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少年元夕
山風陣陣
清晨的光穿過林葉,地上是稀疏斑駁的光影。
有一個少年躺在厚厚的落葉上,似是在熟睡。
天藍,風輕,雲淡。
陽光正好,微風不燥,適合睡大覺。
不知是誰家少年郎,卻是隻身在這山林之中,享受着大自然的恬靜與悠閑。
風起,夾雜一絲腥臭的氣息,是有猛獸在山中覓食。
少年鼻翼微動,確認那是黑熊的氣息。只是他依然閉着雙眼,眼皮微動。調整自己的呼吸,繼續躺在那裏一動不動。民間曾有說法,遇見猛熊裝死,或許會逃過一劫。
鳥叫蟲鳴,風掃樹葉,萬籟俱寂。
在少年頭頂方向樹從里,出現一隻黑熊。這隻黑熊身長約五六尺,晃着頭向著少年躺着的方向緩緩走來。它用鼻子嗅着地面,似乎是在尋找獵物。
厚厚的枯葉緩衝着黑熊帶給大地的衝擊,枯枝被踩碎的聲音告訴着少年黑熊的臨近。而這隻成年黑熊也發現了不遠處好似獵物的氣息。
少年繼續躺在那裏一動不動,黑熊晃着肥碩的身軀慢慢湊了過來,少年已經能夠清晰地聽見黑熊喘息的聲音。
頭頂傳來一陣熱氣,是黑熊開始嗅少年的頭髮,然後鼻子開始到轉移到少年臉的上方。熱氣撲鼻而來,夾雜着令人作嘔的野獸氣息。少年略微皺眉,唯恐下一秒黑熊就會張開嘴,濕漉漉的口水會滴落到他的臉上。
黑熊的舌頭已經伸出,夾雜着濕漉漉的粘液要去舔少年的臉頰。
間不容髮的一刻。
少年左掌拍地,翻身而起,左手扶地,右腿向前成半跪姿勢,右掌拍向黑熊尚未抬起的頭顱。
只是一瞬,碩大的黑熊連哀嚎一聲的機會都沒有,便趴在了地上。它的頭骨已經被少年掌力震碎。
少年對這次獵殺黑熊的成果非常滿意,用最高效省力的方法,獵殺了一隻成年黑熊,最重要的是黑熊這身皮完好無損。
少年頭枕着黑熊肚子,軟軟的,很舒服。他雙手張開,摸着油光順滑的熊皮嘿嘿發笑。
拍了拍身下的黑熊,熊肉顫顫,盪起陣陣肉浪,好肥的大黑熊。少年順手薅一根雜草叼在嘴上,跳起身來,胡亂拍了拍身上的粗布衣衫。瞟了眼自己的獵物,少年吐出叼着的雜草,走向一旁,從樹枝上拿下早已準備好的草繩,麻利的把黑熊四肢捆上之後,一手拎着被捆好的前肢,一手薅着後腿,雙臂用力一甩,便將近三百斤的大黑熊扛在了雙肩之上。
少年約么十六七歲的年紀,身高七尺左右,肩膀很寬。三百多斤的肉就這樣堆在少年的肩膀上。少年肩頭用力顛了兩下,調整一下舒適的位置,就這樣雙手拽着四肢,扛着大黑熊,美滋滋的下山而去。
此山名為天虞山,地處大晉王朝西南方向巴州境內。巴州為大晉王朝天下九州之一,異姓王蜀王轄地。當年司馬重火在一眾兄弟的幫助下一統天下,立國號為晉。天下共設九州,國都定於豫州洛月城。其餘八州分封諸侯王,輔助司馬氏治理八州,且王位世襲。歷時至今,凡百二十三年。
晉一百一十年之時,豫州東南方的揚州並肩王袁世信親自率大軍進入豫州,而豫州守將曹寧竟無任何阻攔之意,且與之共同率兵至洛月城下。與國師霍星緯一起,把正在龍椅上左擁右抱,花天酒地的天下君主司馬相樂給廢了。
這司馬相樂已登基五年,登基之時不過弱冠之年。因先帝子嗣少,駕崩之前只育一皇子及一公主,所以這司馬相樂的皇位,來得確實很輕鬆。而他的皇叔,早在其父王登基之時,就被封到涼州去當了個逍遙自在的王爺,而涼州的真正掌舵者依然是西涼王上官一脈。至於長公主司馬若蘭則在先王在位之時就被賜婚於揚州並肩王世子袁秉德。
