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妖異
這到底是什麼字！
陳元在看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猛地把自己的雙眸閉上。
原本看向最後一個字的時候他還沒有什麼感覺，但當他從第一個字開始閱讀，一行行地看到最後的時候，卻漸漸地感覺到心底里生出一陣莫名的煩躁，無端地有一股殺意在心中翻湧，讓他迫切的想要……殺了某個人。
這種感覺並沒有任何明確的指向。
僅僅是在內心中泛起的不明慾望。
雖然將眼睛閉上了，但牆壁上的文字卻在他的心裏彷彿活過來了一般，迅速地開始在他的心中蔓延，猙獰地扭曲着，要充斥他的全身心。
“給我……停下來！”
陳元猛地一聲怒喝。
睜開了眼睛。
隨着心中一震，方才那些不知所以的殺意頓時消散一空，原本牆壁上猙獰的文字也變得正常起來。
但陳元的面色卻越發凝重。
因為他赫然發現，於最後一段文字邊上，原本應該蹲在那裏的乾屍——此地的主人，居然失去了蹤影。
一個死人，如何能夠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
明明前一刻他就在那裏，只不過一眨眼的功夫……
心中的思緒還沒有任何結果，卻心中突然閃過一陣警兆。
陳元朝着後方疾退，而就在他原本站定的地方，地面上突然出現一道黑影。
那確實只能算作是一道黑影。
因為就算距離這般接近，也只能看見一片漆黑。
彷彿在這個人的身上除了黑色之外別無第二種顏色——直到這黑影睜開了眼睛。
露出那兩枚慘白色的眼珠。
“你還活着？”
“你是誰，能否聽得懂我說的話？”
“告訴我你是誰！”
陳元嘗試着和那黑影溝通，卻發現自從那道黑影出現在門口之後，就再也沒有任何其他的動作，就算如此，被那雙慘白的眼珠盯着，他的心裏還是有些發毛，冥冥之中的警兆並沒有因為那道黑影的出現而變得清晰，甚至越來越壓抑。
此人……應當不會是活人。
陳元雖然這麼問過，但心裏是知道的。
在如此嚴苛的環境下，沒有任何的食物，也沒有任何可以用來修鍊的靈氣，這裏再不可能有生靈成為修道者，甚至修道者在這裏呆的久了，會逐漸變作凡人。
他嘗試着後退一段距離。
一步，兩步……
那道黑影沒有任何動作，只是盯着陳元。
就算陳元即將消失在遠處，也仍舊蹲在原地……就好像它無法離開那房間半步。
若當真如此的話，只需要退回去就安全了。
陳元這麼想着。
卻忽覺腳底下一陣輕微的顫抖。
是大地在動搖，耳畔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由遠及近。
四下原本空無一物的牆壁上徒然伸出來一隻只黑色的手，在夜明珠的光線中晃動。
化作一道道烏光沖向陳元。
危險，不能被它們碰上！
陳元咬牙，雙手掐了一個法訣，朝着嘴裏塞了一枚丹藥。
頓時在他的腳下便生出一道氤氳，整個人便化作流光，直接朝着這遺迹的頂部衝去。
既然實在找不到通路，那便自己創造一條路。
只是想法或許是正確的，他還沒有來得及在遺迹上方打出一個洞，便看見一道黑光突兀地出現在他的面前，一腳正中他的胸口。
……
“咳咳……唔……該死。”
現在的情況真的是糟糕透了。
陳元此刻正被那黑影一腳踩在地上，定天劍已經被對方踢到了一旁，因為方才吞食一味猛葯，導致體內靈氣開始變得狂躁，原本正要發動一門威力極大的法術，卻在發動之前被一腳給踹了下來。
此刻正是後勁不足，前力不發的時候。
所以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四周那些黑影漸漸地聚集起來。
這些黑影起初只露出來一部分，有一隻手、一顆頭顱、一隻腳……零散地從一切可以被看作是平面的地方露出來，然後幾經扭曲掙扎之後，便全都露了出來。
它們全都是一模一樣的通體黝黑，唯有一雙眼珠是白色。
——好餓，好餓……
——吃哪裏呢，吃多少呢……
——終於，終於又有吃的了，終於不再擔心挨餓了……
在心裏原本早已淡去的牆壁上的那些文字，隨着那道身影的靠近再次在心底里炸開。
眼看着一隻只黑色的手即將觸碰到他的身體。
陳元拼盡全力，身周開始浮現出一道道暗淡的黑霧。
隨着如同罡風吹過一般的聲音響起。
原本躺在地上的陳元身形竟是突兀地消失了。
“咯……咯咯……”
“咯……”
那些黑影終於發出一陣怪異的聲音。
在原地又聚集了片刻后，方才緩緩退去。
……
若是將天地看作是一間房間，那這裏應當是房子的牆壁內部。
此處是空間的斷層。
生靈無法自主到達的虛無之地。
生靈更不能長久地生存於這裏，只能依靠特殊的手段降臨，待身死之前離開。
陳元便是通過道淵秘術，強行擠進了這空間斷層中。
比起過去強行帶着兩個人擠進來，一個人顯然要輕鬆得多。
饒是如此，在這片天地中他也無法長時間維持這種狀態。
根據他的估計，如此狀態他最多也只能繼續堅持半個時辰左右。
要想打破現在這種困境，他就需要在半個時辰之內找到解決方法。
首先……
是要知道那些黑影到底是什麼東西。
就算不能明確地得到答案，最起碼也要知道它們的定義。
先前他曾經覺得這些黑影不是生靈，如今看來……這應該是錯誤的。
這些確實是生靈，雖然和普遍意義上的生靈有很大的區別，但確實是擁有“自我意識”、“能夠互相溝通”的生靈。
比起什麼人死後的屍變，化作屍鬼這些死去的靈物，這些生靈是存在“生機”這種靈氣的。
雖然那些生機的存在狀態有些奇怪。
但他們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
那些黑影活動的契機是自己闖入了此地……不，不對。
若是當初昏迷的時間不短的話，自己早就已經遭到毒手了。
應該是闖進了那個房間，對刻在牆上的字有所觸動的時候。
那些文字，是此地主人逐漸崩潰走向毀滅的痕迹，是從一個人變成野獸的證據。
是了。
若此地真的有生靈的話，想必那些便不再是人，而是野獸。
若因為變成了野獸而延續了生命的話，其變化的本質或許正是某種“道”。
——若它真的能被稱作是道的話。
——但如果所謂的最古老的天道真的存在，這些正是它們所信仰的“道理”。
——有人因為看了這如同是入道文一般的篆刻，心生感應之下驚動了身為野獸的它們，那也無可厚非。
等等。
它們要去什麼地方？
……
在陳元的感應中，這些黑影在散開了片刻后，又再次整齊地朝着某個方向匯聚。
陳元心裏打定主意，正要打算趁着它們完全消失之後再次尋找離開的出路。
對於這些黑影會去哪裏他沒有興趣，如今還是保住自己的小命最重要。
但就在他這麼想着的時候。
意識突然一陣模糊。
心底里，某一道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