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夜,劫
()一旁的冰山臉見弟弟收了一臉的痞氣,換上一副生意人的正經嘴臉,便不再催,坐了回去靜觀事態發展。
高二少自從給易司城打了通電話后,便再沒有近身安芮半步,只是拿酒杯碰了碰自己那個坐得筆挺、喘息里都帶着威力的中校哥哥,“我說,等我談成了這筆生意,你也該給我介紹介紹你那**了?”
“你們倆不是已經認識了么?”高大少用鼻子哼了一聲,拿起眼前的酒啜了一口。
想起他那個清純卻又倔強如小牛的女朋友,高大少不禁彎了彎眼角,對於弟弟的胡攪蠻纏,便也不再反感。
“切,那算哪門子認識?她現在見了我就跟見到日本鬼子一樣,恨不得先奸后殺。”
高二少說的一點也不誇張,一旁一直冷臉從容的男人,聽弟弟這麼“誹謗”自個兒女朋友,竟抿了抿嘴偷笑。
“成,改明兒帶她去家裏,正式介紹一下。”
“真走到這一步了?”高二少試探地問了句。
“那總比被老爺子逼着娶一個假人好?先斬後奏,他也不能把我怎麼樣。”
高二少想了想,覺得哥哥說的有幾分道理,不過……那**大學還沒畢業就談婚論嫁,是不是太小了點?
果然薑是老的辣,別看就老了那麼兩歲,可不論從心理還是從生理上講,高二少還是承認的,穿軍裝的男人,總要比常人惡趣味上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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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正太等了很久,也沒把理想中的那個男人給等過來,正欲再次打個電話問問,難不成要他把人送貨上門?
卻有人不請自來。
怒氣像是帶着風,凜凜地隨着男人大步流星的身子掃過來,凍死人的眼神,直視半躺在沙發里的那個女人。
——頭髮蓬鬆地散在腦後,臉上紅暈泛起,手上還拿着酒杯,湊在杯口呢喃着什麼。
高二少見這個陌生男人似要劫法場,一個箭步衝過去,擋在安芮身前,“哪位。”
語氣不善,帶着冰碴兒。
安芮抬眼瞄了瞄蓄勢待發準備大動干戈的兩個男人,晃悠悠地站起來,拍了拍正太的肩,“帥哥,這我男朋友……過來跟我們一起玩的……”
高二少捏着婚戒的手指,顫了幾下。這易總的家醜,還真不少……
陳遲暗咒一聲,架起安芮的肩膀就欲往外走,卻再次被高二少攔下來,“易太太,易總已經在路上了。這位先生,我看……”
陳遲乜了這個人模狗樣的正太一眼,語氣不乏輕蔑,“他來不了了。”說罷一個眼神瞪過去,拖着安芮突出重圍。
女人嘴裏還呵着酒氣,扭着身子沖腦後擺擺手,“帥哥,要不要一起來玩啊……”
高二少已然面如土灰,自告奮勇地把易太太行蹤泄露出去,本想以此跟那個恨不得榨乾乙方最後一滴血的Deluxe合作,卻沒成想,已經端上桌的鴨子被自己硬生生地拿筷子叉飛了。
恥辱。
此乃他高二少自回國以來遇到的第二樁奇恥大辱,而那第一樁,便是被老哥那個**辱罵外加眼神蔑視,以期達到輪/奸他的**及靈魂的目的。
高二少不禁感嘆流年不利,中華大地的肥沃土壤似乎不怎麼適合他的生存發展。
頹敗感油然而生,好在手裏還捏了個婚戒,那個姓易的資本家重金打造的婚戒,那個被易總愛的死去活來的女人手上戴的婚戒。
一枚指環換取一份滴着勞苦大眾鮮血的合同,值。
