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章二·所謂救命恩人
?忍,為什麼……
為什麼一定要離開呢……
忍,為什麼,為什麼不願意繼承雙龍會呢,忍……
忍,為什麼,為什麼不願成為黑龍……
忍,你不喜歡,那麼就做白龍吧,忍,讓我成為你的黑龍……
忍,為什麼,你連白龍也不願意做呢……
忍,為什麼要拋下雙龍會,為什麼,要拋下我……
忍,你就這麼希望我死么,忍……
被伊藤忍離開日本前往美國前所埋下的暗樁仇敵伏擊的宮崎耀司捂着傷口自嘲苦笑,俊秀的容顏露出淡淡卻刻骨的傷痛,腳步卻是不停,在障礙物的間隙中反擊敵人。
可是,忍,雙龍會還需要我,忍,帝國還需要我,即使是為了你,忍,我也要活下去啊……
忍,你永遠是雙龍會的白龍。
好不容易甩開了伏擊的敵人,宮崎耀司察覺到自己的體力逐漸流失。趁着空擋他做下標記,接下來只需要等待援軍就好,畢竟就算敵人解決了,他的身體也難以支撐使自己清醒的離開。
那麼,現在是怎麼回事?
宮崎耀司微微清醒了神智,望着周圍陌生的裝飾,眼中閃過極深的戒備,隨即又馬上閉上眼睛假寐,分析情況。
身上的槍傷傷口在肩肋處,能夠感受到已經被人用繃帶包紮過,並且十分熟練,周圍的傢具很簡單,也很冷清,完全看不出一絲溫暖的人氣。之前一眼掃過,並沒有什麼監視器之類的東西,身上也沒有注射什麼藥劑的樣子,那麼看來,不是敵人?還是說,有什麼更深的陰謀?
前夜的記憶開始回籠,他躲進一個小巷子中,然後……
然後什麼?
對,身上的力氣流失,卻沒有辦法擺脫那種窘境,他最終還是因為失血過多昏迷過去,等待織田能夠及時趕到。
但是現在並不像是在與雙龍會有關的地方——至少,依照織田的性子,看到自己受傷的話肯定強制把自己送到醫院並且還是最好的病房,好吧,他不是想要嫌棄這個地方硬件設施不夠高檔,只是想要吐槽下如兄長一般的織田太愛大驚小怪了而已。
等等,他似乎遺忘了什麼……
“你醒了啊……”這時,房子的大門被打開,一個藍紫長發的少女走了進來,帶着大大的墨鏡,可仍然能夠看出臉色實在不怎麼好。
此時宮崎耀司記憶碎片中的最後一塊完美拼上——那個巷子中還有一個狼狽的少女,似乎很早就待在那個角落了,周身環繞着與自己相似又不同的悲涼哀傷。以及,昏迷前的那句話——
“喂,你也被拋棄了嗎?”
相似的悲涼嘲諷。
是的,他被他唯一承認的白龍拋棄了。那麼她呢,也被拋棄了嗎?
“沙發上不好睡吧,不過我也是昨天得到這幢房子行李被人送過來算是正式搬進來,說起來,你和我這個主人一起進入這個新房子呢……所以,房間裏的什麼枕頭啊被子啊什麼的都沒有呢……”安然隨手將手中買來的粥和葯放到茶几上,眼中閃過淡淡的諷刺。
哈,昨天下午剛被告知要被掃地出門,連行李都被收拾好送過來了,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趕她走,原因竟然僅僅只是因為她的存在讓幸村雅雪不開心,多麼諷刺呵!
她的確感激幸村家這些年給予她的照顧,但是這並不代表,她能夠容忍幸村家這般的侮辱,她自認問心無愧,做到了一個養女應作的本分,並且——她已經將他們當做了家人,所以,幸村家的行為,更加讓她難以接受。
什麼叫做幸福是偷來的——說的冷漠點,這從頭到尾不過是一場交易,幸村家給予她生活,她則回報一個女兒的身份——憑什麼她的幸福就是偷來的呢?
幸村家的人給她溫暖給她幸福,她也在儘力回報他們,也在努力用自己的行為自己的情感去回應——她究竟做了什麼讓他們可以那麼理直氣壯的說她偷走了幸村雅雪的幸福呢?
