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愛越深，恨越深（下）
——好累啊。
檔案室里的女老師揉了揉眼睛，長時間面對電腦讓她疲憊，甚至讓她蒼老，明明只是三十幾歲，看起來卻跟四十幾歲一樣。
她停下了手頭上的工作，又按了按肩膀，她的肩膀又酸又硬。
下一秒，她睜開了雙眼，一道人影突然出現在外面。
那道人影透體暗藍色，身體虛幻，並非是實體，那人一臉茫然的往前行走。
女老師獃獃的看着那人，一時竟忘了說話，她沒有什麼害怕的情緒，有的只是無限的人懷念以及悲傷。
“健一！”她吶喊着那人的名字，多少年了，她都不記得過去多少年時間，大概是十幾年前了吧，那時他們都只是高中生而已。
被稱為健一的學生幽靈腳步一頓，他緩緩回頭，一雙空洞的眼睛盯着女老師看，突然，他臉上出現詭異的笑容。
如果是別人看到健一的笑容，估計會身體發顫，手指冰冷，因為他的笑容實在太恐怖了。
緊緊咬住下唇，露出牙齒，兩邊嘴角翹起，眉毛上挑，眼神迷離渙散。
如果是一些膽小的人恐怕會被嚇到尿褲子。
可是女老師怎麼會管這些事情，她一看到健一時，理智這東西就已經從她的大腦消失了。
“健一，我是你的曉雲啊。”女老師喊道，一瞬間，她的眼淚就流了下來。
當年，男孩和女孩彷彿是天生一對，雖然不是郎才女貌，但也是相當般配，甚至雙方都認為對方是自己的終身伴侶。
男孩的名字叫做李健一，女孩的名字叫做陳曉雲。
在他們高考成績出來之後，李健一就徹底消失在陳曉雲的世界裏，直到現在她才找到李健一，不過她似乎沒有注意到李健一身上的不同。
首先，李健一的模樣還是當年的學生模樣，其次，他現在是個幽靈，透體暗藍色的靈魂。
可是陳曉雲已經徹底被李健一的出現吸引住，她根本不在乎李健一身上有什麼奇怪的變化。
對於陳曉雲的吶喊，李健一沒有任何反應，他只是轉頭繼續前行。
“健一，不要再離開我！”陳曉雲竭盡全力喊道，她向前沖，手伸向李健一的位置，突然她一個踉蹌摔在了地上，但她不顧膝蓋上的疼痛，依然朝着李健一跑去。
可是，李健一卻消失了。
陳曉雲像是失去了靈魂一般，在周圍遊盪。
恍恍惚惚，她似乎聽到了某到聲音正在呼喚她，那道聲音聽起來很像李健一的聲音，十多年了，他的聲音依然無法忘卻。
之後便有李夜竹看到的那一幕。
故事追溯到現在，王夜竹發現了那張照片之後，他立刻朝着陳曉雲離開的方向跑去。
距離王夜竹看到陳曉雲，時間已經過去十幾分鐘，在這十幾分鐘裏，陳曉雲已經走遠。
“到底會去哪裏呢…”王夜竹皺着眉想，他低頭看着手中的照片，這張照片好像是在學校的某個樓頂上拍的，可是照片已經有十幾年的歷史，他也不是很清楚。
——會不會去了這棟樓的樓頂？
王夜竹越想越有可能，他連忙問着一個保安，果然這棟樓在學校是存在的，只不過是一棟廢棄樓，學校很快就要拆遷。
——必須儘快趕到那裏！
……
陳曉雲隨着聲音移動，周圍的景色越來越荒蕪，她環顧四周，這裏是他們曾經走過的地方，只不過已經被廢棄了而已。
她抬起頭看着眼前的這棟樓，眼裏滿是懷念，她緩緩走進樓里。
幾分鐘后，王夜竹才急匆匆的趕到樓前。
“呼…應該是這裏沒錯了。”他看着眼前這棟樓，這棟樓是學校以前的教學樓，只不過因為太舊所以被廢棄了。
不過現在可沒有時間讓他感慨，他還得記得趕路。
大概一分鐘之後，王夜竹終於來到頂樓，可真是不容易，他是跑着上來的。
跑上來時，他只是微微出汗和喘氣。
“奇怪…怎麼這門打不開？”王夜竹疑惑的問道，他想要打開頂樓的生鏽鐵門，可是卻無法打開，明明鐵門沒有上鎖。
——看來只能撞開了。
王夜竹心道，他往後退開，隨後猛的向前一衝，砰的一下撞在鐵門上，鐵門直接被撞開了。
果然，陳曉雲老師是在這裏的，不過她現在正向著頂樓的邊緣走去，因為在那裏有她心愛的男孩在等着她。
“不要去！”王夜竹喊道，他臉上帶着擔心和害怕，李健一是懸浮在半空中的，如果陳曉雲是想要去到李健一的身邊，那她只能走過頂樓的邊緣，可到時候，她會因為重力的原因往下墜樓。