念及此,高二少不禁咧了咧嘴角,拿起手機,“易總,您怎麼還不過來……易太太她……”
本以為對方能火大地質問他,結果易司城卻悶哼了兩聲,“知道了,那是我派的人。”
“……”
高二少腦子一時轉不過勁,易總派的人竟被易太太稱為男朋友……惡趣味,國內資本家們的惡趣味果真比洋鬼子要重的多。
捋平心裏擰成麻花的糾結,高二少悠然開口,“易總,您看那份合同……”
“不是都說了么,那已經是上限,不能再高了。”易司城不容抗拒的口吻,是談判桌上一慣的不留活路。
“易總,您太太的婚戒……好像在我這裏……不知是她不要了……還是……”
“最多再讓0.5個百分點。”
高二少眼角都染進笑,“明天我會親自去拜訪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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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遲把車停在自家下,拍拍安芮的臉,“醒醒,到了。”
女人睜開醉眼,胡亂地扯開安全帶,“走,進去接着喝。”
陳遲見了不免心疼,幫她開了車門,繞過去把她從車裏抱出來。
進了家門,鞋沒脫,身上的衣物也被安芮揉得褶皺不堪,陳遲皺眉,把安芮放進床里,自己出去換衣服。
襯衣的最後一刻扣子剛解開,男人便感覺到自腰間攀上來的溫熱,猛然低頭,見安芮的兩手正作亂地撓在上面,貓爪子一樣,惹得他抓心撓肝般的癢。
“乖,好好回去躺着。”陳遲扒拉下安芮的兩隻手,攔腰抱起正欲把她放回去,卻再次被安芮纏住,小嘴呵着酒氣靠過來,貼在陳遲嘴邊,“陪我喝……”
“不行你已經醉了,早點睡。”
“那就陪我睡……”
嫣紅的小臉貼得太近,加上酒精作用,安芮的眼神里僅是迷濛,絲毫不帶情/欲的味道,混沌的清純,讓陳遲身子滯了一滯。
他愛了近七年的女人,此刻就在自己懷裏。
澳洲相濡以沫的四年,分別後的兩年,再加上這重逢的一年,時間讓他深愛上這個女人,卻又陰差陽錯地把她們永久地隔開。
如果。
如果三年前的那一晚,他沒有去赴那個狗屁單身派對,沒有聽那些狗屁朋友的狗屁說辭,沒有礙於面子接受了所謂的破處指導……
一切,早該是另一番光景。
可悲的是,這世上根本沒有如果。
他不怨怒那些熱心腸的狗朋狐友,兄弟們是好意,見他跟着安芮戀了四年終將修成正果未婚先進洞房,怕他經驗不足以至於給女朋友留下壞印象,便湊足了錢買了個小妞,特地對他進行性教育。
可他怨念的是,為何安芮好巧不巧的就在那天晚上的那個時候出現?
為何安芮連個讓他解釋的機會都不給?
為何第二天安芮便挽着一個玉樹臨風、英氣絲毫不比他差的男人出現?
為何他看到了兩個人手上碩大而又庸俗的華麗訂婚戒?
又為何,在他處心積慮得到Image大中華區的任職權,可以回到國內把自己的女人搶回來時,發現安芮早已跟這個心狠手辣的男人眉來眼去?
回天乏術。
當他想要殊死搏鬥之時,卻發現兩個人的結婚喜帖已經鋪天蓋地。
而他深知,自己再做無謂的掙扎,不過是自取其辱。他執念,如果放手能夠讓她幸福,他寧願剁了自己的手。
縱然會疼到徹骨,為了她的終身幸福,他連眼都不會眨。
可那場轟動一時的杜拜婚禮,卻讓陳遲不得不違背自己當初的諾言,再次當了回小人。為了安芮,他亦覺得值。
陳遲和安芮從德國回來后,便偷偷去了趟徵信社,對方拒絕自然不用說。易司城是什麼人,敢去調查他?
