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人耳目

掩人耳目

()且說柳月見自己也有房間,便知燕王今日不用他伺候,心中又是失落又是鬆了口氣,說不清是何等滋味。身上的傷還泛着絲絲的疼,塗的是好葯,但卻是龍衛用的,龍衛們腥風血雨習慣了,跟不知疼一般,便沒帶着止疼葯,只把傷葯帶了許多。況且龍一也說了,要想傷口長得好,就要讓它疼一疼,才不留疤,塗了止疼葯,口子收得慢一些。

柳月先前在林子裏見無雙為她放下劍,心中混亂一片,事後一路上腦子都糊了,直到進了客棧才想起來那包首飾還落在林子裏,不由一陣惋惜。惋惜歸惋惜,卻是不好意思再開口了。

正想着,卻聽得敲門聲,他連忙開門,見是龍一,有些詫異。不等他回過神來,龍一將一包東西塞到他懷裏,道:“扔出去的自是沒法尋回來了,這些是剩下的,我瞧公子是放在心上的,便給公子帶回來了。”

柳月回過神來,連聲道謝。關了門,才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這龍一,就跟江夫子說得一樣,成了精似的。

本以為夜裏會不太平,江夫子就沒睡安生,誰知一夜無事,到了早上他都不想起床。慢吞吞地去見無雙,無雙已經吃上了,柳月看起來精神不錯,斯文地給無雙布菜,而無雙吃得慢條斯理,簡單的清粥小菜愣是讓她吃出宮廷宴席的滋味出來,便是這簡陋的客棧也愣是讓她住出燕王府的感覺。

江夫子老大不客氣,坐到桌子旁就伸手跟柳月要了碗吃喝起來,無雙倒是沒制止他,但是人不吃了,放下箸,吩咐道:“等會兒換一桌。”頓了頓,又對柳月道:“你也別吃,這一桌髒了,不能吃。”氣得江夫子咬牙切齒,差點咬破舌。

“上午不走,待龍一置辦些東西,用了午膳再啟程。”無雙提醒他。

江夫子巴不得再去睡個回籠覺,自然沒異議。待用過了午膳才知龍一置辦的是什麼東西。

提着鵝黃色的羅裙,江夫子止不住的抽嘴角,“這是什麼?”

無雙也不解釋,只吩咐道:“快些換上,別誤了行程。”

說罷,不等江夫子抗議,就讓兩個已經換了一副裝扮的龍衛押他進房間換裝。他技不如人,被點了穴,只得被迫穿上那身鵝黃羅裙,又被迫梳了髮髻上了妝,那花黃貼得怎麼看怎麼嬌艷。

江夫子氣悶,為何龍衛穿男裝,他卻得穿女裝?

待看到無雙,他倒是不悶了,原來穿女裝的不止他一個,無雙與柳月皆穿了女裝,無雙做端莊婦人打扮,柳月是明艷的丫鬟,二人皆上了妝,與原來的面貌有些差別。而龍衛們則是換做他三人的打扮,還做了易容,無論是相貌還是氣度上均像了六成。

見他到了,三個龍衛先行離去,兩刻之後,又是三個離去。然後便該正主走了,還有三個大概是最後一批,留在房中。

出了客棧,龍一備了馬車,請夫人與小姐上車,柳月盡心儘力地扮演着丫鬟,江夫子這才明白原來他就是那倒霉催的小姐。平日裏上車極利索,可要學這女人上車,江夫子跟腿折了一般,好不容易歪歪扭扭地上了車,只聽龍一說道:“姨夫人也請上車罷。”

柳月聞言點點頭,扭了扭腰,朝龍一拋了個媚眼之後才戀戀不捨地上了車。

車夫龍一恭敬地放下帘子,車內江夫子忍不住開了口:“殿下這關係安排得真真複雜,夫人小姐就算了,連小妾都備上了,三個女眷出門不妥罷?”

“回娘家。”燕王的理由很充分。

“殿下不會是昨晚就有了這個想法了罷?”江夫子忍不住問道。昨晚他可是問了無雙今日如何打算,她一個字都沒說。

“這個鎮很小,昨夜大好的機會他們卻白白放過。”

無雙說得沒頭沒腦,江夫子卻是明白的。鎮子這麼小,掩人耳目不難,但也杜絕了援軍,即便燕王豁出了臉面請當地官員護駕也沒人可用,他們白日被刺,又連忙趕路,正是疲憊不堪之時,是刺殺的好時機。昨夜安然無事,可見那些刺客並非尾隨他們一道,大約和他們反向,在他們可能路過的地方設了埋伏。如此,只要偽裝成他們模樣的龍衛在前面打點,他們便不會在遭遇昨日之險。

