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山腳連營
都羅元泰是出身西胡族的年輕將領,身軀高大,留着一筆濃密的唇髭。
他身佩弓刀,趕來向薛長進抱拳道:“卑職已經裝束停當,這就跟着副總管出發。”
薛長進輕輕點頭,轉頭瞧着齊玉辰:“齊兄弟入我昊天門,時日未久,卻不畏艱難,千里傳訊。這份忠義之舉,教人佩服。先前薛某很是懷疑,這裏向你賠個不是。雖說此番出征,吉凶難測,只是齊兄弟若是果真身負驚人技業,薛某還是期望,你能與咱們一道趕赴白龍山,解危救難。”
“宇文智融誣以昊天門謀亂,遣大軍征剿,除開助陣的騰龍境高手,軍中修鍊之士,亦當有數百人。”齊玉辰思忖問道,“不知總壇那邊,能夠支撐幾日?”
“這個卻難說,官軍不比尋常百姓,號令歸一,齊進齊退。面對修鍊之人,除非是攬雲境界之上,否則,其以十當一,猶有勝算。”薛長進眉眼之間,憂思沉重,“雖說昊天門下,三千多子弟,可是不少人修鍊的功法,並不適合臨敵作戰,再者,尚有家眷、百姓,須得遣人護衛。總之,不管門中這回折卻多少人手,只要能撐至咱們趕到,未必沒有扭轉之機。”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這夥人既已決意斬草除根,又豈會放過無辜之人。”齊玉辰搖頭說道,“白龍山墨龍山兩處百姓,此番必定要遭無妄之災,哪裏還等得了五六日工夫?”
薛長進正要開口,卻見齊玉辰退開一步,深吸一口氣,以指為劍,凌空虛划。
“劍破虛空!”
他話音未落,指尖的劍氣,已經在空中劃開一道無形的門。
“在下先行一步,這就趕回總壇,能救得一個是一個。”迎着薛長進等人驚愕的目光,齊玉辰點點頭,跨入那道無形的門,瞬間消失不見。
“這,果真有人能一劍跨越三千里?”都羅元泰駭然失聲。
“竟然真的是一位天元境大能,我昊天門中,怎地會出了這樣一位人物?”薛長進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都羅旅將,咱們也不用耽擱了,這就出發!”
“是!”
侍衛親軍總管宇文智通,秘密離開西京,率部趕至大勝關,立即尋個由頭,將守將杜巒拿下大獄,喝令守軍,隨自己一道出征昊天門。
七千兵馬先後出關,直奔墨龍山白龍山,沿途之中,原州慶州麟州三處兵馬,俱來會合,計有一萬六千餘人,殺氣騰騰,晝夜兼行。
大勝關以西,地勢開闊,大軍暢行無阻,僅用四日工夫便趕至黃羊鎮,強佔民屋以為軍營,又四處劫掠,不但糧草,金銀財物也毫不客氣奪走。一時之間,方圓數十里內,處處哭號。
墨龍山大寨得知動靜,便由黑水堂主盧德剛趕來交涉,質問緣由。
宇文智通並不露面,只遣旅將姚安徹出鎮外回話。
姚安徹身披甲胄,趾高氣揚對盧德剛喝道:“朝廷一番好意,邀昊天門中弟子往西京應試武選。不意爾等喪心病狂,竟遣梟徒意欲行刺至尊、太尉,幸虧蒼天庇佑,賊子惡形顯露,俱已伏誅!爾等作惡多端,天怒人怨,吾等奉王命征討,識時務者,當速速俯首系頸,待罪軍前。不然,大軍即日掃蕩,必無遺類!”
盧德剛氣得面色慘白,他怒視姚安徹:“都是你們的陰謀詭計,故意設下圈套,欲害我門眾。太尉如此倒行逆施,就不怕報應么?”
“報應?甚麼報應,”姚安徹哈哈大笑,手握刀柄,蔑視說道,“倒是爾等,藐視天威,覆亡在即,這才是爾等的報應!某也知道盧堂主本事了得,若今日棄暗投明,某替你在太尉跟前美言一二,也能得一番出身富貴,如何?”
“呸,盧某豈會與你這等奸惡之人為伍!”盧德剛朝地上狠狠啐一口,轉頭大步離去。
夜幕降臨,深秋時節,墨龍山大寨之內,陰風慘淡,愁雲密佈。
所有人都知道了朝廷大軍征討的消息,一時之間,眾心惶懼,議論紛紛。
天下修鍊之人,男多女少,是以不少人娶了凡間女子為妻。這些家眷都住在大寨之內,女人和孩子的哭聲,處處可聞。
已經有人連夜逃離,有的奔往山前官兵大營投降,有的向西逃往肅關,還有的,鋌而走險,逃往南面黑風山、雲瑪山。
執法長老西門嵩連夜趕來墨龍山大寨,與幾個外門堂主商議應對之策。
“官兵突然殺來,必有高階之修鍊士助陣,”西門嵩面沉如水,“宇文智融自掘倚柱,他就是西魏皇朝的災星。咱們行的正坐得直,並無作惡之舉,無須怕他!要走的,都不用留,陳堂主今夜就帶着女弟子們,撤往白龍山,然後,你騎坐騎,趕去西壘州報信,請百里經略和薛長老,發兵來援!”
陳韻靈起身行禮,默默退出了議事堂。
胡兆元滿面愁容,達西進和盧德剛都是義憤填膺,沈自量皺眉不語,夏天銘一直低着頭,
錢萬輝和於秋野兩個,唉聲嘆氣:“怎地突然會有這塌天之禍啊。”
“天塌不下來!”西門嵩一拍桌子,勃然作色,“我昊天門輔佐朝廷一百多年,從無異心,對得起宇文家,對得起創門祖師,對得起西魏百姓!我就不信,宇文智融這等倒行逆施,能有甚麼好結局。諸位不用怕,某不會逃走,明日便與大夥一道,共同禦敵!盧堂主,咱們現在就打開武庫,分發弓弩羽箭。就算是死,咱們也要拼個玉石俱焚!”
黃羊鎮軍營之內,宇文智通召集諸將,飲酒作樂,莊嚴寺監院智廣勸道:“大戰在即,將軍不可如此懈怠,當分兵值守,以為戒備。教大伙兒早些歇息,養足精神才是。”
“值守兵將,已經派遣,無須擔憂。”宇文智通拈鬚微笑,躊躇滿志,“再者,有諸位大能在此,明日我等蕩平墨龍山,易如反掌,今日兒郎們搜檢亂民,所獲甚多,正該好好慶賀一番才是。”
“殺良冒功,欺壓百姓,這種事有什麼好慶賀的。”一個身穿紫衣的冷艷少女,手抱阮琴,從門外進來,覷着宇文智通面露冷笑,“山寨之中,皆是本領高強之輩,你卻在這裏狂妄輕敵,逍遙快活,果然是井底之蛙,實不足與謀大事。”
她的阮琴之上,又多了一枚透明淡青色的寶石。
上品昆吾石,無價之寶。
“冷清霜!”宇文智通騰地起身,有些畏懼地瞧着她,“你怎麼來了?”
“太尉擔心你成事不足,特地請我來此督戰。”冷清霜神色傲然,“既是已經到此,為何不下令立即攻打?”
宇文智通尚未答話,一旁的慶州旅將白萬鎮已經搶先譏刺道:“這位小娘子,你不懂兵事,就不要胡亂說話。大軍千里急行,十分疲憊,豈能不作休整,遽然攻打?疲兵遠來,自當養精蓄銳——”
他話未說完,冷清霜忽地右手一扇,隔空一個巴掌,打得他趔趄不穩,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