說起來揚州並肩王袁氏應該是最忠於大晉司馬氏的諸侯王。不然最初也不會得到並肩王的稱號。初代並肩王袁樂康正是大晉王朝開國皇帝的大舅子,大晉王朝名副其實的國舅爺。
也是司馬氏後代子孫不爭氣,沒有經歷過征戰殺伐,國事無憂,便只圖享樂,這開國皇帝留下那股睥睨天下的霸氣早已消散在歌舞昇平,詩詞歌賦之中。與司馬相樂不同,其父先帝司馬正康對美色並無任何沉迷之意,更不好飲酒,對詩詞歌賦只是讚賞卻談不上多大喜愛。
這讓宮中那些取悅帝王的名伶少了用武之地。一些名伶被賞賜於王公大臣。一時間聖上聖明,皇恩浩蕩之聲響徹皇城太和殿。
為帝者,自然有自己的喜好,司馬正康也不例外。他喜歡園林建築,更愛自己設計。如果不是諸位大臣阻攔,他差點辦出自己兼任工部尚書這種荒唐事。
這太子司馬相樂與公主司馬若蘭還是其身在東宮時所出。如果他沒有子嗣,老皇帝就要廢了他的太子之位,立其弟司馬正永為儲君了。
司馬正康繼位之後,先把二弟送去偏遠的涼州當了個無實權的逍遙王。而東宮太子妃順理成章的拿到皇后大位之後,便當起了一個人的後宮之主。是的,即便是身為皇后的她極力要求幫助皇帝充盈後宮,也遭到了拒絕。司馬正康面對面與她說,你要是想朕有數那幾次臨幸落到別的女人身上,你就看着辦吧。
司馬正康對於建築設計的痴迷程度近乎於發狂。他可以與工部的官員接連幾天徹夜研究如何建造一座宏偉的宮殿。
單從建築設計一事上,工部所有官員對這位皇帝是佩服的。司馬正康在位的朝堂上,工部官員們的嗓門最大的。
許是熬夜次數太多了,耗費了司馬正康太多的精力,年近不惑,他就殯天了,而他最滿意的作品還在建造之中,名為明和園。
明和園所建一正殿八副殿。正殿名曰和一殿,八座副殿分別叫做雍和殿、冀和殿、青和殿、徐和殿、、揚和殿、荊和殿、巴和殿還有涼和殿。以昭示大晉王朝九州一統之繁榮。且各殿設計各具各州特色。
至於明和園建成之後作何用,先帝司馬正康並未明示。
司馬相樂就這麼容易的當上了皇帝,沒有皇子之間的爾虞我詐與王儲爭鬥。當他還是太子府的世子時,就被皇爺爺封為皇太孫,經常入宮陪在老皇帝身旁。見得多的,是那些輕歌曼舞,以及皇帝威怒。而當他身為太子的時候,其實是不理解父皇為何醉心於那些塗塗畫畫,還不是那些名家的繪畫書法。
管他呢,自己早晚能當上皇帝豈不是更好。
所以當他登基之後,相樂程度比他皇爺爺有過之而無不及。
先帝遺留的那座沒蓋完的明和園被他以孝的名義下詔繼續建造。對他而言,多一處行宮,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事實上,明和園之所以建造緩慢是因為其宮殿之大,所需材料之多,徭役之眾,耗資之巨。國師霍星緯曾極力反對此事,但先帝以朕平生只此夙願,願國師成全,且其餘各州諸侯王並未多加反對,而順利開工動土。國師只有長嘆,夜望星空。
國師霍星緯是豫州陽華山玄一門副掌門。
玄一門位列天下九大門派之首,無他,只因大晉王朝的國師都是由玄一門的副掌門擔任。王朝多數軍中將領都是來自於各大門派,所以各大門派便成為了讀書無望之人步入朝堂的另一條途徑。
