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墜龍之谷

火光交輝中，老伯爵的身體也在迅速枯萎，直到化為了一具稻草人，冥兒打着哈欠出現，她走到了書桌后，撿起了那瓶空的藥劑瓶，在手中把玩許久，然後扔向了老伯爵的軀體之上，緊接着老伯爵猛地從地上坐起身，而胸口的那柄劍卻彷彿只是一枝搭在身上的枝條，他卧在手中，似乎仍舊能夠感受到洛月薇的溫度。

但眼下他並沒有猶豫的機會，將佩劍當做拐杖用儘力氣朝城堡外走去，當走出古堡之後，他一屁股坐在了泥濘之中，看着古堡衝天的火光，一時看得失神。

“如果我不幫你，你的靈魂就會被困在那個的瓶子裏，”冥兒開口說，“你這麼信任我？”

“你沒有理由不幫我，”安禮說，“除非我讓你覺得這次旅途很無聊，但我自覺不是一個無聊的人。”

冥兒輕蔑一笑，“我原以為你選擇稻草人權能想要怎麼使用，沒想到就這麼給用掉了。”

安禮並沒有多說什麼，死神權能【稻草人】，使用之後軀體將化為稻草人，而靈魂則轉化進一個物體之中，需要在一定時間內將靈魂重新放回軀殼，否則就會靈魂消亡而死，這是他僅有的力量，也自然不是打算在此刻使用，但一切變化太快。

“還是說她的身份出乎了你的預料？”冥兒說。

安禮搖了搖頭，“當然不是，當我想通了一件事後，所有事情便不再困擾我。”

“什麼？”

“海之魔女的方法。”

“方法？”

“海之魔女的目的是為了獲取舊神權能，這一點我想是毋庸置疑的，但海之魔女究竟使用什麼樣的方式呢？”安禮自問自答，“我一直很好奇，但這個問題卻被我們一直忽略。”

“你是說……”冥兒似乎明白了。

“哦？”安禮望了眼冥兒，“你說說看。”

“算了，”冥兒從裙下摸出一顆蘋果，“還是滿足一下你的愛好吧。”

安禮也不客氣，“海中神庭，那裏是魔女的目的地，而要去到那裏，坐船無疑是最簡單的方式，可卻行不通。”

“艦船吞噬者維洛法，”冥兒很配合地說。

“對，”安禮說，“海淵之主的造物佔據了海洋，將所有試圖靠近神庭的船隻全部毀滅，也因此坐船這條路便行不通了，而只剩下……”

“天空。”

“墜龍谷的龍便是天空的船隻，”安禮說，“這其實是亞頓提醒了我，還記得亞頓在烈蕊面前占卜出的那副畫嗎？巨龍在城堡上方盤旋，而遠方的大海中維洛法正要攀上神庭，巨龍與海怪的戰鬥即將開啟。”

“這似乎不足以讓你確定誰才是魔女，”冥兒啃了口蘋果說。

“當然，”安禮說，“要想明白這一個問題就要回答另一個問題，為什麼墜龍谷的龍一直在那裏，海之魔女也誕生許久，但海之魔女卻直到此刻才開啟計劃。”

“為什麼？”

“因為要喚醒墜龍谷的龍需要的不是魔女的力量，而是……”安禮低聲說，“海洋的力量！”

冥兒咀嚼果肉的動作不自覺放慢了幾分。

“我們都被龍之魔女誤導了，”安禮說，“聽到龍之魔女的名字便會下意識的以為她便是復蘇墜龍谷龍的關鍵，教會也不知道海之魔女會採用怎樣的方式，所以他們派來了龍之魔女，意圖讓海之魔女接觸龍之魔女，但其實海之魔女根本不需要藉助龍之魔女的力量，因為我們都忽略了一件事，海之魔女隸屬的舊神之名。”

“群山與近海之神……”

“是啊，群山與近海之神，”安禮重複着這個名字，“群山在前，她的權能更多應該是群山的力量。”

“恰好你的女僕的力量也來自於大地神系，”冥兒說。

“確實，當想明白這一點，一切就都清晰了，佩莎便是海之魔女，老伯爵感染枯血病後，她蠱惑老伯爵以尋找海神之魚來到此地，藉助老伯爵的身份，她成功獲得了這片土地的掌控權，她表面上讓村民去尋找海神之魚，暗地裏卻在探查墜龍谷的地形，還記得她是如何擊殺魚鬼的嗎？讓山脈裂開又聚合的力量，她便是藉助這個力量在地下將墜龍谷與海水相連接，當海水湧入墜龍谷，那麼巨龍便會復蘇。聯想到今晚她突然消失，然後一身泥濘出現，告訴我村民讓她幫忙開鑿山地，那麼她的計劃已經呼之欲出了。”

“當她的身份確定了之後，那麼洛都的身份也就不難猜了，”冥兒淡淡地說，“不過你剛剛不會真的是精蟲上腦吧？”

“坦白來說，我害怕再聊下去，她會知道我的身份，只有逼她出手殺死我了，”安禮看着冥兒，“我可記得你曾經提起的規則。”

“我覺得你反而暴露了更多，”冥兒說。

安禮沉默不語，他想起了洛月薇的笑容，那笑容彷彿像是看穿了一個人。

“接下來怎麼辦？”冥兒問。

安禮望了眼窗外，“我想去看看墜龍谷的情況。”

“你身體可以嗎？”冥兒瞟了眼。

“不是還有你嗎？偉大的古娜拉黑暗之神。”安禮說。

“古娜拉？”冥兒也好奇，“這是你們那個世界的神明嗎？”

