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狼熊劫漢宮春晚 雙韓災埋斗殺機(上)

第11章 狼熊劫漢宮春晚 雙韓災埋斗殺機(上)

上回說到這天,世子戎賜急急覲見父王,道:“兒臣昨日巡邊,看到邊城草原上突然冒出來許多匈奴人,還突然增加許多頂穹廬,請父王速速下令我軍驅逐,趕緊讓他們遠離,要不然就危險了。”盧王不以為然的回道:“我們不是都去看過了嗎?都是些牧羊的牧人,有什麼大驚小怪的,老子的事兒以後你就不要插手。”戎賜苦苦勸道:“父王,匈奴人無論兵民,上馬即是壯士,你不讓他們走,我們東胡就會岌岌可危了,你要是不信,何不再親自去看看······”一句話還沒說完,東胡大將軍一頭搶進金帳,癱倒在地,嚎叫道:“大王,世子不好了,突然有無數匈奴鐵騎來襲我們的京城,我軍抵擋不了,匈奴已經要打進城門闖進來了······”

盧王大驚,急招身邊鐵甲精銳出去迎戰,自己登上金帳後面的瞭望高台,看見城前都是匈奴的蒼狼和白狗旗幟,箭也似沿着瓮城外郭殺來,血刃紛紛,而自己的東胡黃羆旗被追殺得一路竄逃,在城外屯戍的兵馬已經風轉殘雲被團滅了,城裏的將士竟然有人直接敗回自己的王庭金帳而來。盧王大罵:“匈奴人都是狼子野心,毫無人性,騙我是來我國草原上放牧,其實是暗地裏移兵來圖謀我的國家,取我的金刀來,本王親自去戰冒頓小狼崽子。”便和世子戎賜下得台來,去馬廄里拉出戰馬殺出。

原來這匈奴人住在正北的草原上游牧,用蒼狼、白狗這兩樣草原上的強獸做圖騰,紋綉在部族的戰旗上,一見這蒼狼、白狗旗幟,不用問是匈奴人來了。而東胡人分佈在遼西、呼倫貝爾草原以東北直至東北臨海,除了放牧還兼有漁獵。他們用一種黃羆,也就是一種毛棕褐色的人熊,或叫馬熊,然後取變異成罕見的金黃色毛髮的那一種人熊做圖騰。東胡是中原人對他們的稱謂,其實他們是東北的肅慎族人,自古以來就和燕、趙交往親密,相爭相殺,稱為“東胡黃羆。山戎戎菽”,國姓姓戎,匈奴和東胡原本都是夏和伏羲北遷後代,都是諸夏民族,在此略作交代。

東胡王戎盧和世子戎賜被掛完畢,兩人背負聞名天下。長可達到半人高,異常巨大的肅慎強弓,身穿鐵網甲胄,出了金帳轅門。忽然聽得一聲尖叫:“大王,你就這麼獨自去了嗎?”盧王一看,竟然是搶來的冒頓閼氏古麗,在這種要命的時刻還不知道死活地站了出來,頓時雙眼迷離,大吼道:“自古紅顏皆是禍水,好個古麗,如今你害得我破國亡家,我要殺了你。”說完,一揚彎刀,就往古麗頭上砍去。就在這時候,一人飛奔過來,一把接住刀鋒,叫道:“盧王使不得······”盧王細看,認出是故燕王臧荼的兒子臧衍,急了道:“你是來投我的降將,你管那麼多幹什麼?”臧衍道:“匈奴單于冒頓此戰就是為了奪回閼氏來的,你要是殺了他的夫人,倘若兵敗,整個東胡就會被屠戮,任誰也跑不掉······”戎賜立刻明白利害道:“父王,古麗夫人不是自己來迷惑害你的,是我們將她擄掠過來的,她是無辜的,怎麼能怪她害得我們破國亡呢?讓她回到冒頓懷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兒,說不定我們就有一條生路,還是臧衍說得好。”古麗拜到塵埃,一雙明眸澄澈秋波,道:“盧王陛下和單于爭來斗去,苦的是百姓,古麗只是一個小女子,何曾有能耐讓你們破國亡家?現在,大單于來了,古麗冒死站出來不顧自己的生死,就是願從中調和,停止干戈,讓百姓免死於殘殺啊,古麗一小女子,我不怕死,也死不足惜,盧王,畢竟我們一起這麼久,總有一絲相知的情分在······”

