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九、安居
()在城牆上的時候，顧惜就聽見了鎮中隱隱傳來的悲聲。但離開城牆之後，他卻有些驚訝的發現，樺楊鎮居然還有頗為良好的生活秩序，全無響葉鎮當初沉悶絕望乃至於焦躁暴亂的氣氛。
沒有難民在空地上紮營，倒是有些小攤子彷彿亘古不變的擺在某個廣場的路邊，販賣着一些粗陋的武者裝備和日用品。雖說沒太多人對上面的貨物感興趣，但是倒也不至於太過寥落。總有一兩個走過的人駐足——不過這是另外街道的事情了。
可沒人會在他們的身邊逛街。
偶爾有一兩個普通人乃至於覺醒者在遠處見到他們，看到帶路者那標準的修者裝束，也會遠遠的躬身行禮，然後避開。表情中的尊敬倒是相當真誠的。
只是顧惜聽着那修者滔滔不絕的介紹情況，分了大半的心思在那邊。倒不是他不關心這裏的情況，而是因為他知道，也許他有能力從這些話中分析出足夠的隱藏信息來，但那肯定不是即時的。既然如此，只要記住就可以了，倒不用在這個時候就竭盡全力的去分析。何況……
顧惜在心底暗暗苦笑——那個奧斯勒可不是吃素的啊！他的頭腦，搞不好和柳絲絲差不多？
“……幸好，他們也不想耗費兵力。撒思大人還有另外幾位大人鎮守着，就算這鎮子的地勢不好，卻也不是能輕易攻佔的呢。我們這邊的兵力也不足，卻也沒法出去。大家只好就這樣僵着了。”
奧斯勒若有所思的說，“樺楊鎮周圍看來沒有什麼村落啊。”
那修者笑着。他本來也不指望直接和顧惜對話，因此對奧斯勒的問題倒是有問必答——他還當奧斯勒是顧惜的親信呢。
“自然。這都已經多北的地了！能找到多少適合住人的地方啊？天冷，又沒有什麼可耕地。就連這裏，要不是有聚靈鎮的效果輻射過來，溫度都要低上好幾度！”
——這邊天冷得還要早，所以能種下的糧食想來已經更早收穫了。冬天本來就不會有多少活動？加上周圍沒有人可以聚集過來，也就緩減了糧食壓力。難怪這個鎮子看起來除了有幾分緊張悲傷，但總體來說還算是悠閑。
不過……也許這還要算上這裏的領主貴族不怎麼盤剝民眾的功勞？
雲微想着。又想起了響葉鎮的葉朗伯爵，忍不住就在心底嘆氣。
那邊奧斯勒又問道，“之前有一個極強的修者來了？外面的那些屍體就是他的傑作？莫非是合體期的修者么？如今可還在城內？那些東大陸的軍隊怎麼還敢圍在外面？”
他似乎很好奇的吐出了一連串的問題。倒像是那蟻妖的到來和他們毫無關係的似的。更好像他們真的才來，完全不知道外面的那一大堆屍體中，也有樺楊鎮的人。
那修者的臉頓時就是一紅。不過這表情也是轉眼即逝，“確實是有一個……修者來過。不過似乎只是過路的呢。殘暴得很，不分青紅皂白的就亂殺一通。我們也有不少人死了的。就是損失沒那麼大。”
鎮中有不少地方隱放悲聲，有些事情這個修者也知道是瞞不住的。
何況，也沒必要。
“我看城牆倒是完好得很啊。”奧斯勒依然半裝糊塗的說。
“這個嘛……那位好像是個體修，沒用任何法器呢。加上力量掌握得好，就沒牽連到那兒。”帶路的修者說道，“只是這段時間，每天在鎮外都有賭鬥的……”
真的是賭鬥！
奧斯勒皺眉，“賭鬥？賭鬥什麼？”
修者對此不是很有所謂，“還能是什麼，原料唄。我們這兒有些原料是東大陸沒有的呢，東大陸那邊也一樣。煉丹的、制器的。他們不熟悉，也沒空去找啊。所以大家交流交流。只是這次被攪了，不知道還有沒有下次。”
他言下倒頗有些遺憾之意！
而且他似乎也並不覺得奧斯勒等人會反對。也是，奧斯勒除外，其他如雲微等人，雖然連續被說是“半妖”，可他們的內息，若是不隱藏的話，很容易造成和修者一樣的靈力波動呢。奧斯勒混在雲微等人當中，被當做是修者也就毫不奇怪了。這個帶路的修者將他們看成了“一路人”。
奧斯勒也果然沒有反對，而是很認真的問，“原來如此！那到底怎麼個賭鬥法？”
“兩種方法。”這個修者說起賭鬥的事情來，倒也興緻勃勃，“一種自然就是我們自己上場了，和同等級的對手賭鬥。不過這種法子風險不小，雖說收穫也更大，但大家都傾向於另一種法子呢，讓那些武者覺醒者出去賭鬥。”
“什麼？”這次奧斯勒還沒開口，項羽先驚叫起來，“那些武者和覺醒者怎麼會……”
