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內務與經濟（中）

“至於星娥師姐說的十羊一牧，根本在於攤子鋪的過大，事務混雜，主次不明，才會出現事權不屬的現象。其實只要仔細區分歸納，提綱挈領，便能簡明機構，確立職司。呃，所謂抽絲剝繭，就和咱們煉丹差不多……”

薩野芝這話又引得眾人鬨笑，不過見他說的頭頭是道，楊寒請他詳加解釋。

門中如今確定的職務大庫奉行、領民奉行、傳功執事，還有五家楚秦小店的奉行，可楚秦事業膨脹太快，如今多出個子國，新山門那邊一直有老祖齊休坐鎮，剛起了個架子，人又要走，前後兩攤事，很快就要玩不轉。

要說薩野芝也下了番功夫，外出這五年，反正也無法煉丹，他跟着柳光沒少打聽老楚秦門的事，還在白山搜集了些關於各家門派的閑書，已有成竹在胸。他的法子叫作“先事後權，歸併整飭。”

“新國既立，鹿柴谷山門要不要保留？領民要不要遷？”他先提出這兩個問題。

這問題不用楊寒回答，這邊經營了二十年，藍家又沒說要收，自無放棄的道理。領民也暫無遷徙的必要，鹿柴谷地雖狹，可容納十五至二十萬凡人應無問題，至少還能支應一二十年時間。最重要的是南邊的楚秦山在與蠻荒接壤的邊境，時刻會有凶獸過來騷擾，安全性遠遠比不得這邊，最多先遷一兩千凡人過去。

經他稍加梳理，事情頓時簡單。

鹿柴谷這邊，凡人領民留下，低階弟子留下。這邊留下一位領民奉行，其餘可增加禮典、靈植、傳功、巡查執事若干，由門中經驗豐富的鍊氣弟子擔任便可。若要更妥當些，增設一位山門奉行，總覽這邊事務。

鍊氣中期以上的弟子可全遷往楚秦山，約有380人。掌門和長老制度還依舊制，無需更改。增設庶務掌門一人，管理大庫、藏經閣、禮典、生產和各家楚秦小店；掌門則主管軍事、外交、傳功、執法等。

需要增設的奉行有：藏經閣、禮典、生產（包括靈植、煉丹、制符、煉器等）、外事、執法、傳功、參謀等，門中築基弟子足夠，且大多是年富力強者，挑出這些個奉行想必不是難事。

還有一個重要角色，那就是謀主。不過這個不怎麼緊急，有齊休這位算無遺策的老祖，門中暫無內憂外患，可以慢慢物色。

楊寒聽他分說明白，大喜道：“就這麼辦，大家先推出些人來，奉行以下，掌門、長老、議事會就可決定；至於代掌門、山門奉行、庶務奉行等重要職司，先選幾個備案，回頭我找老祖裁定。”

“還有一事，楚秦小店也有些問題。”薩野芝又補充道。

“哦，什麼問題？”楊寒問。

“我們設立楚秦小店的初衷是什麼？目的又是什麼？”薩野芝反問道。

“這……”

楊寒語塞，蒹葭店是當初謀生的需要，後面更多是為了老祖藏頭露尾的大略，倒不是為了賺錢。兩件事攪合在一起是有問題，可又不好當眾明說。

“眼見有兩處問題：聽柳師兄說，當初設【山下店】是為了接引北域來的楚秦弟子，此功能似與【器符店】有重合；蒹葭店和山下店盈利一直不好，既占靈石又占人力，我看不如裁撤，或者只保留一家；聽說又要在白山摘星城開家分店，若無特殊用意，倒不如只保留一家店。”

“附議！”

薩野芝話音甫落，多羅梔立即贊同。

“呵呵。”

楊寒沖自家妻子笑笑，成親之後，兩人除了忙夫妻間那點事，還真沒多少閑暇討論門中之事，“那你就先說說楚秦小店的財務情況。”

“呃，我就說個大概。”

從面前厚厚一摞賬冊中拿起一本，多羅梔說道：

“火鴉、卑陬、器符、蒹葭、山下五店，火鴉店盈利最好，現已可獲利兩萬枚三階……”

向楊寒打個詢問的眼色，對方微微搖頭。本來火鴉坊每年能賺萬枚三階左右，自打怒濤幫依附楚秦后便有花紅孝敬，這部分楊寒讓做進火鴉店的流水裏，只是這裏的事沒必要公之於眾。

“其餘幾店，好些的三五千，差些的一千左右。卑陬店本不怎麼行，是何歡宗遷去了【迷羅山】之後，才突然好起來的。可這五家店滾進去的本錢，平均都有一萬五三階，加起來快到十萬……”

“咳，那裏頭還有個人貼補進去的。”楊寒打斷多羅梔，插句嘴道。

“還用你說？”她翻個白眼，又道：“公私不分的事另說，待會兒薩師兄補充。浪費人力不說，有那本錢干點啥不好？南方山門多出那麼多靈田，正可以大事拳腳，再不濟，給薩師兄和秋硯他們拿去煉丹，嘿嘿，也比那個要強。”

