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羅菲菲一番話把我腦袋說的暈暈乎乎的,讓我着實不知道該怎麼辦。今天雅寧請假,店裏只有周易一個人,周易安靜的在一旁給小動物檢查身體,我坐在電腦前長吁短嘆。我真的是太不長記性了,明明知道回頭草不能吃,卻仍然吃了顧西洲這棵回頭草,明明知道趙雯這個事情就像男人出軌一樣,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可羅菲菲一分析這個情況,我竟然又有了原諒他的惻隱之心,難道那幾天撕心裂肺的難受,我都可以這麼輕易的就忘卻嗎?看來這些年,忘記過去不好的這件事,我做的十分好,到了現在,已經成了一種肌肉記憶,它已經歸自動幫我過濾掉這些不好的事情,那幾日的傷痛,也好了七八分,尤其是今天早晨看到顧西洲落寞的背影,竟然十分心疼他,若不是我們還在吵架,這樣的情形,我肯定得抱一抱他。
周易在我面前晃蕩了幾圈之後,我終於忍不住問他:“你有事?”
“沒,沒事。”周易估計平時沒少被雅寧欺負,沒被雅寧帶的活潑一些,見到人還是一副怕生的樣子。不知道把這孩子放在雅寧身邊,會不會讓他變得更內向,按理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即便雅寧沒有被他帶的文靜一些,那他也應該被雅寧帶的活潑一些,就像我和羅菲菲這樣,他們兩這安靜的依然安靜,活潑的依然活潑,倒是頗令人費解。
周易擦桌子的抹布翻了又翻,我招手讓他過來:“你要是沒事,給雅寧打個電話,關心一下她,她也沒說她請假是去做什麼,我作為她的僱主,有義務了解她的去向。”
我這話一說,周易剛才還無精打採的狀態一下子來了精神。原來如此,我本想炸一炸周易,沒想到我沒在的這段日子,兩個年輕人竟然已經擦出了火花,現在的年輕人不都講究速戰速決,周易竟然還沒有行動,倒是個頗有耐性的。
周易聽得我的話,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機去打電話,而我,只能坐在電腦旁邊繼續長吁短嘆。來理一理我這不幸的婚姻生活。
很快就到了下班時間,我一點兒都不想回去,恰好這時有人來看狗狗,我打發周易回家,便找了個最合適的理由來讓自己留在診所。
抱着狗狗的是一個三十齣頭的女人,保養得體,倒是看不出什麼歲月的痕迹。她把一隻白色的哈士奇遞給我,說是這兩天吃什麼吐什麼,眼看着已經瘦了一圈,這才趕緊抱到診所來看。我給它做了初步檢查,然後問它的主人:“它每天都吃些什麼?”
“我都是買的進口的狗糧給它吃,對了,還專門買了牛奶,還有它愛吃肉,所以我每天都給它買肉吃。”女主人一邊給哈士奇順毛一邊回答我。
“那就沒事了,它就是吃多了傷到了腸胃,我給你開一些健脾健胃的葯,你這幾天少喂一點東西,讓它吃的清淡一些,肉什麼的就不要吃了。”我一邊給她拿葯一邊囑咐道。
女主人聽了我的話,半信半疑的看着我:“你不會看錯吧,它明明都吐了,還吃不下東西,怎麼會吃多了。”
我耐着心解釋:“它吐是因為腸胃裏塞了太多垃圾,你還一直在喂它東西,其實動物和人是一樣的,過猶不及,人吃多了會難受,狗吃多了也同樣會難受,所以它把多餘的東西吐出來是很正常的,你不必太擔心。”
女主人接過我給的葯,將信將疑的給了錢,這模樣,就像我是江湖騙子,剛才所說的一切不過是為了騙她的錢。欸,我們都是被騙子給連累的,這年頭做個什麼生意,但凡多說幾句,但凡多推銷一下產品,准能被當做騙子。送走了這個客人,我期盼着再來一個,可是我都開收拾了二十分鐘的桌面,還是沒有人來,我這電腦桌可從來沒向今天這麼乾淨過。我磨磨蹭蹭出了門,顧西洲的車已經停在診所門口,我不讓他送我上班,他就來接我下班,一想到羅菲菲今天的話,我連和他生氣的心情都沒有了。
我懨懨的上了車,顧西洲端坐在後座,電腦放在膝蓋上似乎在處理什麼重要的事情。孟文靜靜的坐在駕駛位,大氣不出一聲,我覺得這個車裏的氣壓,再不能比現在還低了,要是再低,我可能會被冰凍身亡。
我上車后,孟文啟動了車子。我坐在後座百無聊賴,顧西洲處理公務也沒心情和我吵架。我只能掏出手機和羅菲菲發消息:幹嘛呢?