修者看了他一眼，顯然覺得他的反應莫名其妙。
奧斯勒笑着介紹，“他叫項羽，是那個江欣的子侄。”
修者微微一皺眉，但轉眼就重新露出了笑容，“原來是那位大人的子侄啊？”奇怪，這個紫頭髮的傢伙怎麼一點兒尊敬的意思都沒有？就連這位“顧惜大人”也不過是分神期的修者啊！“這有什麼奇怪的？我們拿出一點兒東西來，就能讓那些傢伙去拚命了呢。雖說這麼一來，我們就是贏了也沒有那麼多收穫，但總比親身上場強，否則就算是隕落也有可能啊！”
項羽的表情非常的古怪，他正準備再說些什麼，但云微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住口。他到底還是按捺下了。雖說他以前也知道，大部分的資源都會上交到層層的修者手中，但相比於普通人，武者尤其是覺醒者的日子應該還是不錯的。
他自己做過一段時間的覺醒者，對此十分清楚。
所以他很難想像，居然會有人為了什麼東西去替修者死拼。如果說是要守城倒還說得過去。不過，那些遠遠路過的普通人也好，城牆上的武者覺醒者也罷，他還是分辨得出來的——他們並沒有什麼怨憤的意思。
這就讓他有些疑惑了，不由得皺眉苦思起來。
奧斯勒卻顯然沒有這種困惑。他仍然一路和那個帶路的修者說話，問出了許多樺楊鎮的事情來。就連之前有些不滿的項羽也不得不承認，這座城鎮目前還真說得上是“安居樂業”。
雖然有些恐慌的氣息，但這倒主要是針對之前來的那個蟻妖的。畢竟沒人知道他要做什麼，也沒人知道他還會不會再來。
不過……困居在這兒可以，想要逃脫可就太難了。加上“即使多想也沒有什麼辦法應對”，哪怕是這個帶路的修者，也只能把這種擔憂壓在心底，當做什麼事兒都不會發生。自顧自的看着眼前的事。
而他們來這裏的目標江欣，這個帶路的修者也不知道他為何而來。畢竟他距離元嬰期修者還是有很大距離的。
天徹底黑掉的時候，他們就走到了鎮中心。
和響葉鎮被留出來的那座山峰不同，樺楊鎮雖然也是一樣的模式——學院包圍着修者的殿堂，但這兒的修者卻只是在鎮中心建立了一個規模宏大的建築群，以和其他人區分開。
而撒思和江欣兩個，正在這個建築群的中心“親切”的交談着。
聽到通報說顧惜來了，江欣的臉色雖然未變，但同樣是一隻老狐狸的撒思卻注意到，他的眼中似乎閃過了一絲晦暗不明的光。
“當初響葉鎮破，鎮子裏的高手只得四散躲避追擊。其他人到這兒來倒是不奇怪，但你和顧惜可用不着投奔到我這兒來啊。沒想到倒是都來了。也好，那些傢伙擺出那種陣勢來，威嚇得一般人不敢進來，這對樺楊鎮倒是好事。但你們這樣的高手，卻是多多益善的。”撒思端起一杯茶放在唇邊聞着香氣，一邊慢慢的如此說道。
江欣在那一瞬間轉了無數個念頭。
——根據彙報，顧惜是和一群人來的。
“顧惜在鎮子破前已經因為使用秘法，失去了戰鬥力。”江欣淡然的說道，“你知道，那個時候……很多人覬覦呢。他可能帶着的東西。不過他找了一個情人，那情人倒是痴心，護着他出去了。算時間，他的戰鬥力也快恢復了——只要他不曾動手的話。
“哦？”撒思笑道，“他們可是一群人啊……該不會，之前和那個怪物對峙的，就是他們？”
江欣的臉色一變。
到了這裏來，是不好不做事的。之前就是他在控制賭鬥場的情況。因為感覺到遠方有靈力波動，所以試探了一下。誰知道眨眼間就受到了凌厲的反擊！
對方的神識特異，感覺和修者有很大差別。但毫無疑問在合體期以上。他哪裏敢憑着自己的本事硬抗？所以早就退回來了。尋思着要是對方打過來，就憑着這兒的防禦陣法來抵擋一二。當時他也確實是察覺到了，和那個高手在一起的確實還有幾個人……
撒思端着茶，微笑着喝了下去。
——那個來去匆匆的高手也不知道是何來路，不管是我東大陸還是西大陸的高手中都不曾聽說過那樣的人存在。江欣也不應該知道才對。不過，得是什麼來路，才能讓他這麼明顯的變色？
兩隻狐狸正在相互試探的時候，顧惜一行人已經到了。不過，令兩人驚奇的是，卻是只有三個人進了這個大殿。撒思只認得在北地修行界大大有名的顧惜，就是江欣，也不認得那個紫發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