕咬到我的臉！話說――這到底是什麼地方？”李吉歉意的解釋，再次詢問。

或許是李吉的誠意，或許是李吉的年齡，也或許是李吉的臉蛋――打動了這三個女人。

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孩乾脆的回答了李吉的問題：“這裏是迷霧鎮！――你是誰？從哪兒來？”

“迷霧鎮！――哪兒的迷霧鎮？”李吉還是搞不明白。

三個女人在李吉的詢問下，雜亂無章的介紹了這個地方的簡要情況，還對李吉發出邀請。

李吉則“謊稱”自己的家在迷霧之牆的另一側。

李吉的謊言被識破了――她們根本就不信。

因為她們堅信，進入迷霧之牆就只有死亡這一條路，沒有人能活着出來。

李吉沒辦法，只好另撒一個謊：一個父母雙亡的流浪兒，帶着妹妹流浪至此。

這次的謊言讓三個女人一致認為，他還算是一個誠實的孩子。

李吉終於找到了人煙，重現人間。

看着這些善良的人們，堅強如李吉，也不禁潸然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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