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生活總是充滿驚喜
郝冬冬是因為臀部漸灼熱醒來的。
一翻身,發現太陽正曬在她屁股上,眯着眼睛瞧了瞧外面那刺眼的大太陽,想都不用想,現在一定不是五點半。
做夢呢——她在心裏自我麻醉,接着睡,她固執地認為待會兒一醒來,外面的天會是黑的。
“啊——”
麻醉失敗,一聲鬼叫提神醒腦。
她從床上彈起來,煩躁地撓了撓雞窩頭,一看床頭時間——九點半……那變態的外科課都結束了!
“老郝!”她踩着拖鞋出了房門,朝樓下喊,“老郝!”
偌大的別墅回蕩着她的聲音,然而無人回答,她只能聽到自己的回聲。
房門上輕飄飄掉下來一張便簽,是老郝的字。
“閨女兒呀,老爸儘力了。老爸五點半敲了你房門三次,你房門上了鎖,老爸從外面打不開,於是老爸六點又敲了三次,七點時候又敲了一次,差點砸門,你卻毫無動靜。是老爸的錯,這個鍋老爸背,老爸也沒有想到你那麼能睡……”
“……”郝冬冬看完留言,哀嚎一聲。
昨晚她還做了個夢,夢見有怪獸在拆自己的門,砰砰地響,房門搖搖欲墜,她奮力抵抗,打死不開,後來怪獸走了,她堅守陣地成功。
豬腦子……
……
……
……
課,已經翹了,只希望別被發現。否則,真在期末考試成績裏面扣十分,以她向來低分飄過的成績,期末非得掛不可。
她把手機開機,立刻便跳出來十幾個未接電話。
有老郝的,室長傅憶南的,有容靜靜的,李琦琪的,還有錢多多的。
打開微信,一堆人給她發信息。
先是老郝的語音,八點給她發的,“閨女兒呀,起了嗎,早餐在桌上,記得吃。”
然後是寢室群里幾十條消息,各種鬼畜的表情包佔了大半。郝冬冬從頭往後一條一條看過去——
容靜靜,“冬冬哥,老師剛才點名了,還真的抽了十個人欸。”
李琦琪,“你猜有沒有點到你?”
容靜靜,“哈哈哈哈你運氣真好。”
李琦琪,“我們都被抽到了,就夾在中間的你沒有被抽到。”
容靜靜,“快被嚇死了,你差點就被點到了。”
傅憶南,“郝冬冬你去哪了,為什麼沒有來上課,越來越沒規矩,連專業課都翹!”
容靜靜,“不說了,不說了,上課了。”
……
容靜靜,“冬冬哥!冬冬哥!冬冬哥!”
李琦琪,“你被老師抽到了!”
容靜靜,“老師抽到你了!”
——看到這裏,郝冬冬的心猛地一沉,前面營造起來的歡快氣氛瞬間墜入冰點,不是課前都點完名了嗎,怎麼又被抽到了,這變態在玩兒什麼騷操作?
她不自覺咽了一口口水,繼續往下看。
容靜靜,“你完蛋了。”
李琦琪,“老師已經記下了你的名字。”
容靜靜,“冬冬哥,為你默哀十秒鐘。”
李琦琪,“冬冬哥,我也為你默哀。”
容靜靜,“不過說,咱們老師真的好帥啊。”
李琦琪,“超級帥的!冬冬哥你沒有看到真是一大損失。”
容靜靜,“不過老師已經記住你了,不虧不虧,被這麼帥的老師記住,是你的福分。”
……
後來的話題,就偏向了“好帥好帥”,完全沒有提她是怎麼被抽到的,郝冬冬嘆了一口氣,幾年的塑料姐妹情呢,這種時候不應該統一戰線嗎。
又點開錢多多的語音,先是一串狂笑,笑得郝冬冬沒脾氣。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兒,恭喜啊恭喜,這絕對是個開門紅,十八分之一的概率你沒撞上,一百八十分之一的概率卻落到了你頭上。去買彩票吧,這運氣也是沒誰了,第一次課就被查,一點就中,可喜可賀,可喜可賀,你期末考試一定紅紅火火,火火紅紅,哦對了,是滿江紅的紅哈哈哈哈哈……”
郝冬冬聽完錢多多的語音,黑着臉給他回了四個字,“給老子滾!”
上午的外科課分兩節,總計一個半小時,中間有個課間休息。
谷庭西翻了翻後面的課件,心想還能餘下幾分鐘時間,抬頭掃視了一圈教室,那個位置依舊空着。
課間十分鐘,他的目光有八次不經意看向門口,進進出出的是出去打水或上廁所的同學,上課鈴聲再次響起,他正常講課。
講課到一半,他停了下來,“那麼,這裏有個問題,來請一位同學回答一下。”他點開PPT,上面是一個難度中等的問題,只要剛才聽了課就能回答出來,也不算為難人。他的眼睛掃過整個教室,已經有人舉起了手。
他卻選擇無視。“比起直接點人,我還是更喜歡點名字。”
他輕飄飄地拿起那份花名冊,幾頁紙上面印着一百八十個名字。
底下人都看着他,不知道誰是那個一百八十分之一的幸運兒。
谷庭西裝模作樣地翻了翻花名冊,翻開二班,三班,終於露出最底下一班的花名冊,他推了推眼鏡,“那就請——”他頓了頓,“一班的郝冬冬同學來回答這個問題。”
郝冬冬三個字被他喊得抑揚頓挫,咬字格外清晰。
空調冷風刮過,教室安靜如雞。
沒有人站起來。
谷庭西環視一周,愣了一下,重複一遍,“一班的郝冬冬,來了沒有?”
教室繼續安靜如雞,大家左顧右看,都沒有找到郝冬哥,心想郝冬哥這是要上天啊,專業課都不來上了。
谷庭西忽然輕笑一聲,笑聲聽上去有些滲人,“那就是沒來。”
他拿出筆,在郝冬冬的名字後面一格畫了一個大大的叉,重新抬起頭,眼鏡片閃着嚴肅的冷光,“還記得我上課之前說過的吧,缺課一次期末考試成績扣十分。希望大家引以為戒。”淡淡地說完,谷庭西繼續講課。
開學之前,大家多多少少對這個老師的嚴厲有耳聞,但上課後看到本人,長得還真不像個變態,而且他上課有條理,邏輯清晰,說話又時不時冒出幾句幽默話,將知識點充分結合臨床。於是大家心裏便放鬆了警惕。
以為他說扣十分是嚇人的,沒想到來真的,運氣又這麼好,一下子就抓到一個缺課的,嗖嗖的,大家心裏涼颼颼的,默默把自己的小尾巴夾了起來。
郝冬冬鬱悶地上了出租車,手裏抓着幾片吐司啃着,看着窗外堵成一鍋粥的交通,心情極度不佳。
她第一次對自己期末考試能不能及格持懷疑態度,血淋林地扣掉十分,她肉疼,心疼,哪哪都疼。思來想去,她覺得,必須想方設法銷掉這扣掉的十分,從而保證自己安全的成績。
可她要怎麼去跟那個變態解釋自己為什麼沒去上課呢,她在心裏默默地嘆了一口氣,大大地咬了一口吐司,雙眼無神地嚼着,眼神不經意落在了自己纏着繃帶的右小臂上,biong地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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