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屋漏偏逢連夜雨
喬亦安見她絲毫不留情面下了逐客令,登時從顧衍之懷中坐起,酸酸的挖苦道:
“嘖,有了靠山就是不一樣啊,說話的底氣都足了呢!”
“你不也有嗎?”
沈歌沒有一刻猶豫,瞬間反擊,“顧先生,還是帶着你的美嬌娘走吧,我就不留你了。”
楚珩唇側不自覺的上揚,她還是一如當年。
“沈歌,你別後悔!”
顧衍之恨的咬牙切齒,奈何楚珩在場,不能發難。
“不後悔,出去記得帶上門!”
沈歌冷聲道,胸腔前壓制的怒意泛了上來,沖的她腦袋有些發暈。
待那兩道身影徹底從眼帘消失之後,她再也支撐不住,只覺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夜深。
房間裏的燈黯着,桌子上的一盞小枱燈冒着微微的光亮,勾勒出那道模糊光影。
楚珩坐在椅子上,修長的雙腿隨意地交疊着,桌上攤着一摞的資料。
指尖夾着的煙忽明忽滅,另一隻手扶額揉着眉心,鋒利冷峻的臉上透着說不出的疲倦。
“少爺。”
楚珩微微抬了些眼,看着站在門口的人,薄唇動了動。
“沈歌情況怎麼樣?”
“醫生說沈小姐情況還算穩定,不多久就能醒過來,只是……”
管家臉色為難,彎了腰畢恭畢敬道:
“沈小姐的母親病情惡化,沈老爺放了話,任由其自生自滅,更是斷了醫藥費如果沈小姐不去的話,只怕……”
“知道了,下去吧。”
楚珩抿緊了唇,將沒抽完的煙利索地按滅在煙灰缸里,起身朝着隔壁的房間走去。
破曉,天邊泛着魚肚白。
沈歌悠悠轉醒,剛一睜眼,一張熟悉的臉映入眼帘。
他單手撐着頭,就坐在她的床邊,線條流暢的下巴微微生出了胡茬。
看樣子,一夜沒睡。
沈歌望着那張俊顏,心底驀然一動,伸出了手,想要撫上去。
可剛抬起,便頓在了空中,緊接着又收了回去。
“楚珩……”
她抿了抿嘴唇,只覺得乾裂的厲害,喉嚨里像是被吸幹了水,才說了幾個字就口乾舌燥。
男人似被她吵醒,漆黑如墨的眸子倏然睜開。
聽到了她的話,倒了杯水遞到了她手裏。
微眯的眸子盯着眼前的女人把杯子裏的水喝完之後,才慢悠悠地移開了眼。
“還喝嗎?”
沈歌搖搖頭,瘦削的手抓緊了胸前的被子,眼皮垂着。
“讓你見笑了。”
她和顧衍之的事原本就是家事,敗絮其中的婚姻也被赤裸裸地展現在了別人的面前。
楚珩倏而變了臉,臉色透着陰森森的寒意,攥緊了手裏的杯子。
他氣這個女人,又捨不得。
她本該是雲城最漂亮最昂揚的女人,只要她願意,日月星辰皆可屬於她。
可她,卻因為另一個心根本不在她身上的男人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
杯子最終還是被輕輕地擱在了桌子上,修長的手指落在了女人的頭髮上,輕輕地摩挲,輕飄飄地語氣卻透着堅定。
“他配不上你。”
“去醫院看看吧,伯母的情況不太好。”
沈歌猛地抬頭,瞳孔猛然縮緊,聲調也跟着拔高几度!
“我媽?你快帶我去,快……”
她慌亂地掀開了被子,臉上血色因為緊張褪成了蒼白。
可才踏在地上腿就一陣的虛軟,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沈歌!”
楚珩長臂一展,將堪堪倒下的人攬進了懷裏。
他將她的頭按在自己胸口,手放在背上輕輕地撫着。
“我在呢,慌什麼,伯母那邊有李伯照顧,別擔心。”
凜冽的香氣皆數湧進鼻腔,耳畔是有規律的心跳,心裏的焦躁也慢慢地安靜下來。
眼淚轉了一圈最後被圈在了眼眶裏,沈歌鼻頭一酸。
“楚珩,謝謝你。”
“乖,好好收拾一下,我在外面等你。”
半個小時后……
望着車窗外不斷後退的景色,她的心底卻始終瀰漫著一絲不安。
她和她媽媽不過都是沈意的犧牲品,都是用來為沈家企業換錢的工具。
如今,工具沒了利用的價值,醫院就成了她媽媽的牢籠。
“老闆,到了。”
一道聲音將她拉回現實世界,回身望去,身後的男人閉着眼睛,眉頭中間落了一道褶。
俊朗鋒利的面龐因為閉着的眼睛顯得有些落寞,凌冽的稜角反倒緩和了些。
鬼使神差地,沈歌朝着緊皺着的眉頭伸出了手。
纖長瘦削的手指還沒碰到,面前的人卻睜開了眼。
幽深的眸子帶着打量,看着懸在半空中的手。
沈歌被看得緊張,蒼白的臉上飛上了一層嫣紅。
“那個,楚珩……”
還沒說完,她的手就被握進了另一隻手裏。
楚珩幽深的眼裏閃過了一絲光,嘴角微微揚起,帶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那隻被握着的手像是碰到了什麼不一樣的東西,臉和手都燙的厲害,透着幾分心虛。
最終還是沈歌抵不住了,用了力抽了一下自己的手,語氣飄忽。
“該下車了……”
“走吧,伯母被我安排到了特護病房,沈意的人也在,不過……去吧。”
楚珩頓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陰冷。
抿了抿薄唇,臉上鋒利的線條緩和了些,鬆開了她的手,整了一下自己領帶。
沈歌點了點頭,匆匆打開了車門,臨下車胳膊卻被身後的人拉進了手裏。
“我在外面等你。”
“謝謝……”
她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麼,似乎除了這一聲謝謝,再無其他。
ICU病房的門虛掩着,沈歌換了防護服進去,一眼就看見了躺在病床上的人。
窗帘緊緊地拉着,床頭亮着微弱的光,房間裏壓抑得很。
躺在床上的媽媽,不過幾日又瘦了一圈。
兩頰凹陷了下去,臉色蠟黃,周身的管子插滿,整個人毫無生氣。
“媽……”
沈歌站在床邊,話音微顫,即便極力剋制,眼淚卻仍在眼眶打着旋兒。
“媽,我是沈歌啊,我來看你了。”
病床上的人好像感受到了什麼,插着輸液管的手動了動,眼角劃過了一滴淚。
流過了溝壑的臉,落在了枕頭上留了一小片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