那她是不是也可以這樣理直氣壯的認為,幸村家偷走了她的時光,也許原本,她在那七年中,會遇上一直在找她的家人,又或許,她會被另一戶人家領養,那戶人家沒有女兒,他們只是單純的想要一個女兒去彌補生命的空缺而已……而不是在幸村家戰戰兢兢,扮演着一個養女的角色,成為一個替身。
畢竟,在最初的那段時光,她是完完全全被當做幸村雅雪的替身……
她知道她的想法有些偏激,或許,因為在意,所以更不能原諒。在孤兒院的日子雖然遙遠卻意外的刻骨銘心,初入幸村家時的那種可以說是精神虐待的生活更是歷歷在目,所以她如此珍惜現在,可是……可是……卻依舊逃不過離開……
她只是想要一個家而已,可是卻連這個卑微的願望都不能夠實現……
諷刺的笑容一閃而逝,她察覺到面前的少年正不着痕迹的打量她,也不點破,低下頭放下另一隻手中的大包小包。
說起來,昨天被她救了的男子,她來到這個房子的時候,才發現不過是一個少年,差不多十七八歲的樣子,不過眉宇間倒是一片堅毅,啊,還有被拋棄的憤怒和傷心呢。
其實她知道,眼前這個傢伙一定會有援軍,就算沒有她,即使落入敵手,也未必會死,然而她還是選擇把他帶回這個“家”,也是有一定的私心的,她只不過不想,一個人在這個沒有人氣的房子裏而已,至少在第一天不想。
沒有一點人氣,連幸村家的忽視都沒有的冷清地方,無時無刻不讓她銘記被掃地出門的狼狽,被剝奪親情的痛苦……
“雖然給你蓋了毯子,不過到了半夜還是有些着涼了有些燒,喏,這是退燒藥,你受傷了所以我就給你去買粥了,話說回來,剛搬過來周圍的情況都不知道呢……幸好鄰居家的田岡夫人是個熱心人,幫了我不少忙。”
安然本來不是個安靜的傢伙,但是也沒有此時這樣聒噪,她只不過在努力驅散自己的悲傷孤寂,即使眼前沒有宮崎耀司,她依舊會對着空氣這般喃喃自語,只有一個人的家,太寂寞了。
她摘下墨鏡,看見宮崎耀司眼中一閃而逝的疑問與包容@,不解的歪頭,又隨即瞭然:真是個溫柔的傢伙呢……
不在意的揮了揮手,安然指着自己紅腫的眼睛自嘲道:“這就是被拋棄的後遺症啊真是太不華麗了害我不得不帶墨鏡出去啊……”隨即嗤笑,安然你怎麼被那個總是愛說華麗的前未婚夫傳染了啊嘖嘖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雖然這麼說……宮崎耀司輕輕微笑,然而眉宇間深深疲憊和眼袋卻告知少女一夜未睡,加上少女所說的自己半夜高燒,怕是照顧了自己一夜吧。
人總是這樣,討厭着那些自己看來有些善良過分的行為,然而當自己因這種受益時又不由得慶倖幸好世界上還有這樣的傻瓜。所以雖然宮崎耀司對這個少女救了自己的行為持保留態度,畢竟隨便救一個陌生受槍傷的男子實在不是什麼明智的行為,但是他依舊會將這份恩情銘記在心,回報這個少女。
宮崎耀司試着起身,意外的發現肩上的槍傷沒有自己想像的嚴重——這不可能啊,依照自己以往的經驗,還是說……這個少女用的葯……
他眼中閃過微妙的審視,很好的沒有被少女發現。
安然看到他的動作,連忙上前想要扶着他,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動作微微一頓,猶疑的看了一眼耀司的臉色,才繼續自己的攙扶。
似乎,混黑社會這一行的,都不怎麼喜歡被人近身吧……
討厭死了,一個兩個都這樣,不愛惜自己,老是找傷受。
想到遠在美國的某人,安然眼中閃過黯淡的郁色。說起來,蒼歌那個傢伙還不知道自己被趕出來了吧……果然還是應該瞞着那個傢伙……
“你是傷員好不好,怎麼可以亂動呢,乖乖坐下,先吃藥,這是飯前要吃的葯,這種藥片一粒,那種淡潢色的藥片要兩粒,還有一粒膠囊,其他的都是飯後吃的,等會跟你說,我先去倒杯溫水,你等一下啊……”安然匆匆說完,轉身去了廚房。留下身後的宮崎耀司,望着茶几上的藥片,眼神莫測。
理直氣壯的說完一番話的安然在倒水的時候才猛然驚醒她做了什麼——啊啊啊啊啊完了完了完了安然你在做什麼啊啊啊啊啊啊外面那個是你救回來的混黑道的不是那個混蛋蒼歌啊啊啊啊啊你怎麼可以用對蒼歌的語氣對外面那個男人呢一定會被認為是侮辱命令哄小孩從而被掐死的吧啊啊啊啊……
所以再出來的安然笑容有些尷尬。
宮崎耀司沉默的看着有些奇怪的安然,順從的吃下了葯——他檢查過了,沒有什麼問題。
安然頗有些膽戰心驚,然而這種彆扭卻在她看見宮崎耀司的動作時爆發了——
“你在做什麼啊啊笨蛋你雖然受傷最重的是左肩但是你右臂也有傷好不好竟然一點都不顧及的去拿碗這種小負重也會讓傷口開裂的好不好!我又不是死人你說一句讓我幫你拿碗會死啊!我決定了,我來喂你,抗議無效上訴駁回!”
望着氣勢洶洶的女孩,宮崎耀司莫名的想要微笑。
很溫暖的感覺啊……
不過,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