說話間,匈奴鐵騎狂飆一樣不可阻擋的來了,現在,站在面前的是匈奴大單于冒頓,他和東胡盧王遙遙相對,這對敵手就這麼驟然相逢了,盧王首先打破沉默,道:“冒頓,你好狠啊,你誆騙本王說是你們的草原上今年雨水少,牧草長勢不好,求本王要東來我的草原上放牧,本王本意厚德,答應了你,你們反而恩將仇報,暗地裏借放牧為名,其實在隱藏調兵,然後突然之間,將所有的牧人上馬變成戰士,你這麼做還叫人嗎?”冒頓仰天長笑道:“這當然叫人,更是叫有謀略的人,盧王,你要是不貪我們的獻禮珠寶金銀,你會容許我們來放牧嗎?我們要是不假借放牧為名調兵而來,你們不就早有準備調來整個東胡各部兵馬,我們還能得手嗎?你們不想想你們當初是誰恃強凌弱,要了我們的牲畜,還要我們的草原,甚至連我的閼氏古麗都不放過,搶來霸佔?今天,我冒頓終於得以復仇,你們一個也別想逃,我會斬草除根,連毛都不會留下一根,哈哈哈······”

這時候,古麗突然挺身而出,一匹快馬馳騁進了他們之間,流蘇翩躚,恍如神女,叫道:“兩位大王,古麗對於你們都是財產,都是你們的喜好,我不想只做你們的禍端女人,請放過百姓吧,不要為我殺戮了。大單于,你不是來奪我回去的嗎?我跟你走就是了,盧王也沒有為難我,這一切都是天地生我的錯,別為我打了!”說完,她跑馬回到匈奴陣中,雙眼直勾勾瞪着冒頓。冒頓看着自己的女人回來了,依然是朝思暮想的嫵媚颯爽,他笑了,對盧王道:“好,為了我的古麗,我可以不再追殺你們,但是,這霸佔本單于閼氏的奇恥大辱,這事兒不能這麼簡單地了結,今天咱們來一場公平對決,做回一個真男子該做的事兒。你謝我一箭,我射你一箭,生死各安天命,如果能不死,誰要是中箭就算輸了,我回我的草原,你就滾回你的山裏去,不要在出現在這片草原上,這很公平吧?”盧王咬牙。回答:“好,這很公平。”

盧王碎步跑馬,取出巨大的肅慎巨弓,搭箭引一個滿月,對準冒頓射去,但見得冒頓魅影一樣在馬背上一翻身,手中長纓一抖開,竟然將盧王的箭收走,兩軍一聲歡呼。根本還沒看清冒頓怎麼操作,聽得一聲尖利的鳴鏑,冒頓已然出現在馬背上,一聲弓弦響亮,盧王大驚,可是又是連環弓弦響,右眼一黑,已經被冒頓的響箭射中,他根本就沒有反應,正納悶兩聲弓弦響,為什麼只有一支箭射來,原來,這是冒頓策略,第一聲是空響不射,緊接着的一聲弓弦響才是真格的,盧王哪有反應用盾去遮擋躲閃,本能地一摸,摸到右眼裏的箭桿,本能地一拔,連眼珠子也帶出來了,狂吼一聲就要墜馬,戎賜飛馬上前,扶住父王才罷。

這時候,聽得匈奴兵歡呼起來,海嘯一樣兇猛,冒頓叱吒一聲道:“滾吧!”盧王和戎賜、臧衍率東胡殘兵灰溜溜出了饒樂城,向東北竄逃去了,這一逃,一直敗亡到了東北的烏恆山和鮮卑山,從此東胡諸族聯盟土崩瓦解,東胡這一威名遠揚的立國名號消失在歷史長河之中,被人改成烏恆人和鮮卑人。盧王失國,大病一場,成了獨眼龍,念念不忘復國,戎賜勸道:“父王啊,如今憑藉我們的茹毛飲血的能力,面對虎狼匈奴,是沒有希望重頭再來複國了,要想復國,孩兒必去中原建功立業,才能報匈奴之仇,借兵復辟我們肅慎聯盟之國。”臧衍道:“如今大漢立國,劉邦稱帝雄踞天下,世子也只有這麼做了。”盧王稱是,又道:“臧衍,漢天子誅滅你的父親燕王臧荼,你逃來避難我國,不曾想我國也遭了凶變,這沒辦法的啊,你們華夏族人個個睿智,你就留下來做我的國師輔佐我,我兒戎賜你就入中原去皇帝麾下效命去,你一定要終生不忘復國啊。”戎賜啼泣,拜辭父親盧王,自投洛陽覲見皇帝劉邦去了,臧衍便留下來輔佐盧王,成了客卿。

