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喜事
石保從與青雲邊走邊聊。
青門笑道：“恭喜大人喜上加喜!”
“哦？”石保從不明就裏問道，“青雲，這何喜之有啊？”
“大人，如今全汴梁城都知您破獲了一樁離奇大案，為平息宋遼兩國之爭立了大功，此為一喜！這二喜嘛……”
石保從正等着青雲接著說呢，可這二喜卻始終不至，忍不住問道：“青雲，這一喜有了，二喜呢？”
“這二喜，”青雲尷尬笑道，“……大人您明知故問，還非要小人說出口！”
“我要知道還問你作甚，”石保從被氣笑了，高聲道，“我讓你說，這二喜到底是什麼！”
青雲見石保從面露不悅，連忙討饒，“您還是饒了小的吧，萬一要讓我家大人知道我胡說八道，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
這倒好，還不說了！
石保從急的心裏直痒痒，可又不好跟個門子一般見識，只能強壓住心中的好奇閉口不談。
兩人穿過中庭到了廳堂門口，此時趙光義正與一年輕文士交談。看這年輕人畢恭畢敬的模樣，石保從也知這定是方才在府外排隊的一人。
這時趙光義聽到門口的腳步聲，抬頭見是石保從來了，臉上露出笑容，起身對青雲說道，“來，幫我送鄧推官出去！”
青雲連忙答應，來到鄧推官身前，微微躬身，一手做請的手勢。這鄧推官也識相，起身笑着向趙光義告辭，走時還不忘對後來的石保從好奇的望上兩眼。
鄧推官走後，趙光義連忙把石保從拉入椅子上坐下，又遣人送上新茶。
石保從先開口道：“侄兒此來給叔父拜個早年。可到了府前倒是嚇了一跳。”
趙光義哈哈大笑，“你才來東京多久，不知我這每年皆是如此。你說讓來吧，亂成一團，可要是不讓來，他們又想方設法的鑽空子來相見，到時是亂上加亂，當真讓人煩惱。好了咱們不提這個了，保從，昨晚我剛收到你父親來的書信，你呀，年紀輕輕的，這公事私事樣樣沒拉下，禮賓院才剛破大案，可自己的大事也不含糊。確實，只要你爹開口，這事自然好辦。”
石保從聽的一陣犯迷糊，這話說的不清不楚的，就只聽明白自己這便宜爹來信了，但信中內容他一時間也猜不透。
趙光義見石保從不接話，還以為是年輕人臉皮薄，又是一陣大笑。索性也就不再談這事。
“保從，鄭巡使回來向我們詳細講述了你探案的經過，這給我們聽得，是一環套一環，當真嘆為觀止，要不是有你在，這搞不好就是樁懸案，那得惹起多大的風波。”
“叔父，那案子不過是運氣罷了，真要動真格的，我哪能跟軍巡院的眾捕快們相比。”
“你也不必謙虛，運氣也好，實力也罷，可無論如何，你破了此案都是大功一件。要不是覺得大材小用，我還真想在府衙給你安排個職位，也幫我斷斷案！”
“叔父，這命案發生在禮賓院，侄兒作為監院，這自然是分內的事。”
“依我看啊，你在這禮賓院也是大材小用，也該動動了，藉著這次，我為你請賞去。”
這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說真的這禮賓院過了節又無事可做，石保從也希望換個地方，他連忙起身說道。
“那就謝謝叔父了！”
“好了，今日太忙，不是你我叔侄敘話的時候，我也就不留你了，一會這府門前的人我還要一一應對。”
“那叔父侄兒就先告辭了，等過兩日閑暇再來過。”
趙光義點頭，又突然想起了什麼，補了一句：“對了，你一會去看看芷兒，如今你年紀還小，你爹娘又遠在鄆州幫不上忙，但也不必擔憂，這大大小小的事交由你叔母出面即可。”
石保從雖還沒明白趙光義的意思，可還是連連道謝。他離開廳堂后，熟門熟路，穿過小巷，過了小橋，來到趙芷兒的湖心小築。