羅菲菲:啃豬蹄兒。
我:那你還有手回我信息。
羅菲菲:一隻手還是有的。
我:我也想啃豬蹄兒,萬惡的資本家,不讓我吃外面的東西,我好想念小龍蝦,冰涼的雪碧配上熱辣辣的小龍蝦,我已經很久沒吃過這些東西了。
羅菲菲:。。。。
我放下手機,惆悵的看着窗外。顧西洲仍然低着頭處理公務,看着看着我忽然你發現這並不是別墅的路,至於是去哪兒的路,我也不大認識,於是我問孟文:“咱們去哪兒?”
“少夫人,今天要去參加一個酒會。”孟文一邊開車一邊說。
酒會?顧西洲怎麼不告訴我,我低頭看看自己的穿着,鵝黃色的T恤陪牛仔褲,外加一雙帆布鞋,這要是去參加了酒會,明天估計就得上頭條,顧氏少夫人衣着寒酸出席酒會。再說我也沒同意和顧西洲一起出席酒會,他怎麼就自己安排了呢。
我看着顧西洲,賭氣一般的說道:“我不去,我沒有酒會的衣服。”
顧西洲沒答話,倒是孟文很快接話:“少夫人不必擔心,酒會的衣服自然會有人準備的。”
顧西洲從頭到尾都沒有回應過我一句話,這種上流社會的酒會以前也和羅菲菲去混吃混喝過,可是以顧氏少夫人的身份我還從來沒有參加過,我和顧西洲又在吵架,要是搞砸了,他會不會直接和我離婚,這倒是個不錯的辦法,要是我一不小心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讓他沒面子,說不一定他就會讓我得償所願。這樣想着,竟然有點開始期待酒會了。
車停在一座富麗堂皇的會場門口,有侍者來開門,顧西洲已經收了電腦,他伸過手來牽我,我把手一縮,他的臉色頓時很難看,我趕緊解釋道:“你不要誤會,我不是在和你鬧脾氣,我現在穿成這樣,要是被人看見了,別人肯定會說你閑話,要不你先進去,孟文先帶我去換衣服,換完衣服我再去找你。”
他的臉色比剛才好看了一點,但說話仍然冷冷的:“不用,我直接帶你去。”說著便不由分說的牽着我的手下了車。要是現在能有個東西遮住我的臉該多好,被顧西走牽着手走進去,我大概會被眼神殺死,畢竟我們的婚訊還沒有對外公佈,他帶着這麼一個來路不明的我來參加酒會,還穿的跟個村姑似的,等會兒肯定會被人說三道四。
我盡量用手剩下的一隻手遮擋住我的臉,只要能夠讓別人看不到我的臉,待會兒酒會就不會被人認出來。可是怕什麼就來什麼,正當我嬌羞的躲在顧西洲身後矇著臉時,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忽然叫了一聲“顧總。”,這一聲,讓顧西洲不得不停下腳步來,連帶着我也得停下來。
顧西洲禮貌的向她點頭致意:“宋小姐,幸會。”
似乎聽不出顧西洲話里的疏離,那位宋小姐仍然嬌滴滴的說:“好久都沒見到顧總了,不知道顧總最近在忙什麼。”
顧總最近忙着和老婆吵架,我就不明白了,顧西洲除了有錢還有個啥,怎麼一個個被他迷得七葷八素的,心裏另一個小人馬上跳出來說:那可是你老公,他一無是處你還不是和他結婚了。欸,這話說的沒毛病。
顧西洲本來不想搭話,準備拉着我就走,奈何這位宋小姐性子確是極好的,顧西洲不搭理她,她也不生氣,而是把目光轉到了我身上,看着顧西洲牽着我的手,嬌滴滴的又問:“不知道這位,是哪家的千金,竟然能夠成為顧總今晚的女伴?”