大晉尚武,而後更崇文。
以武安邦,以文治國。尤其是近百年的少戰事,讀書人的底氣更足了些,文官的腰板更挺了些,清平的詩詞歌賦做的也就更多了些。
王朝讀書人中流傳着這樣一句話,不會詩詞歌賦的讀書人當不了好文官。
德不配位,終究會遭受天怒人怨。司馬相樂天天只圖享樂,不問國事。又有一眾曲意逢迎,溜須拍馬之輩深受皇恩。成為了帝王身前紅人後,便更是費盡心思取悅皇帝以換取富貴榮華,而國事皆交由國師代為處理。
奸佞為患,小人當道。國師霍星緯大義在前,職責在後,為國事多加操勞。卻又有人進獻讒言,說霍星緯狼子野心,存謀逆犯上之意。雖說司馬相樂知道國師不會做出如此僭越之事,畢竟天下九州,外有八王,是不會願意看到玄一門的副掌門來君臨天下的。不過畢竟是覺得自己皇權似乎不是那麼穩固,便命自己最親信之人相國趙俅,與國師霍星緯分別掌管六部之事。
說起來趙俅官居相位之職並不算長,但是其晉陞之快令人咋舌。
這趙俅並非出身門閥世家,又非科舉出身,能成為司馬相樂的近臣全源自於大晉王朝一項娛樂運動,蹴鞠。
這趙俅家境一般,讀書無甚興趣。也曾去那些武館,二流門派學了些拳腳把式,自覺並無機會投身行伍,且如今太平盛世,豫州軍中要職要不被蔭及子孫的功勛之後佔據,要麼就被玄一門的弟子爭搶。一些二流門派的弟子也只能拿張從戎的資格。
畢竟,能吃官飯又無性命之憂的錢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僧多粥少。
趙俅是個很機靈的人,少時在武館試學,並未花上幾文錢,學了些強身健體的招式。又去一些小門小派做那雜役弟子,嘴甜眼尖,哄的一眾正牌弟子開心,又教了些門內入門招式。混跡一年之後,趙俅招式學了不少,還揣着些工錢回家了。
趙俅的想法是在蹴鞠上一展身手,因為他自小就愛這項運動。在他四歲生日的時候他娘親給他縫製了一個皮球,便給了趙俅一個不一樣的人生開端。
蹴鞠的興盛是在晉六十三年開始的。大晉王朝國力日漸昌盛,國富民強,民間便興起各種娛樂項目。除了吟詩唱曲,便是這蹴鞠深受百姓喜愛了。鄉間村野也有稚子們追逐着塞滿穀殼的破布球跑來跑去。
晉六十三年新春,八王齊聚豫州洛月城之時,說起這這項民間運動。都是馬背上出身的人,便覺得這項運動也很有意思,提議各州可組建一支隊伍,每三年進行一次大賽。
至於為何是每三年一次,主要是因為路途遙遠。尤其是遠在涼州的西涼王更是直拍桌子,老子涼州這麼遠,光在路上走了,還比什麼比?老子不是輸不起,但是丟不起這個人。蹴鞠嘛,不就是為了個樂呵,哪能傷了眾王的和氣?便這麼定了下來。
另外,原來各州每兩年還分別有一次由九大門派組織的比武大賽和各大書院組織的吟墨會。這樣一來,就一年一個盛會,輪着來。
趙俅文的不行,武的乏力,便盯上了這個“圓球”上面。趙俅不僅人機靈,還吃得起苦,認準一件事便堅持下去。趙俅發現蹴鞠這項運動對身體素質的要求是很高的,但是很多學了武的卻又看不上這項運動,不願意花了精力學了武之後再把精力花在這上面。
這碗飯還是沒有軍餉好吃。哪怕是去個豪門富家當個護院,走在大街上也是腰板直挺,趾高氣昂。誰叫咱是給咱老爺辦事呢?