他推開柵欄門，輕聲喊道：“芷兒！芷兒！……”可連喊了幾聲也不見有人回應，還以為趙芷兒不在房中，就想離開，可剛走出幾步就聽到門裏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我在呢。你怎麼就走了？”
“芷兒，我還以為你不在家，”石保從又驚又喜，本以為今日撲了個空，問道，“怎麼不出來啊？憋在房中怪悶的。”
“我~我不出去。咱們就隔着門說話好了。”
石保從還以為趙芷兒身體不適，急聲問道：“芷兒你不舒服？快讓我瞧瞧。”
趙芷兒抵着門，輕聲回應：“我~我沒事，其實我……心中歡喜得很。”
“那你快出來啊，這幾天沒見你，我這心七上八下的。”
“你，你怎麼又說這話，反正以後每天……”
“以後怎麼了？”
“哼，你明知故問。”
石保從是雲山霧繞的，只覺今天從青雲到趙光義再到趙芷兒好像都知道了點什麼，反而自己被蒙在鼓裏。
可就在這時，他腦中一閃，突然好像明白了其中的緣由，卻又不敢確認，謹小慎微地問道：“芷兒，難道咱們要……”
“你，你快走吧！”
趙芷兒連忙打斷石保從的話，且聲音中透着一股緊張和羞澀。
可石保從卻又說道：“你不說，我就不走。”
一陣漫長的沉默，石保從想着門裏趙芷兒一臉羞紅的模樣，哈哈一笑，反正以後這日子還長着呢，也不差這一、兩天。
“芷兒，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這次給你帶了不少家中用的，到時候我讓他們給你送來。”
石保從離開了湖心小築，正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如今也算解決了心頭的一樁大事，心中快樂，自然眉開眼笑。
他走到府門前，青雲連忙迎了上來，“大人，要走了？”
“嗯，我那馬車裏的東西你給搬到府中去，沒蓋紅布的都是給你們郡主的，讓人小心着點搬。”
“哎，您放心，保證不出差錯。”
石保從把自家的馬車指給青雲后，見之前那老者與甘縣令還在外面排着呢，兩人叉個袖子凍得哆哆嗦嗦。
他走過去說道：“甘縣令，咱們後會有期啊！”
甘縣令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也連忙回禮。
那老者看在眼裏，就等着青雲送走石保從回來，攔住問道：“小哥，方才那少年是何許人也？”
青雲輕蔑的一笑，“何人？你們這些人不居京城不知城中事，此乃浚儀石家的三郎，將來的郡馬爺！”
這老者雖然官位不顯，可架不住在官場多年，一聽浚儀石家就知這是使相石守信的三郎，登時腸子都悔青了，白白浪費了一個結識的好機會。
~
有了這等大喜事，石保從更是幹勁十足，趁着節前的這段時間，把林先生草擬名單上的那些人一一登門拜訪。
這些人中反應不一，對石保從熱情者有之，不冷不熱者有之，而乾脆閉門不見者亦有之。對此石保從也只有默默地把這些人記在心中。可無論如何，這一趟走下來，還算是收穫頗豐。
隨後他又派人去請薛成，兩人去泰和樓中吃了頓便飯，聊一聊最近各種事態的進展，對於年後競買的事宜，是千叮嚀萬囑咐，那塊地他是勢在必得。
下午他又帶着各種禮品來到了竇儼府上。
竇儼作為兵部尚書，鴻臚寺卿，是石保從名義上的頂頭上司，這每逢年節要不走上一趟，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
但說實在的，這竇府石保從是打心底里不想來。果然，之後就如他來前所猜想的那般，竇儼還是那般不冷不熱。而竇晴則因上回牙街馬場上的事對石保從橫眉冷目，只出來見一面就匆匆回了後堂。
雖然竇夫人一如既往的熱情要留石保從吃晚飯，可他也不是不識相，這一老一少如今都不歡迎自己，他還哪敢多待，早早地就告辭回去。
