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壯哥與芳兒
安平縣馬家坊。
一個小巷中，本來幽靜的小巷。
突然傳出一陣呵罵。
“就你還想娶我的女兒？”
“你也不看看你啥樣？”
“上門就送拎一塊五花肉？”
“老瘸子上次托媒人上門上門還送專門去德軒樓給我們家挑了一匹花布綢呢！那可是城裏夫人小姐才用得起的好物件呢！”
“還說這只是見面禮，如果同意他那門親事，陪嫁隨禮少不了！“
“就你這塊還沒一斤重的肥肉還想討我這個如花似玉的女兒？”
“還站着幹嘛！還不快滾！”
這個潑辣的聲音剛剛落下，就見到一扇陳舊的院門被打開。
然後砰地一聲，一塊荷葉包裹的五花肉就被丟了出來。
狠狠地砸在巷子對過的鄰居的大門上，驚得對面鄰居養得大黃狗不斷吠着。
“汪、汪、汪。”
伴隨着越來越大的犬吠、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被一個年過半百的婦女拿着錘衣棒給亂棍打出。
那名男子穿着一身新買的藍色直裰，束着手。
狼狽地低頭看着自己的黑色雙梁鞋。
那名跋扈的婦女看着眼前這個大個子唯唯諾諾的樣子，氣焰更加囂張了。
“告訴你，想娶我的女兒，聘禮至少二十兩銀子！”
“二十兩？”低着頭的壯小伙驚訝得說不出哦話來
潑婦插着腰，站在門口的階梯上，居高臨下道：“怎麼滴？貴了，貴了你別娶啊！”
“我、我。”
小伙低頭唯唯諾諾地說不出話來。
婦人白了一眼，健壯小伙，冷哼了一聲：“瞧你這個樣！”
“人家結親講究的是三書六禮，而你呢，連個長輩、媒人都沒有，就這麼硬生生地提着一斤豬肉上門。”
“嬸，我家的的情況您也知道，我家裏父母早亡，家中也沒有長輩。”健壯青年嘗試着解釋。
“那媒人呢？牽線納彩的媒人了，你不會花錢請一個呀！”婦人冷笑
“我，我沒有那麼多錢。”身穿藍色直裰的青年唯唯諾諾地說著。
“沒錢？”年過半百的婦人被青年氣笑了。
效過後，婦人眉毛一瞪：“沒錢你提什麼親啊！”
“你臉皮怎麼那麼厚啊！連找媒婆的一兩銀子都拿不出。”
“還說會給芳兒幸福？笑話！”
“我，我有誠意，我會對芳兒好的。”青年勉力應和着，盡量讓自己臉上表情不是那麼難看。
“誠意？哈哈。”婦人嗤笑道。
“一點誠意就能換來一個會生會養會顧家的妻子，你這算盤打得好啊！”
頭上束着烏紗額帕婦人譏諷道。
聽到婦人如此挖苦刻薄的話，男子不禁低下頭，顯然他很是過意不去。
而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婦人身邊出現了一位年輕少女。
她的容貌並不像大戶人家的嫡親小姐那樣恬靜美麗，但周正的容顏卻自有一種風華。
身姿骨架也挺拔矯健。
手掌粗壯，明顯對家務活非常熟練。
少女拉着自家母親拿着棒槌的手，輕聲說道：“娘，您別說了。”
“壯哥他也只是急了才會這樣。”
“他聽人說街頭的老瘸子來求親，就激動了。”
“壯哥是挂念我才會這樣，您就別生氣。”
聽到自家閨女勸慰，婦人肚子裏的活稍稍褪去，但仍然還是氣憤難平。
為了泄火，就陰陽怪氣地譏諷道：“我倒是不生氣哦，我就是為閨女你不平啊。”
