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岑令趴在床上,捂着腦袋發獃,半會兒都沒有睡意,聽到客廳有響動,估摸着沈清淼已經洗完了。
她擁着被子坐起來,支起耳朵聽着。
沈清淼看到岑令的卧室還亮着燈,嘴巴抿了抿,放緩了腳步溜達到了岑令卧室門口。
“你睡了嗎?”沈清淼的聲音順着門縫飄進來。
岑令一個激靈,從床上跳下來:“啊?啊!沒呢?”
“謝謝你啊。”沈清淼的聲音有些羞赦,“今天給你添麻煩了。”
“沒事。”岑令的聲音很冷靜,聽不出什麼差錯來,“你早點休息,明天早上要是頭疼就請假。”
她頓了頓,又加了一句:“我明天一天沒有事忙,晚上有應酬。”
沈清淼聽到了岑令的話,微愣好,笑意幾乎要從眼睛裏溢出來了。
這麼好的借口,她就這樣雙手捧到了自己面前。
恐怕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吧。
“嗯,好,我明早看情況。”沈清淼的聲音里還能清晰地聽出疲憊來,“多謝岑大總裁收留小的。”
岑令聽到沈清淼的腳步慢慢離開了,臉上隨着她的話堆起了自己都沒察覺的淺笑。
沈清淼倒了一杯冰水回了卧房,站在地板上小口地喝着,冰冷的水劃過喉管直達腹中,漸漸壓下了她幾乎要從毛孔滲出來的熱意。
她閉着眼裝醉裝暈的時候,岑令的手指,就那般毫無阻礙地觸碰她赤着的皮膚,指尖摩擦間讓她差點忍不住興奮地打哆嗦。
岑令兩手交叉,摁在自己胸前的那一刻,沈清淼暢快地要哼出聲來,可她不得不及時醒過來,她又不是真的需要人工呼吸,岑令那麼大的勁,直愣愣摁下去,非把她摁出悶痛聲不可。
她可不能打草驚蛇。
她的獵物,正在無知無覺得靠近她。
她要,耐心地等。
岑令這一晚睡的很不安穩,總覺的燥的慌,有一片白花花的東西在夢裏晃來晃去,光怪陸離。
她醒來的時候,出了一身汗,瞪大眼睛瞧着天花板上從窗帘透過來的隱隱光色——天已經亮起來了。
她愣了幾秒,才抬起手捂住了臉龐,她居然夢了一晚上沈清淼,還是光着的沈清淼,莫非自己不知不覺間成了個變態不成……
“阿西!”岑令不自覺爆了聲粗,被貼在卧室門口聽牆角的沈清淼聽了個正着。
沈清淼勾了勾嘴角,躡手躡腳去了廚房,把已經做好的泛涼的早餐開始加熱。
岑令很快就聽到了廚房的動靜,更嗅到了飯菜的香味,這香味像是饞人的蟲子,在岑令肚子裏翻滾,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她咽了口唾沫,甩了甩稍長長了些的短髮,翻身下了床。
“你起來了啊?”沈清淼聽到了岑令開門的聲音和愈來愈近的腳步聲,卻遲遲等不到她的說話聲,便率先開了口,回頭笑盈盈看着靠在廚房門口的岑令。
岑令卻是看着她發獃。
她走出卧房門的那一刻,一眼便看到了在廚房忙活的沈清淼,她穿着一身睡衣,那是客房裏給客人準備的睡衣,岑令當時買的時候直接買了和自己身上睡衣一樣的。她比沈清淼高一些,這睡衣在沈清淼身上顯得有些寬大,松垮垮地盪悠着,卻遮掩不了沈清淼誘人的曲線
她背對着自己,長發紮成馬尾,在身後微微晃悠,右臂的袖子捲起來,露出白皙纖細的胳膊,青蔥般的手指握着湯勺,緩緩地攪動着鍋里的粥,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和煦地蓋在沈清淼的身上,溫暖、安靜,美地像一幅畫。
岑令心上最柔軟的地方,被一隻手不輕不重地壓了幾秒又放開,隨着着力點像丟了石頭的水面般,盪開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她忘記了打招呼,忘記了說一聲早上好,忘記了為這份早餐說一聲道謝,只是依着門框,獃獃地看着。
直到,被沈清淼清脆的聲音驚醒。
“發什麼呆啊,我的大總裁。”沈清淼端着一盤涼拌青菜,一盤饅頭朝廚房外走,步步為營地安排着每一個動作,每一個字眼,“睡懵了?我喝的那麼醉都沒懵呢,快來吃早餐吧。”
她拉開椅子,朝看過來的岑令招招手:“快來啊。”
岑令慢慢走過來,聲音微啞:“幾點了?”