可是陳曉雲似乎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她還在繼續往前走。
王夜竹看到那個幽靈露出陰謀得逞的笑容，他連忙衝上去抓住了陳曉雲，猛的往後一拉。
陳曉雲直接摔下了地上，這一摔，似乎也讓她找回了理性。
“好痛啊…”她一臉疼痛的說，手上輕撫疼痛部位，她突然環顧四周，心中有點慌了，她不清楚為什麼自己會出現在頂樓，“那是…健一？”她不確定的喊道。
因為她看到了一個和李健一很像的如同幽靈般的生物漂浮在空中。
“他已經不是你認識的那個男孩了。”王夜竹發聲道，“他現在只是一個披着男孩模樣的幽靈而已！”
陳曉雲這時候才注意到身邊還有一個男孩，而且這個男孩她還算是認識，因為早上兩人見過面。
對於王夜竹說的話，她的反應是獃滯，她已經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她只是隱約記得自己是因為李健一才來到這個樓頂的。
“唔…”
李健一發出悶哼聲，它似乎開始咬牙，在它身上發起銳利物品相互摩擦的聲音，很是刺耳。
隨後，它的臉變得猙獰可怖，無比扭曲，它似乎很憤怒，憤怒王夜竹帶走了陳曉雲。
它在死死的盯着王夜竹，心中的憤怒似乎快要達到極點，甚至看着陳曉雲時，眼裏滿是濃濃的恨意。
這股強烈的負面情緒，令它的身體漸漸凝實。
——不好！
王夜竹似乎已經預料到事情接下來會如何發生，這種情況他也是看過的，那是在他第一次變身成假面騎士之前，那個中年人在變成怪物前也是這種情況。
“soul！”一股恐怖的聲音發出。
果不其然，李健一身體開始扭曲變形，最後它變成了一隻沒有面孔，僅有嘴巴，雙手都是刀狀的人形怪物。
在完成變形的時候，它身上爆發出一股氣浪，陳曉雲直接被氣浪吹走，朝着牆上一撞后昏迷不醒。
而王夜竹則是頂住了，他看着人形怪物，心中微微嘆氣，果然事情還是發生到這種地步，既然如此，他也沒有什麼辦法了。
為了面對現在的這種情況發生，王夜竹早就將變身驅動器帶了過來。
變身驅動器他放置在肚臍的位置，腰帶從驅動器兩邊伸展，纏住了他的腰。
他從腰間掛着的長方形的筆盒中取出一支黑色的筆芯。
筆蓋拔出后，他用食指和中指夾住筆芯末端，高舉至額頭位置，嘴上淡淡的說：“變身。”
下一刻，筆芯直接插在驅動器左側的洞口裏。
“假面騎士～study！”
變身的音效發出，隨後在王夜竹周圍出現一支巨大的畫筆在描繪，一副白色的鎧甲畫出，之後驅動器里噴出黑色的液體蓋在他的身上。
王夜竹微微低頭，紅色的複眼尤其明顯，他看着人形怪物，握緊了拳頭。
“學習時間！”他怒吼道，瘋了一般朝人形怪物衝去。
對此，人形怪物只是揮動雙臂，一刀又一刀砍在王夜竹身上的鎧甲，砍出黃色的火花，它就像是在斬斷過去一般的兇狠。
“唔…”王夜竹不斷承受着攻擊，無法前進半步。
之後，在人形怪物的一擊橫斬之下，王夜竹往後一飛。
——不行！我根本無法靠近！
王夜竹渾身疼痛，他一點都不懷疑那個人形怪物會一下子將他腰斬，如果它有大招的話。
“果然，這並非兒戲啊。”王夜竹強撐着身體，勉強站了起來，可是又被衝上來的人形怪物狠狠一撞，再次倒飛三米之外。
咚！
這一摔，他感覺腰都要斷掉了。
“好痛啊。”他摸了摸自己的腰，再這樣下去他怕是要死在這裏。
轟！
王夜竹一個前滾翻躲過了人形怪物的攻擊，真是好險，如果他沒有及時躲過的話，那他的結果可能會像這棟牆一樣被打出個洞口。
隨後，他主動發起攻擊，一個掃腿直接打破人形怪物的平衡，讓它往地下一倒。
“幽靈，就給我去你該呆的地方！！”王夜竹怒吼道，他掄起拳頭如暴風雨一般不斷砸在人形怪物的身上，一拳又一拳，可是他並沒有看到自己的拳頭全都打在了人形怪物的手上。
人形怪物用雙手抵擋，這地方大概是它全身上下最堅硬的地方，也是它的武器。
王夜竹就像是瘋了一樣，很不對勁，他似乎為之前自己險些死去而失去了理性，大概換誰都可能是這個樣子，死亡與自己擦肩而過，這種感覺並不好受。