“我辛辛苦苦勤勤懇懇把你養大，某個不要臉的人就想空手套白狼啊。”
聽到婦人這麼說，大個子很是慚愧地低下頭。
“什麼空手套白狼啊？我和壯哥的關係您還不清楚嗎？是青梅竹馬啊，我倆的感情好着呢。”
少女芳兒拉着母親的手輕輕擺動着。
“青梅竹馬？哼！沒錢做什麼青梅竹馬！”婦女不屑地高聲道。
“閨女啊！我是為你好啊！”
“你這麼多年應該也知道啊，柴米油鹽哪個不要錢？”
“沒點家世怎麼能讓你以後過得幸福？”
“女兒啊，為娘就你一個女兒。你沒有好歸宿，娘又怎麼能在晚年有個好依靠？”
壯漢聽到這突然拔高的聲音，不禁覺得有些刺耳。
不僅僅是音調極高，還因為這話刺痛了他的心。
但是他又是個爛厚性子，嘴巴本來就笨，面對心上人的母親更不知該怎麼說，只好把頭更埋深一些了。
壯漢身前的婦人見壯漢低頭不語的樣子心底更不屑了。
心底暗罵道：“被人罵了，連嘴都不敢還。”
如果許少宣在這，婦人的這幅嘴臉他一定能認出來。
那就是前世家長打罵孩子常常會掛在嘴邊的話：“被人打了你都不躲的嗎？”
當然如果你躲了，打得會更嚴厲：“你還敢躲！”
說著揮舞竹鞭，狠狠地再追上幾記：“叫你躲！叫你躲！”
大人就是這樣一種虛偽的動物，無論你怎麼做，他總是找出最有利於他的說法教訓你。
居高臨下，無情批判，無論他的說法會不會與他之前所說過的話矛盾。
見到這個情況，少女的心不禁焦急了起來，她實在不想見到自家心上人被如此罵。
但一邊又是自己的母親，自己也不好做一些激進的事。
只好寬聲勸慰這。
這名叫壯哥的漢子不知被過了多久，耳邊的斥責才漸漸停息。
他微微抬了抬頭，看着對面的老婦人。
婦人看着了青年的目光，嘴一撇：“我知道你倆的感情好，但感情是感情，婚姻是婚姻。”
“我是不通情理的人，想要娶我家芳兒，二十兩銀子，一分都不能少。”
“我今天話就放在這了，沒有這個錢，就別娶這個妻！”
說罷，婦人一甩手，轉身而去！
看着夫人遠去，壯哥不禁緊張地搓了搓手。
見到自己青梅竹馬這樣，芳兒不禁有些心疼。
她走上前為壯哥整理整理了剛才有些狼狽的衣袖。
輕聲道：“壯哥，別擔心，我娘就是這個性子。我多說幾句，會有轉機的。”
“嗯。”壯哥低頭用蚊子大的聲音嗯了一聲。
芳兒還想和他說什麼，就聽到屋後傳來的非常刺激的叫聲：“閨女還不進來！”
“你和那個破落戶說什麼呢!”
見到母親的呼喊，少女苦笑了下。
然後說道：“壯哥，沒事的，那我先進去了。你今天也先回去吧，好好睡一覺，別多想。”
壯哥點了點頭，在周遭鄰居可憐的目光中遠去。
壯哥剛轉身，就聽到身後傳來的猛烈地“砰”的一聲。
壯哥聽到這暗藏不滿的關門聲，苦笑了下。
輕輕擦去自己肉上的灰塵，然後低着頭，在周遭鄰居的議論聲中默默離去。
剛才芳兒母親嗓門那麼大，早就驚動了周圍鄰居。
周圍鄰居也早就對跋扈的、吃肥搶瘦的芳兒母親感到不滿。
故而一個個都對着芳兒母親進行批判，不過他們也不是為了壯哥，純粹是借題暗罵芳兒母親。
這些鄰居大多也瞧不上，無父無母、無家無產的壯哥，
在他們看來，壯哥就是鄉下來的流民，而他們是高貴的城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