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九章 圖窮匕見
月上中天,夜風瑟瑟。
慶仁殿內,君若寒與君明凡叔侄倆相對而坐,面前鋪開一張棋盤,棋盤上黑白二子激戰正酣。
“寒兒,你的黑子可快要輸光了啊。”太后坐在一旁觀戰,手裏端着一碗冰鎮的甜湯,一臉享受天倫之樂的滿足。
君若寒把玩着手裏通透如玉的黑子,姿態之悠然,彷彿只是在玩一場無關緊要的遊戲。
“讓母后見笑了。”君若寒冷若冰霜的臉上泛起一抹笑意:“不過,置之死地而後生,一樣能夠扭轉乾坤。”
說著,他淡然的將手中黑子落於棋盤之上。
就那麼一個子,形勢瞬間扭轉,剛剛還佔據上風的白子突然被人圍困起來,從勝者為王變作了瓮中之鱉。
“這……”君明凡自己也沒有預料到。
看着棋盤上被黑子團團包圍住的白子,那種感覺,就彷彿看到了自己的結局。
哼,不過是一盤棋局罷了。
棋局就是棋局,輸贏也不過就是一盤遊戲。
可今夜不同。
他苦心籌謀,甚至不惜與玄辰聯手,為的就是今天晚上。
無論如何,他都不允許自己失敗!
調整好心態,君明凡放下手中的白子,淡淡一笑道:“皇叔果然厲害,本王認輸。”
認輸認得這麼快,擺明是覺得自己勝券在握,所以不想在這種小事上多計較。
君若寒亦放下手中的黑子,端起桌上早已沒了涼意的甜湯,嘗了一口之後,又不動聲色的放下。
這個味道,也就秦飛雨會喜歡。
他……實在是欣賞不來。
“既然本王贏了,那你可以說說了吧,為何要假傳聖旨,騙本王進宮?”
君若寒半點沒打算跟他廢話。
現在距離天亮只剩兩個多時辰了。
他答應過秦飛雨,明日一早,會親自去接她回家,他可不能食言。
太后聽聞此話,不由坐直:“什麼?什麼假傳聖旨?”
君明凡對於太后的問話充耳不聞,面色不改,微笑如常道:“我就知道瞞不過皇叔。不過,儘管知道是騙局,皇叔不還是照樣上鉤了嗎?”
君若寒眸色一暗,似有黑氣自他周身溢出:“你很清楚,母后尚在宮中。所以,哪怕本王識破了你這個蹩腳的騙局,也一定會心甘情願被你騙進宮的。”
太后的安危,向來都是他最掛心的事。
連民間百姓都知道,寒王至孝,只要拿住了太后這個人質,想將他騙進宮裏,簡直易如反掌。
這也是為什麼,大晚上的,君明凡偏要跑到慶仁殿來待着。
他很清楚君若寒的實力,也清楚,如果沒有人從旁壓制,自己可能分分鐘命喪於他手下。
太后是長輩,又是他的親祖母,無論如何,她都不會眼看着君若寒要了他的命的。
所以說,這慶仁殿,便是如今對他來說,最安全的地方。
“什麼聖旨?什麼騙局?寒兒凡兒,你們在說什麼?”
太后終於也意識到了不對,放下手中的甜湯,欲走上前。
不想君明凡卻悠悠站起,用一種極度疏離,極度冷漠,甚至是居高臨下的眼神看着她:“皇祖母,今夜宮中恐怕有些不太平,您年事已高,孫兒覺得,您還是留在這寢宮中休息的好。”
說罷,他拂袖掃落桌面上的棋盒。
黑子白子散落一地,清脆的聲響像極了山中清泉落在銀盤上的聲音。
慶仁殿的大門被人猝不及防從外撞開,一群身穿銀甲的士兵迅速跑入殿內,將四周圍了起來。
太后看着眼前的突變,不禁變了臉色:“凡兒,你這是做什麼?”
“做什麼?”君明凡低頭冷笑,並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招了招手:“來呀,太後身體不適,伺候她老人家入內休息吧。”
身體不適?
這擺明就是要將她支開!
太后在這宮裏頭待了半輩子,什麼陰謀詭計沒有見過,什麼手段伎倆沒有領教過?
眼前這陣勢,她便是不問,也大概能明白髮生了些什麼。
今夜這宮中,怕是大亂了!
“太後娘娘,請吧。”
一旁的銀甲士兵走上前對太后做了個“請”的動作。
馮嬤嬤跪在殿外,見到殿內的情形,下意識想要衝進來保護太后,面前的士兵卻橫刀攔住了她。
“娘娘,娘娘!”馮嬤嬤趴在那兩名士兵的刀上不住的呼喊着。
君明凡被吵得有些不耐煩,抬了下手,殿門重新沉沉闔上,隔絕了馮嬤嬤撕心裂肺的叫喊聲。
“皇祖母,今夜之事,是孫兒與九皇叔之間的恩怨,和您無關。天色也不早了,您還是趕緊回去就寢吧。”
說著,君明凡拱手做了個禮,語氣恭恭敬敬的,可那冰冷的笑容,卻透露出了他的狠絕與野心。
太後身處後宮多年,什麼樣的陣仗沒有見識過?
豈會被他三言兩語就給威脅住?
“大膽!這裏是哀家的慶仁殿,爾等竟敢再次放肆?”
說完這句話,太后沒忍住咳了兩聲,腳下一軟,竟重重跌坐回了鳳位之上。
“你……你對哀家做了什麼?”
太后扶着隱隱發沉的腦袋,看向桌上那碗沒有喝完的甜湯。
君若寒面色一冷,袖中短刀差點出鞘。
虧得這時君明凡說了句:“皇祖母放心,不過是些安神助眠的藥物,可以讓皇祖母您舒舒服服的睡個好覺罷了。”
“等到明日太陽升起,百官上朝,孫兒便會當眾宣佈父皇與九皇叔急病暴斃的消息,待到那時,還望皇祖母您能夠賞光,前來參加孫兒的登基大典。”
“您放心,就算沒有父皇和九皇叔,孫兒也一定會好好孝順您,供養您。待到您百年之後,孫兒便將您與皇爺爺一同合葬,也算成全了你們的夫妻情深,如何?”
其實君明凡心裏面很清楚,太后雖退居後宮多年,可她母家的勢力依舊不容小覷。
況且,兄弟二人同時暴斃,已經很引人懷疑了,若是同一時間,太后也出了什麼事,那他很可能就要因此背上一個不孝的罵名。
新帝登基,籠絡民心最是要緊。
倘若太後有何損傷,不止她的母家不會善罷甘休,坊間恐怕也會議論紛紛,因而產生許多對他不利的言論。
所以他動誰都可以,獨獨就是不會動太后。
想明白了這點,君若寒悄悄收起袖中的短刀,反手這麼一揮,強勁的氣浪沖開了慶仁殿的大門。
他轉身對跪在殿外的馮嬤嬤道:“勞煩嬤嬤,先送母后回去休息吧,”
這裏有他在,自不會讓那些妖魔鬼怪恣意妄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