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烏鴉嘴女孩1
“砰砰砰~”
木質門被撞得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姚二靈躺在床上,偏頭看着那搖搖欲墜的房門,打心眼裏替它疼。當然,如果讓她選擇的話,她還是會如兩分鐘之前一樣,毫不猶豫的插上房門。
沒錯,房門是她插上的。
她來到這裏的第一件事就是插房門,只因為房子裏有個喜歡左手拎耳朵右手拿棍子,連罵帶打叫人起床的老虔婆。
“死丫頭,還敢插門,看我怎麼收拾你,趕緊滾起來,還要我伺候着你吃伺候着你喝是吧。”
中氣十足的叫罵聲穿過門縫,一股腦的飄入姚二靈的耳朵,她翻個白眼默默的冷笑,收拾?誰收拾誰還說不定呢,想收拾我姚二靈,你還嫩了點。
抬眼望着一目了然空蕩蕩的房間,姚二靈嘆口氣,這姑娘活得也樸素忒簡單了點,簡直就是個傻子,好好的技能不會用,白白浪費上天賦予的金手指。要是換成她,不說呼風喚雨,起碼也要躺着吃喝呀。
不過,嘿嘿,這回換成她了。
且等着吧,看她怎麼扭轉乾坤。
“哎呀,我的命好苦啊,天天操不完的心,操心完老的還要操心小的……”屋外的老太太唱念俱全,開始哭訴自己悲慘的命運。
姚二靈聽着現場廣播,覺得大早上熱熱鬧鬧的也不錯,好不容易下來一趟,等事情辦完回去后,跟牛頭馬面好好嘮嘮這一趟的見識。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算算也沒多少天,她就可以回去了,帶着金手指回去。
想到金手指,姚二靈就跟打了雞血似的,渾身充滿幹勁。
其實她本不願意下來,她在地府任了一個閑差,只用每日點個卯,日子過得不知道多悠哉。到奈何橋那兒看人生百態,去孟婆那兒聽故事,跟在牛頭馬面後面蹭吃蹭喝,跑判官辦公桌前討瓊漿玉露喝……
真是身在地府,不知愁滋味。
可是,她的好日子硬生生的被牛頭馬面給攪和了。這倆貨,為了不被罰,把她推出來平息眾鬼的不甘心。
放着大好的逍遙日子不過,跑到鬼生,不,人生地不熟的地兒體驗人生疾苦,她腦子好好的沒進水,能樂意才怪。
堅決不同意。
必須不同意。
不可能同意。
任憑牛頭馬面說破了嘴皮子也不去當冤大頭。
只是任她態度堅決,判官一錘定音,她必須下去替那些鬼完成他們的心愿,撫平他們的不甘心,老老實實的喝孟婆湯,無牽無掛的去凡間投胎。
判官官比她大,判官金口玉言,判官的命令要執行。
好吧,她的不甘心跟奈何橋上的那些人有得一拼,跟判官討價還價,讓她下去可以,她要報酬。
她要的報酬不是瓊漿玉露,也不是地府通行的鈔票,她要技能。
是的,就是技能。
她替那些不甘心的人圓滿人生,在凡間幾十年,總能學會一技之長,任務完成後,這些一技之長都必須跟着她,誰也不能拿走。
不用地府額外開支,不影響其他人的福利待遇,還能讓姚二靈好好的工作,判官只用了三秒鐘,點頭應允。
她樂壞了,小算盤撥得噼里啪啦響。
平時有事沒事就去奈何橋那兒逛,聽過的怪事離奇事不知凡幾,世間啊,總有那種幸運的人,比別人擁有得天獨厚的條件,不,天生的技能。
哈哈,這些將來都是她的。
她姚二靈怎麼會做賠本的買賣了。
就比如這回的這個小姑娘,就擁有別人夢寐以求的特殊技能。
烏鴉嘴。
好的不靈壞的靈,說的就是她。
小姑娘今年十六歲,家裏排行第三,上面一哥一姐,下面一弟一妹,父母在田裏刨食,爺爺奶奶也都尚在,一大家子人每天鬧哄哄的。
大哥讀書厲害,二姐長得漂亮,四弟嘴甜,么妹是最小的孩子,一家五個孩子,就她沒人疼沒人愛,每天還有干不完的活。
小姑娘小時候不會說話,任憑父母怎麼教,她都不張口。
黃父黃母有一大家子要養,在發現中間的姑娘是個啞巴后,對她沒了任何期望,連名字都懶得取,就叫啞巴吧,簡單還好記。
私下裏也慶幸,啞巴的是姑娘不是兒子,兒子才是自己家的,姑娘都是別人家的,等養到二十歲,找個人嫁出去,就算他們當父母的盡了責任。
這就是黃啞巴的父母對她未來的人生規劃,清晰明白。
至於上學讀書,那肯定沒黃啞巴的份,幫忙幹活倒是有份。黃父振振有詞,啞巴將來找人家,找的也是門當戶對身有殘疾的,現在不學着做事,等到什麼時候學。
於是乎,黃啞巴小小年紀就墊着凳子在灶台前轉悠。
村裏的人茶餘飯後聚在場子裏說話,總有人話題按在她頭上,好好的一個女娃不會說話,將來找婆家都不容易。
十歲時,黃啞巴已經可以墊着凳子煮全家人的飯,可以挎着一筐子衣服到河裏洗衣服,忙完這些還要給家裏的豬打上一籠豬草,眾人說起她,無比豎起大拇指,啞巴厲害啊。
當然,也忍不住可惜,啞巴可惜了,多好的娃兒怎麼就不會說話呢。
夏日的午後,蟬叫得人心裏亂糟糟的,烈日當空,浮生偷得半日閑,三三兩兩的人聚在村東頭的老樹下嘮嗑乘涼,黃啞巴興沖沖的跟在後面。
她喜歡熱鬧。
可是家裏的長輩懶得跟她說話,從來都是呼來喝去,兄弟姐妹嫌她不會說話丟人,一向有多遠站多遠,差不多大的孩子見着她就是啞巴啞巴的叫,更有那種手欠的娃兒,撿起石頭子就往她身上扔。
她只能跟村裏的那些愛嚼舌根的老娘們一起,雖說她們不見得對她有多好有多真心,可是她們知道東家長西家短,知道鎮上的熱鬧事,她們更不會打她。
孩子都是很聰明的,知道選擇對自己有利的一方。
劉大姐往地上吐一口痰,開始吐槽家裏的公婆處事不公平,“一顆心偏到咯吱窩,只顧着小叔子,小叔子一家倆口子好吃懶作,也不怕天打雷劈……”
“你騙人,你才天打雷劈。”黃啞巴突然語出驚人。
活了十年,她頭一回開口說話。
短暫的驚訝過後,有人叫了一聲,“啞巴會說話吶。”
由於太驚訝,劉大姐都忘記黃啞巴咒她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