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彼此進退

這支兵馬，領頭的乃是旅將都羅元泰，三天急行二千餘里，他顯得面色蒼白，疲憊不堪。

他的那隻坐騎，身軀龐大的黑甲犀，也趴在了地上，累得直喘粗氣。

陳韻靈跳下白鶴之時，也是搖搖欲墜，險些摔倒。

齊玉辰以指為劍，破開虛空消失之後，都羅元泰便扛着副總管之將旗，跟隨薛長進，用一日工夫趕至西伊州，立即點起兵馬，東出肅關。

恰好此時，陳韻靈騎着一隻白鶴，也飛到了肅關。

於是薛長進吩咐都羅元泰，領着兩個登樓境的營將陳歷、楊貴忠，各乘坐騎，執將旗，搶先急赴白龍山大寨，以安人心。

陳韻靈挂念門中夥伴，執意跟隨都羅元泰，一道先返。

一隻白鶴，一隻甲犀，兩隻異虎，衝出大隊人馬，沿着官道，晝夜兼程，急行至白龍山西北面一百五十里之處的西峪州。

西峪州僅僅駐有一營兵馬，其中有騎兵百餘人。

州刺史石文周面對忽然趕來的西道行台軍官，愕然不知所以。營將衛伯龍得知詳細情形，便毫不猶豫吩咐馬軍隊正傅威，點起所有騎兵，跟隨都羅元泰，趕往白龍山接應昊天門。

陳韻靈也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一來一回之間，白龍山大寨已經經歷了一場生死之戰，昊天門以慘痛代價，殺退朝廷圍剿之兵，還有了一位年輕的新門主。

這位新門主，萬軍之中輕取上將首級，徹底奠定勝局，遂令官軍大敗退走。

齊玉辰沒有理會她困惑不解的目光，眼瞅着筋疲力盡的都羅元泰：“前日破敵，得俘兵三千餘。我將他們都交付與都羅旅將，轉頭對付馬士龍，可使得？”

“使得！”都羅元泰深吸一口氣，打起精神向齊玉辰抱拳道：“末將從西伊州帶來陳歷、楊貴忠兩位兄弟，還有西峪州來的傅隊正，都可以幫着一道管束這伙降卒。”

齊玉辰點點頭，轉頭吩咐朱庭揚等人，給俘兵們重新發放兵器，讓王承瑞給都羅元泰擔任副旅將。軍官們各領部眾，分別挖溝築壘，設置拒馬、鹿砦，嚴陣以待。

駐屯在黃羊鎮的馬士龍，同樣也往白龍山方向遣出了不少斥候。得知西面忽然趕來一支小股騎兵，打的卻是西道軍副總管的旗號，馬士龍不禁大驚失色：“薛長進來得好快！”

姚安徹趁機遊說：“薛長進親為前部，想必百里繼先大軍隨後即至。西道行台，皆為虎狼之兵，摧鋒無前。卑職說句不敬的話，侍衛親軍，只怕不是他們對手。況且，白龍山還有一位天元境大能坐鎮，這一仗，除非是太尉親征，調集諸行台之兵俱來。不然，難有勝算也。”

“不要信口開河，為了小小一座白龍山，竟然須動用三大行台兵馬，傳揚出去，我等豈非為天下所笑？”馬士龍沉下臉，他想了想，又命人去將智雲和尚請來。

智雲才進了中軍節堂，馬士龍便將一張紙杵到他面前：智秀老和尚究竟有無晉入天元境？

智雲微微變色，然後閉目合十，死活不開口。

馬士龍登時泄氣：“老和尚快七十歲的人了，晉入騰龍境二十五年，還不能突破？西京之中無有天元境高手坐鎮，本官則不能不退避三舍，以待太尉定奪。”

於是下令，軍隊向東面後撤四十里，至白塔鋪駐防，又遣人往西京報訊。

眼見馬士龍下令主動退卻，旅將陳元棟大覺失望：“馬副總管，與百里繼先並稱軍中雙雄。如今西道軍主力未至，便怯戰避讓，此人不過是徒有虛名耳。”

