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後記

亞頓駐馬而立，面前是一個岔路口，一邊通向南方，一邊通向北方，他像是一個迷路的孩童楞在原地茫然無措。

噠噠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傳來，亞頓回頭看去，一位騎士正緩緩駛來，騎士勒停馬匹，微微頷首致意。

“亞頓大師，又見面了。”

“騎士大人是要去哪裏？”亞頓微笑回應。

騎士抬手指了指南方，“回家，我的妻子還在等我，原本早就該回去了，卻被一件小事耽擱了。”

“小事？”亞頓並不相信，“這可不算一件小事。”

騎士微笑，“對於我們來說，自然稱不上大事，但對於大公子來說，這可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貝利蒙特伯爵身死，那麼大公子也將擔負起振興家族的重任了，”亞頓說。

“那不是我要關心的事情，我只關心妮娜的身體，您知道的，她身體一向不好，”貝澤爾輕聲說。

“妮娜嗎？我好像還有些印象，”亞頓說，“許久不到南方去了，我已經忘記了太多那裏的人和事。”

“大公子，不，新的貝利蒙特伯爵是一位年輕有為的領主，伯爵大人為人溫和，待人寬容，魔女在他的領地里也能獲得平等的地位，我想為他服務會是一件不錯的事情，”貝澤爾看着亞頓，“不知道亞頓大師有沒有興趣？”

“剛巧我還沒下定主意要去哪裏，現在看來騎士大人倒是為我提供了一個不錯的想法，”亞頓說，“而且如今王國境內並不安穩，有騎士大人在，想必旅途也會變得安全不少。”

“亞頓大師過譽了，”貝澤爾微笑。

“那麼騎士大人先請？”亞頓為貝澤爾讓出了路。

貝澤爾倒也不客氣，一夾馬腹朝南方的道路而去，亞頓回頭望了眼，那座山丘之上的城堡連同它腳下的土地全部消失地無影無蹤，彷彿不曾來過一樣，他也不再留戀，跟上了貝澤爾。

……

古堡連同它腳下的土地全部坍塌進了海中，安禮並不熟悉路，花了許久才找到青河村，他並沒有走進青河村而是沿着海岸來到一處礁石之上，他丟掉佩劍一屁股坐下，視線落在了海中的神庭巨柱之上，與初次相見時的壯觀感覺不同，此刻他只覺得那就像是一座山峰，群鳥棲息在上面，周而復始，生生不息。

“死神大人很滿意你的工作，”冥兒飄然出現，落在他的身旁，“你的這一趟旅途結束了。”

“結束了？”安禮嘴角浮出一抹笑容，“我以為才剛剛開始。”

“這是你的下一個靈魂之果，”冥兒將一顆蘋果丟了過來，安禮沒去接，蘋果就那麼落進他的懷中，鮮紅如同一顆再普通不過的蘋果。

“下一個是什麼？”

“吃了你就知道了。”冥兒說。

“我如果不吃呢？”安禮問。

“那你就會死去，”冥兒說。

安禮沒說話，只是靜靜聽着海風與海浪的歌聲，而就在這歌聲之間，傳出一縷不和諧的腳步聲，冥兒詫異的回頭，卻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女人。

洛月薇不知何時出現在礁石後面，她還未褪去那身神諭騎士的鎧甲，只是未佩戴頭盔，藍色的長發在風中飛舞，她目光落在無邊無盡的大海之中，落在海天相接的地方。

“你到底是誰？”她開口問道。

“偶然至此的異鄉人，”安禮說。

“異鄉人……”洛月薇呢喃着。

“你是怎麼知道我身份的？”安禮問。

“我並不知道，我只是懷疑，”洛月薇說，“所以我把那把劍留下，我知道如果你沒有死去，你一定會帶走那把劍。”

安禮瞥了眼身旁的神諭騎士佩劍，不禁笑了下。

“為什麼這麼肯定？”

“我自覺給你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很多人總是喜歡保存一些物品，來作為一個媒介，讓多年之後的自己也可以喚醒曾經的記憶。”洛月薇說。

“那是你自作多情了，”安禮漫不經心地說，“我只是腿腳不好，找了個順手的東西而已。”

“也許吧，”洛月薇並未去爭辯什麼。

“你是來殺我的？”

“我是來感謝你的。”

“感謝我？”

“如果不是你的提醒，教會騎士會損失慘重。”

“可如果不是我，教會騎士壓根不會死，你感謝一個罪魁禍首，不覺得很奇怪嗎？”安禮問道。

“那是你自作多情了，”洛月薇重複了安禮之前的話，“沒有你，一切也會發生，沒有海之魔女，一切也都會發生，人性才是罪魁禍首。”

“不得不說，大主教不愧是大主教，見識委實不一般，”安禮稱讚道。

“你不必奉承我，”洛月薇說，“告訴我你的真名。”

“我的真名？”安禮一時沉默，“異鄉人不需要名字，稱呼我為異鄉人就好了。”

“安禮—秦，”洛月薇說，“這便是你的名字？”

安禮沒有回答，他默默從懷中撿起那顆蘋果，然後站起身，拿起蘋果輕輕咬了一口，在嘴裏不斷咀嚼着，他將所有果肉吞入腹中，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要說出什麼，可忽然一股刺痛的感覺讓他的身體顫抖起來，他雙腿猛的一僵，身體筆直的倒了下去，落進了湛藍的波濤之中。

洛月薇在原地愣了許久，直到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她才上前拾起那柄佩劍，將其插入劍鞘之中。

她在礁石上坐下，聆聽着海風的輕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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