蹴鞠雖然興盛,可終究是個玩樂的東西,賺不來錢的。
趙俅是家中獨子,家境非大戶人家,不過是小商小販,爹爹做那賣肉的買賣。雖然自小肚中油水不缺,趙俅卻打心眼裏厭惡血淋淋,油乎乎的生計手段。趙父也不願兒子想自己一樣,便由著兒子了。反正你要讀書老子掏錢,你要練武老子送你上山,最後老子再掏錢給你娶房媳婦兒,你要是再折騰不出花來,就老老實實的拿起殺豬刀。
這趙俅還真得干出花兒來了。
司馬相樂還是太子那會兒,其東宮寵臣咸印勤府內招募蹴鞠手,專門用來表演給太子司馬相樂看。趙俅瞅准了機會,報名進了咸府。後來在給司馬相樂的表演賽上以出色身手博得太子青睞,得以進入東宮。
三年一次的九州蹴鞠大賽豫州一次都沒有拿到過冠軍。雖說只是項娛樂運動,但八王齊聚都城談起這蹴鞠大賽時,得過冠軍那三王嗓門最大,酒喝得最多。好在吟墨會這一盛世豫州這邊勝次頗多,才不至於折損皇家顏面。至於那民間最喜聞樂見的比武大賽,皇城內是不愛聊的,也聊不起來,因為那是九大派組織的,跟咱官家沒多大關係。
更多的是,九大派與大晉王朝的特殊微妙關係。
司馬相樂喜愛玩樂,對蹴鞠的喜愛僅次于美人暖錦衾,佳人做酒壺。這豫州的蹴鞠隊成績不好看,司馬相樂倒是很是惱火。而其父皇還在醉心於設計宮殿一事,於是司馬相樂便把這件事攬到了自己的頭上。司馬正康並無意義,反正他也對這個豫州建功隊的勝負無興趣。
當初蹴鞠隊組建的時候,建功隊想要取名為天子隊,被當時的皇帝所駁。老皇帝笑了一下,贏了有其他隊伍謙讓之嫌,輸了朕亦臉上無光。大丈夫當建功立業,就叫建功隊吧。
幸虧那位老皇帝睿智。
趙俅在東宮以球技深受司馬相樂喜愛,而後司馬相樂在把振興建功隊大旗要過來之後就轉手交給了趙俅。
趙俅不是去當隊員踢,而是代表太子府接手整個建功隊。原來的建功隊是由禮部派出一個主簿負責的。大晉皇族不太重視蹴鞠這個事情,這個主簿只覺得自己青雲無望,整日哀聲嘆氣。況且皇帝又對蹴鞠一事不甚關注,建功隊踢的再好又能怎樣?要不是戶部沒有剋扣訓練的銀錢還有隊員的球俸,恐怕這個建功隊都已解散了。
混日子的人不少。不然上一屆建功隊也不至於名列九州第二,倒數。其實是揚州的忠勇隊放水,保存皇家顏面。反正揚州的忠勇隊,一直在後三名徘徊。
九州九隊,分三個梯隊。
涼州、雍州、青州。
冀州、徐州、巴州。
揚州、豫州、荊州。
豫州曾經在第二個梯隊,後來被徐州後來居上,擠了下來,而前三州的位置就沒變過。
趙俅來接手建功隊之後,禮部主簿甚是歡喜,雖然自己在此職上也撈了些油水,但總好似那清湯上面的油花,沒什麼乾貨。簡單交接之後他就回禮部報道去了,報道的時候,少不得從那些油花中咬牙擠出一部分給禮部侍郎,畢竟回去了還是主簿的話,那就更沒甚意思了。
建功隊的隊員老將頗多,多是佔着位置領俸之輩。都是些祖上有些功勞,卻又不大之流給後世子孫安排個吃皇糧的地方。
有未來的皇帝撐腰,趙俅的腰板是很直的,他培養了一批新生隊員。多來自於一些二流門派武館,門內資質較好的弟子都讓他給弄過來了。手段算是軟硬兼施。而隊員的身體素質上去了,技術便由他親自教授。至於原來那些老隊員,他也沒有送走。留下了幫助訓練,以及球隊雜役工作。
趙俅是太子爺的人,這幫習慣了養尊處優吃白食的主知道硬不過這位手拿大旗的,便一個個感恩戴德,謝趙大人開恩。