“九點了,今天這班是上不成了。”沈清淼皺皺鼻尖,“所以我請假啦,哈哈,工作這麼辛苦要給自己放個假。”
岑令壓根沒去想醫院請假容不容易的事,她只是看着桌上簡單的青菜,饅頭,小米粥,從鼻腔湧起一股不受控制的酸意。
“我去洗漱。”岑令快速轉身,朝洗手間大步流星地走,背對着沈清淼的面龐上,泛紅的眼角似有水光。
“媽媽做的菜真好吃,我要一直吃媽媽做的菜!”
“小傻瓜,等你長大了,你就要自己做菜了,否則丈夫會嫌棄你的。”
“我才不要學做菜!我要找一個給我做菜的丈夫!”
“哈哈,好好好,我的令令要找一個疼愛你的丈夫,天天給你做菜,替媽媽照顧你。”
“嗯!找一個丈夫照顧我和媽媽!”
媽媽,我至今沒有找到那樣的丈夫。
可我卻似乎……對一個女人起了那樣的念想。
當一個人對某個人,某件事有所動搖、有所念想的時候,也許下一刻會快刀斬亂麻斷掉不該有的念頭,也許會迎風而漲不可抑制。
沈清淼看着岑令走向洗手間的背影,眯起了眼睛。
她感覺到了岑令的不同尋常,看到了她眸中那片刻的恍惚和渴望,她聽到了岑令心口裂開某個縫隙的聲音。
而她要做的,便是讓這條縫隙變長、加深,直至,無法忽視。
兩人安靜的吃着早餐,岑令看到沈清淼一邊喝着粥一邊刷着手機,她不知看到了什麼,微微瞪大眼睛,圓溜溜的眸子興奮地盯着屏幕,舀粥的勺懸空着。
“在看什麼?”岑令忍不住問。
她知道自己不該這樣——將注意力頻頻放在沈清淼身上是個不理智的做法,在她清楚的意識到自己起了某種奇怪荒唐的心思后。
沈清淼沒抬頭,依然盯着手機,語氣輕快:“我在看一家新開沒多久的遊樂場宣傳視頻,看起來超酷!”
“哪家?”岑令隨口問。
“這家!”沈清淼把手機朝岑令遞過去,“你瞧我剛剛搜出來的,今天正好半價,又是工作日,人估計不會太多,我好想去哎!”
她的眼睛很亮。
“今天?”岑令揚起眉。
“對啊,我剛好請了假,不能浪費了假期。”沈清淼把最後一口粥三兩下吞進肚裏,擦了擦嘴,“我這下收拾收拾就走,坐地鐵過去得兩個小時呢。”
她快速地收拾了桌上的碗筷朝廚房走。
岑令想喊一聲“我來洗”卻生生哽住了。
她這麼興奮地想要去遊樂場,卻沒有一點和自己一起去的念頭。
岑令心裏不由地失落,她皺着眉站起身,沉默地看着沈清淼動作利索地收拾了碗筷,出了廚房,直奔卧室換衣服。
她張了張嘴巴,想要喊沈清淼一聲,卻啞巴一樣喊不出來。
沈清淼在卧室門口停住了腳步,她回過頭來,似才恍然:“哎呀,我想起來了,你昨晚是不是說今天你白天都有空?”