可是下一刻，人形怪物雙臂猛地用力，推開了王夜竹。
趁着王夜竹往後一傾，身子踉蹌的時候，人形怪物一擊重斬！
砰！！
這一斬，斬出大量的火花。
“啊！”王夜竹發出一聲慘叫，他倒在了地上，意識陷入了黑暗。
這裏是一片漆黑，是一片黑暗，這是王夜竹內心的世界。
“我真的…做不到。”
王夜竹坐在地上，他抱着腦袋，臉上充滿懦弱和無力。
僅僅只是經歷過兩次的戰鬥，他的心理便承受不住了，說到底他原來就只是一個平凡的高中生。
平凡的度過高中，考上一件普通的大學，交個還不錯的女朋友，找個薪水還行的工作，這些才是他之後的人生，而不是像現在冒着生命的危險跟一堆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怪物戰鬥。
只要他有一次的失誤，他就有可能會喪失生命。
王夜竹有他的家人，如果他死了，那他的家人就沒有人照顧了。
“為什麼是我…”王夜竹低聲喊道，“為什麼非得是我不可？明明世界上比我強的高中生還有很多，為什麼偏偏選上我這個懦弱無能的平凡人。”
這是他最搞不懂的一點。
空間似乎染上了悲傷的情緒，王夜竹的意志越來越消沉。
突然，一副畫面閃過。
那是在他在學校打水的時候，那時是高二的上學期，在這個學期他的成績如同一道下劃線般下落到谷底，一下子從班級的二十名左右降到了四十幾名。
這大概是他人生的一個低谷，這時的他沮喪、沒有精神，就像是一個喪屍一般過着日子。
在他打完水返程的時候，一個轉角處，他遇到了劉京。
這是一個高個子女生，身材比例很好，明眸皓齒，雙眼皮，略粗的眉毛，眼神特別有神，彷彿會說話，嘴唇紅潤飽滿有光澤，心形臉，皮膚細膩光滑，她梳着馬尾辮，露出光滑的額頭。
劉京的個子足有一米七幾，王夜竹都感覺自己一米七五的身高似乎都矮她一截。
這是他真正的第一次見到劉京，只不過彷彿被他遺忘了。
“你要對自己有信心，既然你被選上了，那就意味着你不再是一個普通的人了。”劉京對身邊的女孩說，那個女孩微微低着頭，眼睛通紅，好像哭過。
女孩是突然接到通知說擔當某個委員，可是她卻認為自己做不好，心裏有點委屈，不明白為什麼選上她，明明比她更好的大有人在。
聽到劉京的這句話后，女孩微微抬起頭，她的眼裏彷彿有光。
一旁從劉京身邊擦肩而過的王夜竹悄悄側頭打量着劉京。
不得不說，這是一位很好看的女孩子，光是看她第一眼就可以給人留下好感，特別是她臉上自信的笑容，更能渲染人的情緒，讓人不自覺跟着她一起笑起來。
王夜竹在這一刻被治癒了。
王夜竹的內心世界。
“這是…”王夜竹抬起頭，獃獃的看着眼前的畫面，他終於想起來了，原來這才是第一次跟劉京想見面，不過第二次跟劉京相遇也是在打水的地方，第二次見時，他便一見鍾情。
既然被選上，就註定不再是一個平凡的人。
這句話，放在你王夜竹身上似乎特別合適，就像是為他親身打造的一樣。
原來他只是一個平凡普通的高中生，可是他卻成為了假面騎士；當他成為假面騎士的時候，他就不再僅僅只是一個平凡普通的高中生了。
咔咔咔。
這個世界裂開了，隨之而來的是一道溫暖的光芒，照亮整個世界。
王夜竹沐浴在溫暖的光芒之下，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他的眼裏透露着自信的鋒芒。
“我，王夜竹，是一名假面騎士！”
現實中。
人形怪物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它連忙向王夜竹靠近。
咻。
一瞬間，王夜竹出現在人形怪物的身後，他單膝跪起，右臂向後舉起，在他的右手上，有一把武器。
這是形似於直尺的劍，上面還標有刻度。
咭（qia）！
人形怪物的胸口突然發出被利劍斬過的聲音，它膝蓋往下一倒，剛剛的斬擊實在太過突然，太過迅速，它甚至沒有看到王夜竹為什麼會突然閃過身後。
