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救了他
管事嬤嬤倒地的驚恐模樣,讓齊月語久久不能將這畫面刪除。原來嬤嬤在被齊夜翎推倒的那一刻,整個人由於重心不穩倒在了地上,玉簪因為拿在手上,所以一不小心也插進了胸口裏了。
不行,此地不宜久留,若被人發現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當前先學會自保。齊月語轉身正準備跳下時,“撲騰—”一聲,男孩像被抽離了靈魂一樣,直直地倒在了地上,想來剛剛之舉費了他全身之力。
齊月語像發了怔似的調轉方向,從高高的牆上面跳下來,一步一步,她走得很慢,因為她很糾結。
要不要直接殺了他?
殺了他,就可以報了上一世被他一刀斃命之仇,甚至還可以為這一世永除後患。可望着那張稚氣的臉,她不忍下手。他還只是個七歲小兒,當年師父就跟她說過,學武之人,不殺老弱婦孺,難道為了復仇,要違背自己的良心嗎?
齊月語放下剛才隨手撿起的木棍,卻又陷入了迷惘,那要不要救他?
若把他一人留在這裏,等到他被發現,以他無權無勢的處境,殺人之罪定不可饒恕,到時他也是死路一條。既然橫也是死,豎也是死,倒不如讓他自生自滅。
突然,地上那個小男孩像在囈語般,發出的聲音十分的尖銳,像是利物摩擦在玻璃上的聲音,讓人感覺難受不已。
齊月語的腳步頓住了,就算現在不救這個人,以後他也會活過來。記憶當中,他在冷宮受了好幾年的折磨,十五歲的時候才得以離開。
但若在這之前,救他的是我齊月語,那是不是就能成為他的救命恩人,就不會有後面的殺害了;甚至她可以借齊夜翎的手來殺齊寅和李熙如。
她要他們自相殘殺。
似乎是下定了決心一般,齊月語決定救他!
齊夜翎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中的人一個個地離他遠去,就連母妃也是滿身血衣地瞥了他一眼,任他如何地呼喚,可她就是不回頭;而身後是一個個拿着鐮刀的惡魔正追着他,扯着他的衣角,不讓他離開。
男孩朦朧地睜開眼睛,感到身邊有窸窸窣窣的聲音,渾身警惕着,像是一隻炸了毛的小貓一般。
現在的他渾身骨頭好像是要被火燒了一樣,尤其是喉嚨的地方,似乎就藏着一團火,噴射不出來。
“既然醒了,就別裝睡。”齊夜翎被迫睜開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小鬼頭的身影。
這時他發現了身邊躺着的那具冰冷的屍體,想往後面躲,“直起身來!”聲音稚嫩又清脆,帶着命令的語氣,一點都不像小女孩的樣子。
齊月語兩步走上前去把他的身體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頂着他的肚子,用力掰開了他的嘴,手指往他的喉嚨摳進去。
男孩對於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驚愕的瞪大了雙眼,想要伸手反抗,卻渾身無力。
那喉嚨感覺到有異物刺激后,一陣噁心之感油然而生,胸口一悶,湯水便吐了滿地。接着她用水灌了他兩口,又繼續摳他的喉嚨,反反覆復好幾次,脆弱的喉嚨差點被折磨出血了才罷休。
見齊月語停止了手上的動作,男孩就立馬推開她,惡狠狠地盯着她。“幹嘛,我這是在救你。”男孩後知後覺,發現身體的確不再像之前那樣軟弱無力。
欲說話,卻只能發出“啊啊”的聲音,於是他在混着雨水和污泥的地上,寫下:為什麼救我?
這也是齊月語想問自己的問題。她不斷地告訴自己,是因為利用,她要將他為己所用才救的他。
“因為我是齊月語,也是你的皇姐,看到皇弟倒在地上難道不救他嗎?”齊月語勉強地擠出一個笑臉,但對面的人似乎一點都不相信,帶着質疑冷漠的眼神看着她“表演”。
母妃死後的三年裏,他見過了太多的世態炎涼和陰謀詭計,再加上今天意外得知,他早已被那個視為“姐姐”的若雲出賣,於他皇宮已沒有什麼信任可言了。至於這個突然跳出來的皇姐,他可不認為她有那麼好心。
“好了,我實話說吧,現在這個嬤嬤也死了,你也逃脫不了干係了。”齊月語盡量在他的直視中保持着鎮靜,“所以,我想以這個為把柄,要挾你,以後你只能為我所用了。”
看到男孩眼中在懷疑和信任的天平中搖擺不定,齊月語心生一計:“這樣吧,如果我能幫你把那根玉簪修好,你當我小弟吧。”
男孩的眼中閃現希望的光芒,重重地點了點頭。
不過難題出現了,斷掉的玉簪,半截在地上,可另外半截還插在管事嬤嬤的身上。
齊月語踱着步極其不願地挪到屍體旁,那雙暴如牛的眼睛正驚恐地看着他們,臉上沒有一絲痛苦的表情,像似一刀斃命,齊月語恍惚間好像又回到了自己前生悲慘的結局。
她顫巍巍地握住玉簪,但由於陷入太深,所以手難免會碰到血肉。男孩像是看到她眼中的一絲害怕,突然——用力握緊她的手,毅然地與她對視一眼,一股狠勁地將簪子拔出。
兩人都踉蹌地摔倒在地。
齊月語還處在驚愕中沒有回過神來,男孩就已經將兩半的玉簪小心翼翼地放在她的手心,轉身寫下兩個字:埋屍。
果然還是那個殘暴無情的齊夜翎,齊月語莫名其妙的一聲冷笑引來男孩的回眸,霎時竟看見她眼底迸發出的恨意。
於是兩個小孩,一個抬頭,一個抬腳,合力將她埋了起來。
日暮西山,殘陽將兩個人小小的影子越拉越長,影子中的兩人親密無間。
齊月語邁開腳步要離開,卻見有人在後面拉着她的衣角。原來是齊夜翎正巴巴地盯着她,不讓她走了。
“你的玉簪我明天修好了就拿給你,那麼再見。”
或許再也不見最好。
可是男孩還是不撒手,“啊啊”地不知在比劃着什麼。只見他指了指地上的字:
跟着你,在哪裏,做什麼,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