冒頓得了饒樂城,將東胡婦女盡數劫掠,賜予部屬混亂隨意地婚配產子,將所有東胡人的財寶積聚洗劫一空,然後霸佔了整個草原,下令三軍恣意狂歡,自己和古麗久別重逢,還是封她做閼氏。到底是游牧民族,他們捨棄了城郭,在草原上架起篝火,鼎鐺燒烤整羊全牛,抱酒罈子暢飲,然後,不顧倫理禁忌狂歡,半月過去了,冒頓帶着奪回的自己女人,滿心歡喜地向西方上郡、九原郡外陰山的大草原凱旋而去。

冒頓率大軍一路西行,駿馬快捷如風,一日數百里,這一日,他對右賢王曼丘臣道:“你我率精兵數百人,脫去甲胄,化身商隊,往南去漢邊,本單于倒要看看這現在的漢軍斤兩。”曼丘臣大驚道:“我軍還沒回頭曼城,卻要去漢邊幹什麼?”冒頓冷笑道:“此非女所知也。”一邊王黃接上話茬道:“昔日楚南蠻問鼎周京洛陽,難道我北朝就不能問中原的九鼎分量了嗎?”冒頓叫好,贊道:“還是左賢王知我,記得我當年的與天誓言嗎?冒頓終生不攻強秦,不戰戰神,只要他們在,冒頓誓言於天,終生不踏過陰山往南的一步,如今始皇帝國除,項羽已死,問中原,誰能和我彎弓逐馬?”即令:“曼丘臣你護送閼氏回頭曼城,我和王黃南去,就你那腦袋。也就別問那麼多了,聽令!”曼丘臣一時好不沮喪,兩軍分兵,自己即護送閼氏古麗西去,消失在草原深處,冒頓目送他們消失在視野盡頭,即刻號令:“全軍脫去甲胄,分為數隊,相互照應,全部化身商旅,將兵器暗藏好了往南去,不得暴露,聽我的指令行事,有違令者殺!”即和王黃率軍化裝了,往南去了。

這一日,冒頓一行往東南行來到馬邑,忽見塵頭騰空,一隊人馬倉皇亡命而來,而後面竟然是大隊的漢軍緊跟追殺,冒頓為之一振,傳令道:“來得好,將那些被追殺的亡命之徒救了,對後面追殺來的漢軍,全部快速截殺。本單于今日個倒要看看,中原自從我義弟項羽大去后,這些漢軍有幾斤幾兩?”說話之間,那些漢兵已經狂飆一樣殺來,到了冒頓的眼前,他們動作乾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就將那一隊逃命的人盡數擒獲。這時候,漢軍陣中當頭一人身高膀闊。騎在高頭大馬之上,威風凜凜地橫挺長槍,正是韓王信。他的身邊就是劉邦派來聯絡朝廷的赤泉侯楊喜。當然,也是來監視戒備韓王信的,當下兩人將那伙亡命之徒綁了,意氣洋洋,一臉的自得喜色,哪會將此時在官道上這一隊駐足看熱鬧的行旅商人放在眼裏。

就在這時候,韓王信發現商隊裏當頭一人長得魁梧如山,戴一幅大頭巾半遮着面,面廓好生陰森,這人正是冒頓。

突然。他用一種冷酷的音調問道:“你們抓的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抓他們?”楊喜一聽,簡直要大笑一場了,莫名其妙的問:“朝廷緝拿前朝餘孽,竟敢勞你來問?你是什麼東西,竟然這般問得正經?呵呵······”冒頓冷冷地回道:“如此看來,你們不說是吧?”這時候,韓王信正要發作,突然發現對方一個個沉着得十分詭異,完全不像普通的商旅,而像訓練有素的軍人。他突然冷靜了下來,感覺到這不對勁,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盡量想不節外生枝,回答道:“此人是前朝趙國王孫趙利,是皇帝通侯籍追緝的人犯,他一直竄逃民間,今天我們奉皇帝詔令緝拿歸案······”

