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恐懼
下面就是夏緒澪展示的時間了，但是現在的她似乎已經不怎麼像一開始那元氣十足的樣子了，整個人顯得有些畏手畏腳的。
“請…請品嘗…”她扭扭捏捏地將三個便當盒擺放在裁判面前，甚至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
一旁的梁晉看着她的模樣有些出神。
這是自信心缺乏的模樣。
看着她就像是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師父住院之後，梁晉足足有一年時間沒有再做過菜。
並不僅僅是因為‘擔心’這麼簡單。
事情得從那一天說起。
……
東京的夏天是悶熱的，海風從東京灣吹來，更是為這悶熱的空氣帶來一股子咸腥。
街上的行人依舊是那副匆匆忙忙的模樣，彷彿慢一點就會被他人超過似的。
驕陽正放肆地展示着自己的灼熱，刺眼的光束就這麼直勾勾地照在道路兩旁的高樓上，隨着折射，更是讓行人焦躁了幾分。
梁晉獃滯而又緩慢地在行人路中間，身旁儘是洶湧人潮。
他已經從瞭然居出來了兩個多小時，目的地正是醫院。
不過他已經從醫院門口經過三趟了，似乎並沒有進去的打算，只是在漫無目的地原地打轉而已。
手中的食盒被包裹得嚴嚴實實，裏面裝着的是他剛剛為師父做的病號餐。
梁晉又一次經過了那家醫院，只不過這次他停了下來。
“…”他沉默着看了看錶，然後搖搖頭繼續着漫無目的地閑逛：“還沒到飯點呢…”
他知道自己在恐懼，但是又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恐懼。
是怕師父一病不起嗎？
是，但是又不止於此。
那還有什麼呢？
他想了很多，但是依舊沒有找到恐懼的理由。
唯一沒錯的是，他很清楚自己在恐懼。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梁晉又一次站在了醫院門口。
這次的他並沒有選擇離開，而是直接坐在了台階上，望着下方川流不息的人群發著呆。
“你不是早出來了嗎？怎麼還沒進去？”
梁晉抬頭看去，嘴角流露出一絲苦澀：“師兄…”
俞岳民拍了拍他的肩：“走吧，免得師父等急了。”
“哦…”
梁晉跟在俞岳民的身後，一步一步朝着大門走去，但是又在門前停了下來。
俞岳民回頭看着他那副模樣，忍不住嘆了口氣：“別怕，有什麼事師兄扛着呢。”
話雖如此，但是梁晉看他毫無表情的臉，一點安全感都沒有。
但是都說在這份上了，梁晉咬了咬牙，還是踏入到醫院之中。
空調的冷氣吹來，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俞岳民回頭又看了他一眼，想安慰卻又不會，只能靜靜地在前方等着他的追趕。
…
病床上的老人似乎還是那麼精神，他剛剛吃完了梁晉做的所有的病號餐，甚至還有些意猶未盡。
要不是護士攔着，估計他還得再點個外賣。
俞岳民看着老人的模樣鬆了口氣，他站起身來，深深鞠了一躬：“師父，我就先回去了，店裏沒人看着可不行。”
任天笑笑着，神色間充滿了對弟子的驕傲：“瞭然居就交給你了，可別給老夫丟臉！”
俞岳民依舊是那副面癱模樣，他再次鞠躬，然後倒退着出了房門。
梁晉縮頭縮腦地跟着俞岳民身後，看樣子不像被任天笑發現，他也想走了。
他雖然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麼，但是其根源一定是在任天笑身上。
就在他左腳邁出門的那一刻，任天笑叫住了他：“小晉！”
梁晉忍不住抖了一下，然後沮喪地回到了房間內，規規矩矩地低頭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
任天笑上下打量着他，然後不滿地說道：“一會兒去把頭髮剪了，作為廚師留這麼長頭髮是幹嘛！怕髮絲掉不到菜里嗎？”
“這不是有廚師帽嗎…”梁晉小聲嘟囔了兩句，可依舊被聽了去。
“你又嘴犟！回去顛鍋一百回！”任天笑嘴上這麼說，可是表情卻帶着一絲回憶往昔時的微笑。
他咳嗽了一聲，語氣也溫柔了起來：“小晉…今天這些菜做的很好，不愧是我弟子…”
梁晉猛的一抬頭，他從未聽過師父如此評價他，這讓他欣喜萬分，心中的恐懼似乎也消散了不少。
“不愧是我弟子…”任天笑面色越來越複雜：“要是我不在了你能模仿誰去？”
這句話一出，對梁晉來說就像是晴天霹靂。
是了，他知道自己在怕些什麼了…
他怕自己再也找不到模仿的對象，再也找不到做菜的感覺。
這就是梁晉恐懼地理由。
自己做菜是什麼模樣梁晉當然知道，自己當初為什麼會被任天笑選中梁晉當然知道…
無非就是自己擅長模仿…
但是當初自己的優點現在彷彿成了約束自己的枷鎖。
他好像只會模仿了！
如果任天笑不在了…
想到這裏，梁晉四肢無力，直接癱倒在地。
“起來！這像什麼話！”任天笑的語氣嚴厲了起來，但是覺得自己好像太過苛刻了些，又強行讓自己語氣軟化下來。
“小晉，你是有天賦的，只不過你還沒找到使用你天賦的辦法…”
話說到一半，任天笑就停了下來，他知道此時的梁晉完全聽不進去。
他嘆了一口氣：“行了，你回去歇着吧…”
梁晉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眼神里儘是恐懼：“是…師父…”
從現在開始，他不再自信…
……
“醒醒！比賽都結束了你還楞着。”后藤使勁拍了拍梁晉：“你贏了。”
梁晉回過神來，眼角似乎還帶着一絲淚痕：“啊？贏了？怎麼贏的？”
后藤看了他一眼：“她的料理雖然不錯，但是缺點也很多，那股腥味發熱包根本救不回來，所以就輸咯。”
梁晉沒有說話，轉頭向夏緒澪離開的一側跑去。
后藤在後邊追着：“走錯了嘿！我們準備室不是在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