“直尺劍。”王夜竹輕輕地說著劍的名字，他手掌擦着劍身，發出噌的聲音。
——原來帝騎哥做這個動作時是這種感覺的。
王夜竹心中感慨，他剛剛的動作完全就是模仿劇中假面騎士decade的經典動作，擦劍。
“感覺現在的我，彷彿無所不能。”他輕輕地說，現在他的實力似乎又上升了一點。
啪！
王夜竹轉身對着衝來的人形怪物一劍，再次將它擊退。
“吼…”人形怪物發出一聲嘶吼，它被打的疼痛。
“是我反擊的時候了。”
一劍又一劍不斷的落在人形怪物的身上，火花四射，現在的情況與剛才完全相反，王夜竹佔盡優勢。
人形怪物一聲怒吼，在它的刀形手臂上有淡淡的光芒環繞，它雙手交叉斬出。
一道叉字形的斬擊出現在空中，速度之快一瞬間便來到王夜竹面前。
這大概是它最後一搏，也是最強的一擊。
“嗚啊啊啊啊！”王夜竹用直尺劍抵擋，可是斬擊卻在不斷靠近，他所做的只是延緩斬擊的前進，並不能徹底阻擋。
——如果被這一擊打下去，我很可能會輸！不，我一定會輸的！
王夜竹咬着牙，雙臂緊繃，手臂發力，可是直尺劍卻在不斷的顫抖。
“我…我絕對不能輸！！”王夜竹大喊道，突然，一股力量湧上雙臂，他猛地發力。
砰！
直尺劍一往直前，活生生劈開了叉字斬，斬擊在空中漸漸消散。
“看來，差不多該結束了。”王夜竹看着半跪在地上的人形怪物說，他一把按下驅動器中間的圓形按鈕。
“studyfinish！（學習結束）”驅動器發出聲音。
“RiderKick！”
王夜竹丟下直尺劍，在他面前形成書本的軌道直通人形怪物，他一躍而起，軌道一同隨他而上。
轟！
一秒之後，王夜竹的騎士踢踢在人形怪物身上，他也在人形怪物身後的不遠處接觸了變身，穩穩地落在地上，回頭看着那隻渾身出現裂痕，發出白色光芒的怪物。
“啊啊啊啊！我不甘心！”人形怪物的身上有一道暗藍色的靈魂出現，他一臉猙獰的怒吼道，是李健一。
這時候，陳曉雲也從昏迷中醒來，一醒來，她就看到了李健一。
“健一！”她大喊道。
“陳曉雲！我不甘心！為什麼你要拋棄我!”李健一怒吼道，他看着陳曉雲的眼神帶着恨意。
“沒有！我沒有！”陳曉雲哭泣道，“在那天，我出車禍了！你要我怎麼去見你！”她喊道，大顆大顆的淚珠流下。
聽到陳曉雲說的話時，李健一愣住了，他獃獃的看着陳曉雲。
那一年，是他們高考的一年，成績出來的時候，李健一很沮喪，他考差了，而陳曉雲則是正常發揮。
兩人並不能上同一間大學，李健一心情沮喪，甚至想到輕生。
可是他還有陳曉雲陪着他，成績出來之後，李健一跟陳曉雲聯繫在學校的教學樓頂上見面，也就是現在的這個地方。
但是那天，陳曉雲並沒有出現，無論李健一等了多久，她都沒有出現。
“為什麼…為什麼你沒有來！為什麼！”那時的李健一悲憤地喊道，他內心絕望，高考失敗，女友也放棄了他，這兩個原因，令他新生絕望。
他站在頂樓的邊緣，最後還是邁出了那一步，帶着深深的仇恨。
而現在，李健一的幽靈，他內心的深海仇恨在聽到陳曉雲說的話后，煙消雲散。
“這十幾年來，我一直都在等你！我甚至在這裏工作，一直等一直等，可是我卻一直等不到你！我找了你十幾年，找了你的父母、朋友。”陳曉雲哭泣道，她在嘶吼，似乎要將這些年的負面情緒發泄出來，“我到現在都還沒有結婚！”
李健一聽到陳曉雲的話后，他羞愧的低下了頭，無地自容，一直猙獰的臉上滿是慚愧，千言萬語涌到嘴邊，可是最後他卻只說出這樣一句話：“對不起。”
陳曉雲看着李健一，她委屈的扁着嘴，眼淚不斷流出。
李健一飄到陳曉雲身後，他伸出手，想要擦拭陳曉雲的眼淚，可是最後他還是收住了手。
“該替你擦去眼淚的人，不再是我了。”李健一輕輕地說，他在腦海里似乎又想起曾經那個愛哭的女孩，每一次都是他在女孩身邊輕輕地安慰她，替她擦眼淚，可是現在這個人，不再是他了，也不能是他了。
“一定要找一個愛你的人。”
留下這句話后，李健一便消失了，消失的無影無蹤，只留下陳曉雲一人捂着嘴獨自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