無雙似是看透了他的想法,淡聲道:“他們走不同的方向。”

江夫子頓時泄氣,回京城當然不是一條路,燕王這麼做是在冒險驗證自己的猜想,也就是說他們日後可能還會遭到伏擊。那些刺客正是算準了燕王微服,不願聲張,又只帶了幾個人,現在還趕着與李晏會合,想到這裏,江夫子就想把那南宮水月大卸八塊。

南宮水月的事雖然江夫子並不在場,但無雙沒瞞着他,他問一問龍衛便能知曉前後,無雙的行蹤正是那南宮水月透露出去的。雖說誰都知道燕王殿下去了涼州,但那句“奉燕王之令”落到了有心人耳朵里恐怕就不是那麼回事了。燕王自顧不暇,自然無暇追查南宮水月的行蹤與南宮家吞掉的那批私鹽。

雖然江夫子提心弔膽,但不知是不是運氣武動乾坤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神印王座遮天將夜凡人修仙傳殺神大周皇族求魔修真世界官家全職高手錦衣夜行超級強兵仙府之緣造神楚漢爭鼎不朽丹神最強棄少天才相師聖王無盡武裝好的緣故,這一路很太平,太平得令他到了蒲華都還不敢相信。

李小公子已經侯在驛館,卻是早到了好幾日,只道燕王殿下修整幾日,並不急着回京。聽聞有人求見,李晏便猜是無雙到了,連忙迎出門來。

馬車是尋常小商戶用的,瞧車夫的身形大約是龍一,不過車上卻是下來了三個女子,一位是婦人打扮,妝扮妖艷的怕是妾室,還有一位做少女打扮,大約是小姐。便是聰明如李小公子,也不禁一愣,不過三人相貌雖有不同,但他還是認出那婦人便是無雙。

蒲華不比楚州,離京城極近,有心人也多,世人只當燕王殿下已經在這驛館中休整,總不能無端端地再冒出個燕王來。是以李小公子便當做不知身份,對無雙道:“夫人可是到了,殿下方才還問起夫人呢!”說罷,恭敬地將人請進去。

驛館中人只道是燕王殿下的遠親,也未放在心上。

進了門,江夫子直接問李晏要了間房,要將身上的裝扮褪去。李晏自然是顧不上他的,只顧將無雙領進“燕王”住的那間房,途中還不忘叫人備了香湯送來。好在李晏一行人已經到了幾日,有“燕王”這個金枝玉葉在,驛館裏的人本就不敢怠慢,新上任的知府又巴巴地來獻殷勤,少不得要訓斥一番,使得下人越發謹慎,熱水是時刻備着的,因此不過半個時辰,無雙幾人便梳洗完畢。

此時已過了午時,李晏忙令人布好吃食,更是親手沏了壺茶,為無雙添上滿滿一盞,以茶香開胃。李晏的手藝是極好的,無雙聞到茶香,眉間頓時舒展開來,更十分給面子地抿了一口,卻又蹙了眉。

李晏不悅地看向門外,原來是薄儀來了。薄儀本要行禮,卻被李晏這一眼驚住了,雖然李晏面上並未顯露出來,但薄儀知道這個溫和的男子有了惱意。她不太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難道是為了燕王殿下?

見她杵在門口不動,李晏的語氣不免帶了冷意:“本官已命人將午膳送去小姐房中,小姐不在房中用膳,可是膳食不合小姐的胃口?”

薄儀搖搖頭,弱弱地說道:“我已經用過膳了,膳食很好,多謝大人費心。只是聽到動靜,還以為出什麼變故,這才斗膽來瞧瞧。”

若是平時,李晏或許還能溫語幾句,但今日卻是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殿下正在用膳,不喜外人打擾。小姐若是嫌悶,可以去花園走走。”

薄儀面上一紅,有些難堪,卻還是行了個禮,道了句“叨擾殿下與大人了”,便盈盈離去。

人雖然走了,茶香卻是壞了,無雙已無喝茶的興緻,將茶盞擱置一旁。李晏也不惋惜,為她舀了半小碗羹湯,讓她舒舒胃,她順從地接過碗來用了。李小公子眼中露出笑意,繼續為她布菜。想來他是極了解燕王的,布的菜都合這位殿下的胃口,都進了她的口。

無雙吃得坦然,江夫子卻是看不慣,一邊往嘴裏塞菜,一邊調侃李晏道:“李小公子果真情誼深厚,心裏想的念的只有燕王殿下,不妨先填飽自己再說,江某都能聽到閣下腹中轟鳴了。”

