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那一年，中秋過後三天，六歲的楊曄不到五更天就爬起來了，趁着丫鬟奶娘不防備，偷偷地跑出了家門。路上碰上一個早起賣豆腐花的老者，問清了趙王府的方向，穿過街上熙熙攘攘趕早市的人群，躲過幾輛上朝官員奔馳的馬車，往東大街的如意巷而來。穿過早市的時候把鞋跑掉了一隻，也渾然不覺，只管發足往前狂奔。

趙王府東側門的門房在天未亮的時候，便聽到有人把門擂得通通響。他好生奇怪，趕緊打開一看，卻是一個六七歲的孩童，頭髮毛茸茸的，一身錦衣穿得亂七八糟，左腳穿着鞋，右腳光着，他奇道：“這位小哥，你是……”

那孩子睜着兩隻圓圓的眼睛看着他，片刻后道：“這是楊熙哥哥的趙王府嗎？我叫楊曄。我找楊熙哥哥，是他三天前他讓我過來找他的。”

門房伸手撓撓頭，上下打量他半晌，見他明眸皓齒，眉目如畫，衣服質地精良，着實不像個窮人家的孩子。但孤身一人，卻也透着古怪。幸而楊熙向來起得早，已經帶着一眾貼身侍衛在飛狐堂中練武，便連忙讓人稟報了進去。

楊熙如今十四五歲年紀，身量頗高，幾於成人無異。他身着白色的便服短打，正拎了一把長刀和一眾侍衛在堂中空地上過招。聞聽稟報，趕緊帶着兩個侍衛出來一看，果然是楊曄。楊熙頓時又驚又喜，上去將楊曄抱起，問道：“你怎麼來的？坐車嗎？誰送的你？”探首往外看看，巷中寂寂，空無一人。

楊曄小臉跑得通紅，道：“沒有，管家不許我亂跑，我就早些出來，從後花園的狗洞那裏鑽了出來。我路上碰見有人，就問哥哥你家在哪裏，他們告訴了我。我就過來了。”

楊熙大驚：“這麼早就偷跑出來？還鑽狗洞？你以後可不能這麼大膽。來來來，我帶你進去。”

一路不捨得放他下來，就直接抱到了飛狐堂。他的一干侍衛見他抱了個孩子進來，紛紛過來圍觀。年紀較大的魏臨仙湊上來，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楊曄的臉，被楊曄揮手一把打開，魏臨仙連忙縮手，笑道：“呵，好厲害！”

另一個侍衛馬天寶詞不達意地誇讚道：“這眼珠黑的像…像黑碳……”

旁邊湊過來一個娘娘腔，是號稱才子的白庭壁，嬌聲道：“去去去，什麼形容詞兒啊！這明明是明若秋水，靜如深潭。你真俗！”

楊熙圈住楊曄的小手，得意地微笑：“這是我弟弟楊曄，你們以後不許欺負他。來，小狼，我給你認認這些大哥哥們。這是雲起，你先認準了他。”

領頭的是個十歲的孩童，雖稚氣猶存，但清俊秀雅的臉上已經一派端嚴穩重，是從小跟着楊熙的北辰擎，字雲起，本是趙王府的家奴。他一直站在一邊，默不作聲地看着楊曄微笑；還有相貌很一致的馬天運、馬天華、馬天寶馬氏三兄弟；沉着臉一直不動聲色的鐘離針；總是一副急匆匆張皇模樣的年未；貌似文弱書生其實很膩歪的白庭壁；年齡最大的魏臨仙等人，總共有十二個。

楊熙道：“你家裏這會兒找不到你，一定急瘋了。魏臨仙，你去秦王府報個訊，說淮南侯在咱這裏。雲起，你帶着小狼，先去吃飯。”北辰擎答應一聲，過來把楊曄從楊熙手裏接過來。楊曄掙下地，歪頭看看北辰擎，見他貌似很可靠，便把一隻小手伸了出去，願意給他牽着。然後為了表達自己的信任和親熱，他示意北辰擎低頭，而後出其不意地，在他臉頰上“叭”親了一口。北辰擎頓時紅了臉，惹得眾侍衛一陣大笑。

楊曄三天前被皇上親口賜名小狼，緣由是因為他和六皇子楊烈在御花園中打了一場架。這場架的起因是一個女孩子，當朝的美貌九公主楊媚。架打的也貌似凶了些，於是驚動了當今聖上。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