這天才剛轉黑，他見時辰尚早也不回府，轉道去了趙光美的府上。
趙光美尚未娶妻，家中也沒那麼多忌諱，此時他正與美聯社的幾名社員在家中喝酒。石保從來了，正好加入其中。
隨後趙光美又遣人找來趙德昭，一幫人把酒夜談。而對於美聯社將來的發展，石保從又出了不少的主意。
這兩天一轉眼就過去，就到了正月初一的大朝會。
石保從為此起了個大早，吃過早點，梳洗整齊，頭戴冠冕，身着朝服。坐着馬車向宮城的方向奔去。
這大朝會是一年中的大典，可不比以往的早朝，從偏殿垂拱殿轉到了正殿大慶殿中舉行。這大慶殿殿庭廣闊，足可容納萬人。
石保從到時，殿中已有不少人在此，在人群末尾的一幫人中，統一頭戴二梁冠，身着鑲着青邊的白衣。
這些人如今雖無官身，卻也不可小覷，他們都是全國各路應試舉人中的解元。或許在將來的某一天會成為大宋的中流砥柱。
石保從往日在垂拱殿早朝時都是與王貽孫同站，他四處張望，終於在大殿的一角，“鎮殿將軍”前發現了王貽孫的蹤影。
這王貽孫也不知在做什麼，好像在無聊的挑逗鎮殿將軍。
石保從走過去說道：“王貽孫你怎麼跑這來了。”
王貽孫轉頭見是石保從，苦笑道：“這不閑的無聊嘛，而且一會我爹也來，來這躲躲，今日啊，咱倆要像以往那般摸魚怕是不行了。”
“那一會咱們怎麼站？”
“怎麼站！”王貽孫指着中間十步來寬的過道，苦着臉道，“這大慶殿寬廣，怎麼都夠站！今天就是一邊兩、三個，你就隨我站吧。”
一聽今個沒機會摸魚了，石保從也是一陣搖頭。別的不說，就在一個地方站一個時辰，一般人都受不了這個。
隨着時間的推移，殿中人越來越多，兩人也找好了位置，各自端正站好。
到了巳時二刻，百官到位，大朝會正式開始。趙匡胤身着皇袍在殿前慷慨激昂地講了一通后，則輪到各州駐京城的進奏官宣讀進貢的土特產。
石保從聽得明白，這些土特產，也沒什麼稀奇的，無非就是些名貴藥材、金銀珠寶、古玩字畫、珊瑚瑪瑙之類的。但這畢竟是各州的進貢，不敢說萬里挑一，可在市面上也絕對買不到這麼好的。
各州進貢之後，內侍又是一陣宣讀，輪到了各國使團從殿尾而入。從前到後分別是遼國、高麗、回紇、于闐、大食、三佛齊國、天竺和南番部族。
禮賓院中的三國，經過了這次事件后，遼國由譚嘯任正使，蕭卓任副使入殿覲見。高麗正使王勝友雖不能入殿，卻由高麗武士替代。而天竺國的赫里則被趙匡胤特准今日可以前來。
走在最前頭的譚嘯、蕭卓從殿外緩緩而入。兩天同是一身漢人打扮，頭戴金冠，身着紫色窄袍，腰系蹀躞金帶。唯一不同的是正使的金冠，后沿尖長，就好像一張大荷葉般。
石保從站在過道兩側，當蕭卓走過身旁，輕輕招呼一聲，又沖他眨了眨眼睛。蕭卓見此面露喜色，要不是殿中莊嚴肅穆，說什麼也要停下腳步，說上幾句。
兩人走到殿前，同是用遼國的跪拜禮，左足屈膝，右足下跪，雙手抱拳碰右肩一拜。
而這時殿中的內侍拉開捲軸大聲宣讀此次遼國所進貢之物，不不外乎是牛羊千頭，駿馬百匹和一些遼國特產。
宣讀之後，趙匡胤則起身賞賜兩位大使金銀，漢服、錦襖一類之物，又對兩國的邦交發表了一番慷慨之言。
隨後遼國使節站在一旁，高麗、回紇、于闐、大食、三佛齊國、天竺和南番部族一一上前進貢。每次內侍宣讀貢禮后，趙匡胤又一一回賞。
這一環節之後，大朝會也就算是告一段落了。百官迫不及待的回家享受這難得的長假。石保從也不例外，他與王貽孫一路有說有笑向殿外走去。
可他剛走到殿門，就被內侍攔住。
“石大人，陛下有請。”
石保從一臉錯愕，心說這趙匡胤找自己幹嘛？好事還是壞事？
這時，王貽孫連忙提醒道：“還不快去，等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