其實我正在用力掙脫顧西洲的手,要是再這樣牽下去,待會兒大家可都來圍觀了。
我正欲答我不是哪家千金,我是顧西洲的保姆,他牽着我是因為我剛剛摔倒了,他扶我一下。顧西洲卻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這是我夫人。”
這話一出,熱鬧的酒會頓時安靜下來,如果此刻有地洞,我一定馬不停蹄的鑽進去。
宋小姐本來和悅的面部顯露出一絲尷尬,隨即便訕訕的笑道:“不知顧總原來已婚配,真是……”
其實這個情況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往下接,本來一句話就可以敷衍過去的,卻被顧西洲搞的這麼複雜,此刻我在旁邊默默的站着,他自己的爛攤子還是讓他自己收拾比較好,我就不跟着瞎摻和了。
不過顧西洲其實沒打算收拾這個爛攤子,在大家都議論紛紛的時候,顧西洲牽着我徑直的走了。留下眾人面面相覷,八卦的眼神都快長到我們身上來了,只是沒人敢上來問一句,顧西洲你啥時候結的婚,怎麼我們什麼都不知道。
一波三折的,我們終於來到了更衣室,裏面有三個小姑娘在等我們。她們見到我,齊刷刷的行禮:“少夫人好。”
我十分驚奇的看着顧西洲:“這會場是你的?”
顧西洲點點頭,然後補充道:“以後也是你的。”
我穩穩噹噹的站在原地,讓自己看起來十分的正常。顧西走招手讓三個小姑娘過來:“帶少夫人去換衣服,穿之前定製的那套禮服。”
然後我便被三個人簇擁着去換衣服、化妝,折騰了一通,我發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不禁感嘆,這真的是我?真是人靠衣裝,原來我稍加打扮,也是這麼好看的。
我正對着鏡子欣賞自己,顧西洲忽然出現在我身後,他從後面抱住我,輕輕地說:“你願意來參加酒會,是不是就代表你原諒我了。”
我覺得現下這個場合不大適合討論這個事情,而且我願意參加舞會和我原不原諒他其實是不能聯繫在一起的吧,他還真是腦迴路清奇,能夠把這兩件事聯想到一起。
我試圖去掰開他抱住我的手,但他的勁兒太大了,我實在掰不開,我嘆了口氣說道:“今天不適合說這件事,我們還是先去參加酒會吧,別讓大家等。”
顧西洲這才放開我,把我的手挽上他的手臂,往大廳走去。
今日的酒會大概也不是什麼正式的場合,就是一群人在一起聊聊天,互相認識,看看能不能尋幾個合適的生意夥伴,或者能不能挖一挖別人的牆角,搶到幾樁生意。
我們到大廳之後,一直都有人過來打招呼。我端起酒杯,顧西洲卻讓人給我換了飲料,在這樣的場合,我也只能笑容滿面的接受了。其實我從一開始進來就已經盯着桌上的吃的,這麼多海鮮,我很久沒有吃海鮮了。
我心不在焉的隨着顧西洲應付着過來打招呼的人,音樂忽然響起,按照酒會慣例,少不了要跳舞,我終於找到機會了,因為我不會跳舞,以前羅菲菲也曾說讓我學一學來着,可是我這個四肢實在不是適合跳舞四肢,於是我就只能放棄了。
我正想着,那個嬌滴滴的宋小姐已經走過來:“顧總,可以請你跳支舞嗎?”