佘秋硯聽她這話，不滿地撇撇嘴，“什麼叫再不濟？我們煉丹可是最賺錢的營生，你搞清楚！”

“我說錯，我道歉，嘻嘻。”

多羅梔管着大庫，自然知數，不過對靈植情有獨鍾罷咧。兩女鬥嘴，又惹眾人一笑，唯獨秦昌鎬怏怏不樂，接嘴道：

“說了那麼多，你們都沒說到要點。如今領民楚家佔了三分之一，內門弟子中我老秦家人一個也無，若不是今兒掌門師叔叫我來，那我秦家連個說得上話的也沒有。再這麼下去，楚秦門是不是得改姓楚了？”

誰也沒料到，平時木訥憨直的秦昌鎬突然拋出個如此尖銳的話題，大殿氣氛頓時凝滯。

也無怪他有此一問，楚家如今一家獨大，領民數量已經接近兩萬，而老秦家人才三千出頭。昌鎬這支黑河秦居多，其他三支秦姓領民各有一些，別看他們在白山時過不到一塊，可到了獅域這邊，發現苗頭不對，卻又逐漸合流並宗，開始一致對外。

“楚秦道骨，鐵血鑄就，門派，非一家一姓之門派，怎今日又來說這個？”

楊寒臉色冷了下來，死死盯着他，一字一頓地說道。他在門中沒多少根基，之所以掌門位子坐得穩如泰山，還是有元嬰老祖撐腰。另外，楚秦罹難重建，門戶徹底被打亂，而由於外力的干預，實際上造成楚秦盟徹底併入楚秦門，新平衡一旦形成，一段時期內難以動搖。

可是，楚秦文化的根基在北域，在白山，在齊雲，根深蒂固的意識形態不會輕易被改變。秦昌鎬覺得楚秦門就是老秦家的，哪怕老秦家只剩下一個人，恐怕也會這麼認為。說到底，爭得還是掌門大位的法統，從老齊掌門開始，楚秦掌門大位已外放三代，再無秦家人當家的話，以後再想收回來希望極為渺茫。

秦昌鎬當然不可能想着去爭掌門的位子，爭回來也沒用，只要齊休還在，楚秦大權還牢牢掌握在他手裏。他爭的是內門，而楊寒之前推行的內門新政，問題也越來越明顯。

“咳，掌門師叔，我想說幾句。”

熊甫亭站了起來，楊寒抬抬手，讓他儘管說就是。

“昌鎬師弟說的雖有些不中聽，可卻是大家最為關心之事。先說領民，我聽說掌門師叔曾說過，門中有遷徙北域領民的長遠計劃，可這事究竟怎麼個章程，卻誰都說不清楚。我楚秦如今實際已門盟合併，以原楚秦盟論，大宗有初始九家，加上羅家及四大附庸，共計十四支，如今多了個楚家，算下來涉及南遷的大姓宗族共十五支，小宗那就更是多不勝數。”

環顧大殿一圈，熊甫亭又道：“今日默如和思聯兩位師弟不在，但是我想，誰都知道不可能將北邊領民盡數遷來，可誰都希望自家人能多些。我想如果能定個明白章程，比如各家的移民民額，是不是可以搞個辦法出來？”

見楊寒板著臉沒有回應，明鷺凝眉不語，若有所思。老頭笑笑，接着又道：

“掌門師叔推行的內門新政我也聽說了，初衷是凝聚門派，督促弟子們上進，這原是極好的。不過這一路實行下來，從結果來看，也似乎有些小小弊端，主要有三點：其一，靠貢獻點積分入內門的門檻有些過高，即便是虞樵師弟那樣的天才人物，也要熬到築基，而且是趕上了開闢戰爭，才攢夠了積分，那其他人豈不要絕望？這樣就失去了激勵的作用；其二，鍊氣弟子若不是通過特殊渠道，幾無可能進內門，一來背離了人才選拔的初衷，二來不利於人才培養。其三，選人過苛，內外門比例嚴重失調，按以往各家各派的經驗，內外門弟子似乎以十一之數為宜，須知內門乃是最團結、最精銳的力量，內核過大，則難免良莠不齊；內核太小，則恐怕統屬不力。呃，我就說這些，還請掌門師叔三思。”

楊寒與明鷺耳語幾句，對眾人道：“方才昌鎬和甫亭的兩樁提法也有些道理，移民之事，一直受制於門中財力，怎麼個情況，大家心中有數，以後老祖親自操持這事，大家可以擬出個條陳，待我日後奏明老祖，再做定奪；內門新政原本就是合議結果，在座有幾位以前是參與過制定的。本來就留有十年一修訂的活口，如今大概時機到了，可以大改一次。茲事體大，急切難有定論，呃，野芝，這事還是你主持，與楚、秦、熊幾位師兄弟合議，先拿個章程出來，然後我們再議，還有，梔子也算一個罷。”

PS：這幾章可能有些沉悶，大家忍耐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