副旅將高仲仁連忙拉住他，小聲說道：“卑職以為，這白龍山既有天元境大能坐鎮，又有西道之兵來援，已然立於不敗之地。南北兩處行台，未必就會真心跟隨太尉。形勢如此，咱們何不索性領着兵馬，投奔昊天門去也？”

陳元棟面色掙扎，一時躊躇難決。

得知官軍突然退卻，雖然只是後退了四十里，山前小鎮和兩處大寨，弟子、百姓們人人歡欣鼓舞。

隆天安幻化出分身，趁機逃走之時，因為怕暴露行藏，未敢召喚坐騎。那隻朱鶉鳥只在低空亂飛，被朱庭揚一箭射殺。

山獻明死於齊玉辰劍下，他的坐騎是一隻難得一見的紫狐。這紫狐沒了主人，一邊哀叫，一邊在山腳四處亂晃。弟子們將它捉住，與俘獲的馬匹都關在一處。

沒了主人的紫狐顯得很是驚惶暴躁，接連咬傷了好幾匹馬。都羅元泰於是吩咐將它牽出馬廄，當眾斬殺，以壯士氣。

盧德剛傷勢癒合很快，由岑胭陪伴着也來瞧熱鬧，他瞅着那身軀高大的紫狐，覺得很是可惜：“這麼好的坐騎，哪怕用來推磨，也比就此斬殺了的好。”

西門嵩挑選了兩個年輕弟子隨扈齊玉辰身側，其中一個咧嘴笑道：“這等高階坐騎，食量甚大，只怕磨出的粉，還不夠換它的口糧呢。這紫狐原有主人，極難馴服，留着也是無用，是以只能將它殺了。”

“我倒覺得，不如將它賜給金綉姊姊。”岑胭小心開口，“金綉姊姊性情極烈，從不服輸，一定能降伏住這畜生。”

“有理，”齊玉辰轉頭吩咐都羅元泰，“這紫狐不要殺了，教人牽回白龍山大寨去。”

都羅元泰點頭答應，齊玉辰又問他：“馬士龍退避白塔鋪，想必是等着宇文智融再遣援兵。從此處往西京報訊，哪怕是最好的坐騎，也得要三日工夫，是么？”

“不錯，待宇文智融再從西岩州、南安州、南石州調集兵馬趕來，至少也得十來日工夫。”都羅元泰點頭，“到得那時，百里經略和薛副總管，早至此地，咱們集齊人馬，便可搶先發起攻勢，先摧破馬士龍所部。侍衛親軍接連落敗，必致京師震動。宇文智融根本動搖，則咱們大事可定也。”

“你說得不錯，不過想要扳倒這位太尉，終究還是得從西京作文章。”齊玉辰沉吟說道，“信使趕至西京，三日工夫。則本座尚有三日時辰，可以騰挪——百里將軍和薛長老未至，此處便請都羅旅將，與朱副門主、西門長老等，合議處斷。”

西門嵩詫異問道：“門主打算趕去西京？西道軍遲早便至，咱們戰場制敵，堂堂正正，又何必另行險計？”

“我怕宇文智融聞知敗訊，鋌而走險，做出弒殺天子之事。”齊玉辰說著掣出大劍，“再者，西京城外，還有咱們一支人馬，雖然只有二十餘人，也不能令他們落入官府手中。”

他想了想又將西門嵩引至一旁：“宇文智融看似跟隨者眾，其實已經是末路窮途，此事很快便會有結局。天子一旦親政，必定會將百里繼先留在西京，以掌侍衛親軍——”

西門嵩明白了齊玉辰的言下之意：“咱們當推舉薛長老接任西道行台經略、西道軍總管。不過門主也不必擔憂此事，百里將軍二子，百里震、百里霆，皆是我昊天門內門弟子，如今都在西軍之中，擔任着旅將之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