甩了張支票下來,對方支支吾吾:人無完人,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狠心再甩張支票,陳遲臉色已然發黑,若是對方再逼他,他只好把整個徵信社買下來。
對方亦是識時務的主兒,乖乖收了支票,替人消災。
而當調查結果寄過來的時候,安芮正欲和易司城去法國度蜜月,陳遲見兩人你儂我儂,便忍下去不說。
秘密,就那麼埋進了他的心底。
被蒙在鼓裏的人,往往不是最痛苦的那個,而知道秘密卻不能說的人,才是最憋屈、最內傷的。
陳遲到了現在,還是在猶豫。
他知道一切的真相,沒有人嚴刑逼供他說出來,更沒有人拿封條封住他的嘴讓他緘口,他是在跟自己彆扭,或者說,是為了安芮在跟自己過不去。
說出來真相,恐怕安芮和易司城的婚姻就此泡湯。
若是不說,看着安芮被蒙在鼓裏胡亂猜忌,他心疼;他更知道紙包不住火的道理,若是有一天被安芮發現了一切,到時候她受的打擊,豈不更大。
思來想去,陳遲還是無力開口。
他就像熟知歷史然後穿越回去的現代人,看着古人沿着歷史的軌跡走的每一步,想要出言勸告,卻又怕被人說成是瘋子;想要裝作視而不見,卻又於心不忍。
於是痛苦、掙扎,在說與不說的邊緣糾結着自己。
直到最後才發現,在他矛盾和鬱結的每一個瞬間,局中人,已經按着應有的軌道,自顧自地進行下去。
傷害,已是在所難免。
見陳遲遲遲沒有動作,安芮的小臉微皺起來,不滿地唧唧嘴,嘴裏的乾涸讓她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舔發乾的嘴唇。
陳遲摟着安芮的身子,不自覺地緊繃起來。
克制住身體裏蠢蠢欲動的**,男人扳過安芮的身子,大手一抬,便把安芮攔腰抱起,將她放回床上裹好,身子覆過來輕聲安撫,“乖乖獃著,我去拿酒。”
香檳斟滿送到安芮跟前,女人嗅了嗅,怒目圓睜,“我要喝酒!”說著便要下床自己去找。
陳遲無奈,應了她,自身後變出一瓶度數最低的酒,倒了淺淺的一層遞給她,“你倒是何苦這麼作踐自己。”
安芮一口飲盡,“今兒個我高興。”
陳遲默默看她,一剪眸子裏的清明澄澈,亦如當年他和她還在一起的時候。
大半瓶香檳下了肚,陳遲不忍她再喝,便伸手去奪。安芮力氣小,拗不過他,只好悻悻鬆手,笑意卻越來越大,“怎麼,這麼急着跟我上床?”
一絲慍怒在男人的體內蔓延,他知道,她並沒有完全醉。
方才在酒外見到易司城的時候,陳遲便猜出了個中緣由。安芮不是小肚雞腸的女人,若非自己男人犯了原則性的錯誤,她不會一改往日鑽進酒買醉。
所以如果安芮真醉了,此刻她嘴裏念叨的應該是那個人的名字,而非勾着一雙貓眼兒來勾引自己上床。
她,不過是變着法兒的作踐自己罷了。
陳遲正了正臉色,“安芮,你和易司城到底怎麼了?”
安芮愣,半晌才彎着眼角笑眯眯道,“我和他沒怎麼啊,再說你提他幹嘛,今晚就咱倆玩,不提別人……”
說著安芮就要動手解自己身上的衣扣。
見她手忙腳亂地擰巴着衣服上的紐扣,陳遲終於忍無可忍,抓着安芮的肩膀想要搖醒她的痛覺,“安芮!特么姓易的到底把你怎麼了!說!”
像是滄海中的浮萍,安芮被陳遲抓着肩膀,前前後後無力地漂浮着,沒了靈魂一般,只是一味地隨着波濤而逐流。
終於,男人放開她,眼眶泛着血絲,怔怔地看進她的眼,“安芮……說出來會好受點……”
女人緩緩抬頭,眼神從澄澈驀地變成了空洞,無神的空洞,彷彿被人抽空了所有的精髓。
眼淚,一顆一顆掉出來,“他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