是的,趙俅還弄了個從五品的官。不過是東宮屬臣,不上朝堂。他的任務,就是訓練建功隊。大晉王朝建朝以來,這司馬相樂只此一家。
不到三年的時間,下一次九州蹴鞠大賽再舉行的時候,建功隊便上了第二梯隊,位列九州第五,趙俅功不可沒。
當司馬相樂榮登大寶之後,趙俅已經成了其身邊的第一近臣。當時國師霍星緯與相國房玄愛是先帝託孤重臣。霍星緯是玄一派副掌門,地位超然,眾臣尊其職卻不奉其人。王朝有規定,國師之職由玄一派派人擔任,但要十年一輪換。朝中眾臣,便有趙俅一派,以取悅皇帝為己任。一派便是相國房玄愛一派,專門攻擊趙俅一派。再就是國師霍星緯一人,保護着一些一心為國的清流。
相國房玄愛被冠上謀反之罪,差點被滅三族。霍星緯上奏說了句證據頗有莫須有的嫌疑,而趙俅也一反常態,給房玄愛求情,最終兩黨相爭以房玄愛告老而終。霍星緯之所以沒力保房玄愛相國之位,主要是在他看來,房玄愛打着大義旗號忠君,與趙俅爭寵沒什麼區別,因為他只顧着黨爭而忽略了國事。
房玄愛歸老后,副相趙俅順利上位。在其力保房玄愛之後,在朝中贏得了更多人的聲望。並且,在趙俅的安排下,房玄愛一黨落敗並沒有出現牽連的情況。趙俅對眾臣明言,房老之時一時錯念,諸位同僚也是為了皇上,都是忠君之士,何錯之有?以後趙某還要仰仗諸位。
趙黨勢大,不是威脅了霍星緯的地位,即便是趙俅分管三部又如何?而是朝政開始混亂不堪。所以霍星緯才暗地聯絡揚州的並肩王袁世信,並聯絡豫州兵馬統帥曹寧協助迫使司馬相樂退位一事。
曹寧是玄一派出來之人,既是國師,又是副掌門的話他是能聽得進去的。武將的他是當真瞧不上那幫天天哄皇帝開心的文人的,況且現在武將地位不及文官。他不摻和黨爭,趙俅也樂得自在。
趙俅是個聰明人,知道什麼是帝王忌諱,所以他與曹寧只能說是點頭之交。他要的不過是富貴榮華,皇帝開心了,他想要的就全都有了。
至於都城守將王堅則是霍星緯親自出手,不是以國師身份,而是暗地以夜行衣裝扮出現在其家中。王堅才記起,咱們大晉王朝的國師還是玄一派的副掌門,一身功力深不可測。王堅知道如果自己泄露國師的安排肯定會第一時間死於非命,便爽快的答應了。
司馬相樂就這麼離開了坐了五年的龍椅。而新坐在龍椅上那位,是其長子,司馬文德,時年九歲。國師霍星緯被封為帝師,並肩王袁世信兼任相國,被司馬文德尊為相父。
新帝登基,天下大震。其餘七王罕見沒有齊聚都城洛月城,只是派人恭賀新帝登基,並開始兵馬戒嚴。
並肩王袁世信實際已掌控豫、揚二州,又有帝師霍星緯支持。諸王心中不定,同時亦有人心中萌生逐鹿天下之意。
大晉王朝名存實亡,諸王爭霸之勢到來。
天虞山腳下王李庄,隸屬平南城南部青石鎮。莊子不大,約有二十幾戶人家。
日上三竿,天已熱。
兩位村夫荷鋤而立,站那閑聊。
初夏,為了避免田間勞作被曬,農人多天剛擦亮便早起去田間耕作,待到日漸毒辣之時便回家歇息。而早飯多是由家中女人送至田壟間。
“七哥,你看看山那邊,黑乎乎一片,還在動”,面山而立的漢子剛好瞧見莊子旁的天虞山。
聽聞李四這麼一說,王老七撂下肩山的鋤頭,雙手拄着鋤把轉身望去。他略微皺眉,雙眼微聚,把右手放在眉間,擋住明晃晃的陽光,看着遠處臨近村莊的山頭。
“老四,我咋看着像只大黑熊呢?咱們村獵戶老趙家不是前兩年還打過一隻?”