韓王信一言未畢,對方突然一聲唿哨,商隊所有人的手中魔幻一樣全部出現了利刃,化着一片彎刀的叢林,更讓人做夢也想到的是,這區區百人,竟然對數十倍於自己的漢軍發動突然襲擊,簡直是膽大包天,這不是羊落狼群嗎?可不是。幾乎與此同時,后隊的王黃趕到了,加入其中,一切快如疾風,狂飆一樣勁風掃落葉,韓王信還沒來得及佈陣,手中的俘虜趙利就被人劫持了去。自己的軍陣中驟然被收割了一片,屍首狼藉,自己到底是武將出身,立刻纏定冒頓膠着大戰。

忽而聽得一聲尖銳的呼嘯聲,冒頓連環兩箭射來。一箭射中自己的頭盔矛尖,再一箭射掉自己的頭盔上的紅纓,一時大驚失色,驚呼:“鳴鏑響箭,你們,你們是匈奴的人······”

“韓王信,你不是韓王嗎?不在自己的封地,卻來屯戍馬邑,那意思是意在你孔武有力,可以備戰我胡人是不?今天讓你初嘗滋味,你該終生不忘了,從今後我們對上眼了,聽着!我乃匈奴天之驕子大單于冒頓是也······”這聲猶在耳,冒頓和匈奴騎兵快如疾風消失在官道上了。韓王信被遺落在戰場上,魂也掉了,變成了一尊人俑,良久,楊喜才回過神來了,道:“韓王陛下,匈奴單于走了·······”韓王信這才夢囈一樣說:“想我韓王信,平生喜歡和人談兵論武,今天擁兵兩千餘人緝拿趙利在手,卻被匈奴人數百騎如入無人之境,輕而易舉地奪了去,此奇恥大辱也,我一定要重整旗鼓,下次一雪前恥,楊喜,你立刻回京都洛陽謁見皇帝,我有奏疏讓你帶去。”楊喜喏喏,星夜趕往洛陽去了。

劉邦緩緩的打開了韓王信的奏章竹簡,眉頭不由得皺緊了,念出聲來道:“······我國已被邊,匈奴可以一日數出入,國都晉陽離邊塞太遠,有事根本就無法反應過來再去應對,請皇上恩准,本王遷都靠近邊城的馬邑,一圖再戰雪恥!”劉邦問楊喜道:“匈奴到底是怎麼回事?”楊喜猶自膽寒,道:“匈奴鐵騎,強大得猶如天兵一般,我和漢王以兩千餘眾擒得趙餘黨趙利,被他們用數百人劫掠而去,整個過程,匈奴兵如入無人之境,彎刀響箭,臣那是從沒見過,實在是令人膽寒,請皇上益兵太原郡。”劉邦大感不以為然,但是還是不露聲色,道:“匈奴自古以來就是中原的對手,秦、趙、燕都有傾其國力抵禦,肯定是厲害的,這樣吧,朕讓棘蒲侯柴武率援軍三千充實太原郡備胡,你就和他一起回到晉陽,朕准韓王遷都馬邑,你們就一起同心協力靖邊好了。”於是,柴武、楊喜受命,率軍離開洛陽,朝晉陽開拔。韓王信受了詔書,即行遷都馬邑,剛剛還沒來得及安頓,匈奴的鐵騎就已經烏雲壓城一樣襲擾來了。

這馬邑是什麼地方?就是今天的晉北朔州,西北毗鄰內蒙古,正是當時漢和胡的邊城,自古以來都是游牧民族和農耕民族交集之處,和平的時候互市,戰爭的時候對峙。這時候,韓王信這才真正反應過來了,自己從漢家腹里陽翟被劉邦移駐,那生活是從太平歌舞跌宕成了逡巡挨打,正是從肥肉缸跳到薄粥缸里了,腸子都悔青了,可是,他為什麼還要上奏從晉陽遷都到這個最前線的馬邑呢?這自有玄機,後文自然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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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宮斗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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