“不，這是另一個世界的神明，”安禮說，“既不屬於這裏，也不屬於我們那裏，在我們的世界，沒有神。”

“沒有神？”

“也許我表述不夠準確，”安禮又說，“準確的說每一個人都是神。”

“不信，”冥兒搖頭。

安禮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每個人的這裏都藏着一個世界，所以我們也是那個世界的主人，也即是神。”

“有趣的答案。”冥兒說。

安禮看着地上那柄教會騎士的佩劍，鬼使神差般的拿了起來，當他起身時，城堡已經被火焰吞噬，彷彿一團雨夜焰火。

安禮沒有朝後看，而是駐着佩劍朝墜龍的谷的方向走去。

墜龍谷距離城堡並不算太遙遠，但憑藉腳力想要靠近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更別提是安禮這樣的人，但他並不需要靠近，有冥兒看他可以在很遠的地方觀察整個戰場。

當他出現在一座山崖上時，眼前出現了無數耀眼的火光將山谷照耀地無比明亮。

他挑了個舒適的地方坐下，冥兒從虛空中出現，伸了個懶腰，接着背後雙翼展開，身體瞬間化為了一隻烏鴉，他閉上眼睛，視野也跟隨冥兒的視線從高空掠下，沿着整個山谷低飛，最終落在了山崖邊的一隻樹上，俯瞰着下方的戰場。

整個山谷的地勢就宛如一座山坡之上的巨坑，其中長滿了各式各樣的參天古樹，就像是一座奇異的森林，與周圍的環境形成了鮮明的差別，也許是龍血的緣故，讓植物都茂盛生長。在山谷之中存在着一條高低不同的地形，如果從高空俯瞰，隱約能看到巨龍的形態，而最繁盛的樹木便生長在巨龍的心臟區域，只不過現在那裏已經被火焰點燃，一隻只紅色火鳥不斷躍出，將黑暗中的魔物逼退。

安禮認得出那是烈蕊的契約靈，目前山谷中的局勢似乎僅僅是魔物躁動，開始朝龍心區域聚集，而教會的銀甲騎士則嚴陣以待，守衛着洞窟的入口。

想像中的魔女與巨龍都沒有出現，似乎各方勢力都在旁觀着戰鬥，蟄伏在黑暗之中，等待着時機的出現。

安禮用意識指引冥兒再靠近一些，冥兒抖了抖身上的羽毛從高空掠下，從黑暗中飛入高樹之上，就近觀察着整個戰鬥的前線。

大主教洛月薇、裁決騎士馬庫斯、聖使女鹿，還有那兩個背叛海之魔女的雷恩斯與蘇娜都沒有出現，這裏是只屬於烈蕊的戰場，他的三位神諭騎士分別駐守在前方，而銀甲騎士則整齊地形成一個防衛圈。安禮藉助冥兒的視線略微數了下，不超過二十個人，而他們的敵人是一群發狂的野獸。

或者說魔獸，森林中的各類野獸此刻都猶如變異了一般，身體呈現不同程度的變化，有的體型變大，有的生長出多的四肢和頭顱，有的則是長出了形似魔物的骨膜翅膀，但無一例外，它們均有些鮮紅的雙瞳，前赴後繼的衝擊着銀甲騎士的陣線。

銀甲騎士訓練有素，面對猛獸的正面衝擊也沒有後退，盾牌與鎧甲上閃爍着燦金色的光輝，而每當有巨大的野獸衝出，神諭騎士總會先一步出手，將魔獸阻隔在陣線之外，但那群魔物彷彿永無止盡一般，不知疲倦，不知恐懼。

漸漸地滴水不漏的防禦也開始鬆動，銀甲騎士處理起來魔物開始變得遲鈍，有一處區域已經堆積了如山的魔獸屍體，而一隻狼型魔獸踩着屍體堆躍出，直接跳過了銀甲騎士的防線，不顧一切的朝洞穴中衝去。

但一道火光閃過，那頭狼型魔物便倒在了洞窟前，烈蕊手中的武器火焰正盛，她彷彿抑制不住怒火一般，從騎士中躍出，手中劍刃橫掃而出，火焰巨鳥掠過山林，將枯葉與落枝點燃，只可惜不斷落下的暴雨將火焰迅速澆滅，烈蕊怒吼一聲，彷彿在宣洩着自己的憤怒。

“那群魔獸為什麼向山洞裏跑？”安禮有些疑惑。

“它們被操控了，”冥兒說，“就和你的情況類似，魔女用血液控制了這群野獸，但他們並沒有你的權能，所以連靈魂也被奴役，當然人的靈魂更強大一些，也很難完全控制，倒是稍有不慎便會致使軀體與靈魂不相容而死亡。”

安禮大概猜到了佩莎的計策，她並非是想要藉助魔獸去解開封印之類的，不過是為了讓所有教會勢力都暴露出來，而很顯然，洛月薇也不蠢，自然明白佩莎的目的，不會輕易暴露教會的力量，但烈蕊面對如今的局面顯得十分吃力，洛月薇必定會有所行動。

情況也是按照他的預料發展，一聲狼嚎響徹在山谷之中，緊接着一頭銀白色的巨狼從山谷上躍出，開始在森林中狂奔，它不斷撕咬阻攔它腳步的魔物，很快便殺出了一條血路，直衝到了銀甲騎士面前，然後轉身重新撕咬起獸群。

海斯林德的野獸——銀狼雷恩斯的到來並未改變銀甲騎士被動的局面，但讓銀甲騎士得以喘息，當下一波獸潮來臨時，銀甲騎士們已經整齊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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