岑令眨了眨眼睛:“嗯。”
“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啊?”沈清淼一拍掌,彎了唇角,露出米粒大小的虎牙尖。
“我想想。”岑令眼中煙花炸開,面上卻很是氣定神閑,“應該可以,一起吧。”
“太好了。”沈清淼打了個響指,“我們快換衣服出發吧。”
“不着急。”岑令看了看時間,“我開車,可以遲些出發,先訂票,查查攻略,好有個準備。”
“你就是比我可靠多了。”沈清淼一副自嘆不如的樣子,絞着手指,撲閃撲閃地眨眼睛,“郎君這般威武周到,叫奴家好生佩服。”
岑令險些笑噴。
兩人當真在遊樂場瘋玩了一天,雖然是工作日,但人也不算少,不過岑令訂了VIP票,大多數項目基本不用排隊。
“嘖嘖,莫非這就叫做資本的墮落!”沈清淼扣上安全帶,“簡直太快樂了!”
岑令卻有些打不起精神,她手指微顫着扣上安全帶:“我們,我們非要坐這個嗎?摩天輪很好玩的,旋轉木馬也不錯。”
沈清淼彎着眼睛,笑的異常開心:“我真沒發現,原來岑總你害怕這些,嘿嘿嘿。”
她笑的像個偷了腥的貓兒。
岑令挺了挺胸膛,極力辯解:“誰說我怕了,我只是覺得坐過山車有風險,你不知道嗎,遊樂場過山車出事的幾率不小,一旦電路,索道,或者安全帶出現問題……”
“您放心,我們工作人員每日都檢修的,絕不會出現您擔心的事故,請您不要說這樣的話。”正在檢查遊客是否都系好安全帶的工作人員恰好聽到岑令的話,有些不高興地開口,打斷了岑令的話。
坐過山車說這樣的話,也太不吉利。
岑令訕訕閉了嘴,有些理虧,她確實不該此時說這些,她只是……有些緊張了。
沈清淼卻像個小槍炮一樣開了口:“我倆湊在一起悄悄說,影響任何人了嗎?她說的本來就是事實,你們遊樂場做出日日檢修保證安全的承諾是應該盡的責任,我想過山車這類項目你作為工作人員,安撫遊客的情緒也在職責之內吧?行了,你沒有安撫我的情緒我也就不計較了,今天心情好也就不投訴你了,請你繼續接下來的工作。”
那工作人員一臉懵,愣愣地看了兩人一眼,閉口不言,朝後走了。
岑令咳了一下,看着沈清淼,忍不住低聲道:“咱們是不是有點欺負人?”
沈清淼翻了個好看的白眼:“那也是我欺負人,不是你,哼。”
岑令還從未見過沈清淼這般的模樣,一時間新奇不已:“我還以為你一直都是個脾氣柔和的人呢。”
“那你以後可得慢慢發現,我啊。”沈清淼伸出一個指頭,緩緩搖了搖,“不是個好人哦。”
岑令哈哈笑出了聲,只當沈清淼在開玩笑,附和道:“對對對,我也是!”
“可我此刻想做個好人提醒一下你。”沈清淼幽幽開口,“要開始了,抓緊了。”
岑令面色一滯,忙抓緊了身前的護欄。
過山車緩緩動了起來,岑令正襟危坐,手上暗暗用力,直直盯着前方。
當過山車從第一個高處垂直落下的時候,沈清淼聽到岑令掩蓋不住的尖叫,她側眸看着緊緊閉上眼睛的岑令,飛舞的長發有些遮擋沈清淼的視線,但這不影響她盯着岑令的面龐出神。
她不是個好人,她說的是實話。
儘管很多時候,她不願意承認,甚至……深深掩埋。
可她越來越感到力不從心了,心中陰暗的慾望日日折磨着她,她想要一個人,想要完全擁有,徹底佔有,想的骨頭都疼。
她不得不慢慢來,以防嚇走她的獵物。
可她快要到極限了。
她需要做一些事情,加快進程,否則這樣把控不住的日子多過一天,她都要害怕自己哪日控制不了伸出爪牙,傷了她的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