“可以可以。”我替顧西洲回答的十分爽快。
顧西洲看了我一眼,然後笑着說:“抱歉,宋小姐,我今晚不跳舞。”
不跳舞,不跳舞我豈不是要一直跟着他,可是我真的很餓。
顧西洲三言兩語打發了那位嬌滴滴的宋小姐,然後拽着我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我只能看着那些海鮮離我越來越遠。
顧西洲把我壁咚在牆上,眼神凌厲的盯着我說:“你打的什麼主意,我不同意離婚你就明目張胆把我推入別的女人的懷抱,你就這麼著急擺脫我。”
我覺得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真的只是肚子餓,我吃完中飯到現在什麼都沒吃,我想吃飯也錯了。
他生氣我更覺得生氣,於是我毫不示弱的回敬他:“沒錯,我就是着急和你離婚,所以才把你往別的女人懷裏推,你不是喜歡那些鶯鶯燕燕嗎,我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已。”
顧西洲的眼神彷彿要噴出火來,他抬起手,我嚇得一縮,我以為他會狠狠的給我一巴掌,可是他沒有,他只是嘆了口氣,然後衝著洗手間外面的孟文叫了一聲:“送少夫人回去。”
我沒有吃到海鮮,還和顧西洲吵了一架,這讓我對這些所謂的上流人士交流的酒會印象更差了,我以後再也不要參加這樣的酒會,不能吃東西,還得跳舞。
回到家李嫂便迎上來,看了看我身後問:“少爺怎麼沒有一起回來。”
我焉焉的答:“他還有事。”
我回到卧室洗了澡,然後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眼淚忍不住流下來,遇見顧西洲之後,我的眼淚開始變多了。
我想着顧西洲對我的好和不好,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見卧室門被打開的聲音。撲面而來的是一身的酒氣,他沒有開燈。我不想理他,仍然閉着眼睛。
過了一會兒,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大概是顧西洲脫衣服的聲音,我心下一驚,他不會是要和我一起睡吧,可是我們回到別墅之後他不是一直住在書房嗎?今天究竟喝了多少酒,竟然直接到卧室來。
我正準備伸手打開床頭燈,顧西洲整個人已經躺在床上,他從身後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我的力氣沒有他大,被他這樣抱着,竟然動不了身。
“顧西洲,你發什麼酒瘋,起來。”我只能開口叫他。
他並不理會我,而是喃喃的說道:“你為什麼還不原諒我,你為什麼一直想着和我離婚,沒有你我怎麼辦,我就只能是一個人了。”
“我知道錯了,可是那天我不知道怎麼辦,如果不答應她,她跳下去了我該怎麼辦?怎麼對他的爸爸交待。我知道你要是知道了肯定會生氣,所以就想瞞着你,那天回到公寓看見你的東西都不見了,我開始慌了,要是再也找不到你,我該怎麼辦,我是不是只能孤獨終老了。”
那我該拿你怎麼辦,顧西洲。
他看來是真的喝醉了,胡話說的越來越多,他漸漸的聲音小了,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我將他的身體挪正,讓他誰的安穩一點。
第二天一大早,我睜開眼睛時,顧西洲還在睡覺,昨天大概喝的太多,他竟然沒有按照一貫的作息時間起床。看着他熟睡的臉龐,我竟然又生出長吁短嘆的情緒來。怎麼好端端的,就又睡到一張床上來,他是接着喝酒,我呢,怎麼沒有一腳將他踢下去,大概又是被他那些甜膩的情話感動的一塌糊塗,所以忘記了這件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