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不死不休
此刻，陳家後花園。
剛用完晚飯。
陳如龍像往常一樣，拿起一份江海晚報，坐在涼亭搖椅里，一邊乘涼，一邊皺着眉頭，翻看起來。
身邊下人，恭敬地立在他身後，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生怕一個不小心，又被訓斥。
相比一個月前，這位曾叱吒江海的四大家族之一掌控者，面容憔悴了不少。
臉上特有的狠意與霸道，也被時間抹平，變成了無盡的焦慮。
陳家小輩們都知道，引起這樣變化的源頭，無非是和其他三大家族的決裂。
一開始，很多人也曾為此擔心。
生怕陳家，自此就要衰敗，退出四大家族之列。
可現在來看，真是應了那句老話。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當初，若不是遭到其餘三大家族排擠，導致陳家被逼退出了與秦峰的爭鬥。
現在的陳家，恐怕也會跟韓、馮、蔣三家一樣，輸掉百分之三十股份，淪為整個江城的笑柄吧？
可事實是。
陳家非但沒有掉出四大家族行列，居然還陰差陽錯，搖身一變，坐上了江海市第一大……不，第二大家族的位置。
因為現在的第一，是秦峰。
如今的韓、蔣、馮三家，單獨拎出一個，放到陳家面前，都已經不夠看了。
在陳家小輩看來，這簡直是能出一口惡氣，值得大擺宴席慶祝的時刻。
卻發現，陳如龍相比往日，心情非但沒有好上幾分，反而更加沉鬱。
就在剛才用餐的時候，他聽到三大家族失敗的消息，居然憤怒地摔了一隻名貴的青花瓷碗，打了下人一個耳光。
然後，氣沖沖地拾起報紙，離開餐廳，來到了後院涼亭里。
陳家其餘人面面相覷，根本不清楚，為何在這種值得高興的時候，家主會發那麼大的火。
陳家海，作為陳如龍最喜歡的小兒子。
在眾人慫恿下，硬着頭皮來到涼亭里，給陳如龍奉上了一杯茶，擠出一個笑容道：“爸，別生氣了，來，先喝口茶水，這茶葉，可是我託人從……”
“放着吧。”
陳如龍嘆了口氣，毫無興緻地擺了擺手。
陳家海將茶水交給下人，趁機上前幾步，替陳如龍捶打起肩膀來，笑着問道：“爸，兒子有些不理解，三大家族敗了，難道不值得高興嗎？為何您還如此生氣？要知道，當初他們，可是把您冤枉慘了。”
“高興？”
陳如龍放下報紙，轉身盯着自己最疼愛的後輩，突然嗤笑一聲，極度失落地搖了搖頭。
他最寄予希望的小兒子，竟然，也沒能看出陳家如今的危機來。
等他百年之後，陳家若是交到這些小輩們，如何跟韓香凝、蔣世榮那等老狐狸斗？
恐怕不消多久，就會被蠶食殆盡吧？
更何況，這裏面，還有一個更危險的秦峰……
陳如龍想着，又嘆了口氣。
他變得如此焦慮不安，是因為被以韓香凝為首的其他三大家族孤立嗎？
是，但並非全部。
令他真正感到不安的，是三大家族的失敗。
沒錯，三大家族這幾天，如果贏了。
他反而會高興。
至少那樣，他還有機會去證明自己被冤枉，手握當初一些把柄，去修補與他們三家的關係。
而三家顧及面子，短期內，根本不會選擇，也無法選擇對陳家動手。
但是現在，三大家族輸了。
以他對韓香凝、蔣世榮這二人的了解，他們現在，絕對不甘就此沉淪。
一定在想辦法，試圖崛起，再與秦峰對抗。
那麼，三個各自失去了百分之三十股份的家族，想要崛起，只有一個辦法。
尋求資金，補足虧空。
可是放眼整個天海，除了他們陳家，短時間內，哪裏還有數百億資金，能提供給他們？
所以，如果他料想不錯。
接下來，韓香凝、蔣世榮、馮壽三人，恐怕就要徹底撕破臉皮，不顧一切地對陳家動手了。
這，正是氣得陳如龍，摔碗離開的原因。
但，就是這麼簡單的道理。
陳家小輩們，卻蠢到沒有一個人，能反應過來！
這讓他，如何高興得起來？
“爸，您……您這麼看着我幹嘛？”
陳家海被陳如龍盯得有些發毛，嘴角抽了抽，訕笑道：“兒子沒說錯什麼吧？”
“唉！罷了，罷了……”
陳如龍慘淡一笑，繼續拿起報紙來，搖頭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現在不求能保住陳家地位和萬貫家財，只希望以後，還能好好活着，就夠了。”
陳家海更不明白了，睜大眼睛道：“爸，你這說的是什麼話？現在咱們陳家，比他們三大家族還要強，如果擔心被秦峰清算，那我們提前跟他表明合作的意思，一切麻煩，不就迎刃而解了？”
“……跟秦峰合作？你以為我不想？但就憑四大家族當初，對他義父做的事，這件事就不可能善了！”
陳如龍道：“三大家族勝利了，他們還要顧及臉面，對我陳家，至少幾年內，不會太過分。可一旦他秦峰勝了，就能肆無忌憚地騰出手來，對付陳家了。你明白嗎？”
“可是……”
陳家海自然也聽說過當年，四大家族聯手，吞併唐家*唐啟亭資產一事。
甚至唐啟亭的死，跟四大家族，都脫不了關係。
但這些陳年舊事，在現實利益面前，算個球啊！
天底下，還有什麼事，是花錢擺平不了的？
大不了到時候合作，陳家多讓利一點給秦峰，不就行了？
——沒錯，這就是陳家海的想法。
這也是他想不通，為什麼陳如龍，不選擇與秦峰合作的原因。
正如他所說，只要能合作，一切問題，就可以迎刃而解。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你記住一句話，陳家和秦峰……不，四大家族和秦峰，自打交手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是不死不休了。”
“這樣一個，為了給義父報仇，可以拿一個小小唐家，跟四大家族硬碰硬還不輸的瘋子，你覺得，他會輕易放過當年那些人？”
“四大家族消亡之前，他秦峰不可能罷手。”
“他秦峰不死之前，四大家族也不可能停止一切……”
“幾個月前，這還僅僅只是關乎利益。”
“但是現在，這一切已經關乎生死存亡了。”
“你，到底明白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