江夫子此番調侃主要是泄氣。一是這麼多日做女人打扮,舉止多扭捏,就連吃個飯也得小口小口的裝細巧,還吃不飽;二是李晏雖讓人上了吃食,卻給江夫子做了單獨的一份放在小桌上,而李小公子自己卻是和燕王一同坐在大桌旁,江夫子委實憋屈得很。

李晏是知曉江夫子為人的,並不在意他的話,由柳月接手布菜的工作,命人另端了吃食置於小桌上,離了大桌,到小桌上用膳。見江夫子發愣,便笑道:“江夫子不是不知,殿下好潔。”

江夫子噎了噎,卻是不好多說什麼。

燕王的確是好潔得令人髮指,單是用膳這一項就十分苛刻。若是設宴,自然是一人一案,並無不妥,但平日在燕王府里尋常三餐,燕王也極少與人同桌用膳。整個燕王府大約只有八皇子能光明正大地與她同桌,不過誰都知道八皇子與燕王殿下一齊長大,同寢同食慣了的。其他的大概只有燕霜城放在燕王府里養着的燕宵以及燕王府常客李小公子偶爾能沾個桌邊兒,江夫子是一年也難得沾上一次。

江夫子是看着無雙長大的,只當她看重身份,畢竟無論是當年在淑蘭殿還是如今在燕王府都只有她與八皇子兩個正兒八經的主子,旁人都是沒資格與他們同桌的。誰料出了燕王府,她倒是變本加厲了,旁人出門在外都是一切從簡,她卻偏要反着來。這些日子江夫子都是單獨在小桌吃。

而此時燕王風塵僕僕,有了倦意,又並非在自己的燕王府里,情緒大約是不十分好的,從她下車到現在沒吐一個字就可以看出。任誰情緒不好也要比平時苛刻幾分,若江夫子還不識好歹要與她同桌,怕是哪只手拿筷子夾菜就要交待了哪只手出來。虧得李晏細心,順着她的毛擼,也救了江夫子的一隻爪子。

撤了膳,縱是再想多看片刻,李晏還是捨不得她眉間那一絲倦,勸她歇息片刻。

無雙少眠,不過一個時辰就醒了。醒來覺得經脈似有幾處閉塞,便出了房間,到院子裏練起劍來。不消一刻,頓覺渾身無一處不暢通,舒爽無比,只可惜有個不速之客。

無雙收了劍,略蹙了蹙眉,這驛館裏到底鬆懈,若是在燕王府,薄儀根本靠近不了她住的院子。

“薄小姐來見本王,可是有事?”燕王住的是個單獨的院子,與薄儀住的房間相隔甚遠,薄儀自然不是順路走到這裏的。

薄儀福了福身,恭敬地說道:“薄儀這一路上承殿下照拂,一直想當面謝過殿下,只是殿□子不爽,薄儀一直未能得見殿下,今日見殿下好似病癒,特來向殿下道謝。”

不論她是真心還是假意,無雙都不放在心上,“本王既然答應了世子,必然要妥善照顧小姐,小姐不必記在心上。小姐不日便會進宮,宮中不比外頭,規矩繁多,李大人向來周到,想來已給了小姐指點。”

薄儀點點頭,道:“李大人著了一本冊子贈予薄儀,大約講的就是宮中禮儀。”

“李大人是朝廷重臣,平日經常出入宮廷,深諳宮中規矩,雖未必寫得詳盡,但所寫必然所差無幾。這可是一份重禮啊,整個大燕的秀女怕是都想得到這個冊子。雖說日後會有教習嬤嬤教導小姐,但小姐若是得了空,還是多研讀的好。”

薄儀不知那冊子這般重要,一想到自己自上路以來心思不定竟未看那冊子幾眼,不禁有些赧然。然心裏壓了事,到底年紀輕,藏不住,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殿下此次離京為的是選秀之事,如何得罪了人遇到刺殺……”說了一半,卻是說不下去了。

無雙挑了挑眉,知曉李晏一行也遇伏了,但此事卻不該薄儀來管,當即便沒留情面:“雖然不好聽,但本王還是要提醒薄小姐一句,若想在宮中生存,萬不可有這麼重的好奇心。其實以小姐的出身,當初本王是不同意小姐進宮的,然世子再三擔保,本王才點了頭,待過兩日進了京,全京城都會知道小姐是本王帶進京的,若是小姐出了差錯,本王的顏面也會有損,望小姐好自為之!”

薄儀聞言,自然明白燕王這是動怒了,連忙告罪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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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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