李四左手搭在鋤把上,平衡着肩上的鋤頭,右手也放在眉上,仔細盯了一會兒,那黑影也越來越近,二人終於看見黑影下還有個人。
“七哥,好像還真是有人獵了黑熊回來了,走過去瞧瞧?”
“好!”王老七扛起鋤頭,與李四一同向山腳那邊走去。
少年扛着黑熊,在大山裡健步如飛,快到山下王李庄的時候才放緩了腳步,一步一步往下走。能扛着這個龐然大物已經被莊子裏的人視為天生神力了,再跑個飛快,不知內功為何物的普通莊戶人家更將其視為怪胎了。
下了山,少年扛着黑熊向著莊裏獵戶趙大叔家走去,正好看見迎面走來的王老七、李四二人。
少年止住腳步,向二人打了個招呼。
“王七伯,李四叔,您二位這是要去下田?這日頭漸足,不是下田時候吧?”
王老七先開了口,李四還在打量着少年扛着的黑熊,口中嘖嘖稱讚。
“是元夕小哥啊,我跟你四叔剛下田回來,在南邊碰見聊了一會,剛好看見你扛着黑熊下山。剛才太遠,我倆看不清,就湊過來看看熱鬧。我說元夕啊,你這次是打了個大傢伙啊,看這個頭,是你師父你倆獵殺的吧?”
說完王老七伸手去摸這名叫元夕的少年肩頭上的大黑熊。一旁的李四跟着問道,
“小元夕,你可真是天生神力,這頭大黑熊可得有三百來斤重,你就這麼輕鬆地扛着,厲害厲害,後生可謂,四叔我在你這年紀,也就扛個百十來斤的重物。”
說完李四也拍拍這大黑熊。
元夕輕顛了下肩頭,趁機晃了兩下被熊肉壓迫的脖子。黑熊頭隨之一動,甩了一小下,正摸着熊頭的李四被嚇了一哆嗦,手趕緊收了回去。
扭了兩下脖子的元夕咧嘴跟兩位長輩笑了一下,
“王七伯、李四叔,主要是我師父的功勞,我也就出出蠻力。”
李四繞過去,照着黑熊屁股拍了一巴掌之後舒服多了,然後笑着跟元夕說,
“這是去你趙大伯家吧,扛着怪沉的,快走吧!”
“嗯,那我先走了!”
元夕衝著兩位莊裏長輩笑了一下便略微加快步伐向著莊子東頭的趙獵戶家走去。
王老七和李四扛着鋤頭閑聊中也慢悠悠地向家走去,這回又有得跟其他人說了,這麼大一隻熊,咱倆可是親眼見到的。
元夕扛着黑熊到了趙獵戶家門前,把黑熊放在門前,伸手拍門,
“趙大伯在家么?”
“哎,來了!”獵戶趙千鈞聞聲從後院趕到前院給元夕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