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決鬥定百年

“玉鶴道友，想不到你會來，可真是，真是稀客！”

玉鶴每回來楚秦，都是不請自來，齊休親往山門迎接，給足對方面子。他還沒忘給楊寒打個眼色，對方會意，趁他出去當口，撿緊要的幾樁事體傳音與楚無影分說明白，凡事好有個準備。

不過，玉鶴怎變成這幅鬼樣子？根本憔悴的可以！自從楚秦多羅梔等人在蠻牛荒原與他別過，關於他的消息不多，僅有一些，還是這回楚問過來傳來的八卦。

原來他帶靈獸道侶賀孤獨回御獸總山，引起一場不小的風波。

總山不同意他與賀孤獨的婚事，認為此與御獸之道背道而馳。若低價弟子瞎胡鬧也就罷了，可他玉鶴出身內門，又是元嬰，影響太大。

這種事情很快風傳出去，天下嘩然。有些個無聊修士，專拿個御獸門的“御”字做文章，越傳越邪乎，越傳越不堪。

上頭大為光火，先是將賀孤獨驅逐，又將玉鶴關在總山【思過崖】面壁三年，促其反省。

至於後續之事，倒也無人問津。齊休聽說此事，先是有些同情，不過轉念一想，玉鶴被關起來也好，楚秦與此人恩恩怨怨實在難以分解，還是落個耳根清凈為好。

沒曾想，該來的總會來。玉鶴入得大殿，劈面一句話：

“我不是來賀禮的，來此一是與你定下生死決鬥。至於什麼事？齊道友，可要我詳加說明？”

跟齊滑頭交道打的多了，玉鶴這回也長了心眼，專挑人多的時候來。

“不必！不必！”

齊休一手抓住玉鶴的手，另一手胡亂搖擺。臉上的笑堆得層層疊疊，多半是虛情假意。左眼觀察賓朋，右眼使勁給楚問和楚無影亂丟眼色，忙得亂七八糟。

“玉鶴你莫要得寸進尺，欺人太甚！今日乃是我家師弟的好事，休得胡攪蠻纏！若不是你曾幫過我家，今日就與你做過一場！”

楚問跳將出來，不過他一向坦蕩驕傲，乃是一副鏗鏘道家風骨。卻話多了些，引出不該引的話頭。大殿中賓客交頭接耳，互相打聽，看得齊休大搖其頭。

“原來是楚問道友！你要做過一場？也好，咱倆那筆舊賬卻也值得打一架，不過今日你且站在一邊。”

玉鶴只斜睨他一眼，冷漠中卻有傲氣衝天，登時壓過楚問一頭。當年碑林試煉，楚問與齊休合夥懷疑玉鶴殺人，致使其提前退出試煉，后又殺【偽無形鶴】，雖是場小因果，可他自己心虛，不由小退半步。

楚無影卻不怕他，聽楊寒說明鬼幡之事，心中便起了殺心。

從主座下來，推開楚問，對玉鶴道：“你曾殺我家長輩，這筆賬，你可還記得？”

玉鶴是老早成名的人物，從沒與楚無影面對。今日過來，本也存了些想見識這位驚才絕艷之輩的心思。對上楚無影那陰鷙的目光，自然感受到冷森殺意，不由想起楚奪，心頭一梗，未及答話，楚無影又道：

“你要和我師兄決鬥，我應下便是！”楚無影頓了頓，皺皺眉頭，“三百年，待你進階中期。”

“不用，一百年即可！”

玉鶴見楚無影應戰，心想與這家一筆爛賬總要了斷，與這樣的高手過招，強過與齊休那種人打，倒也快意平生。不過他如今心有所屬，也沒年輕時候的莽撞，想了想，接受了對方提議，卻將時間大大縮短。

“好！一百年後，楚秦道宮，楚無影與玉鶴，生死決鬥！”

環顧眾人一眼，撂下這句話，楚無影竟轉身回洞府去了。

“無影還是這性子。”

對楚問乾笑一聲，齊休招呼眾人重新入席，一聲令下，笙簫齊鳴，歌舞盡出。叫來楊寒簡單囑咐幾句，他自帶來玉鶴轉到偏殿去了。

話分兩頭，卻說大殿、天棚之中厭厭夜飲，終至時辰，來了一群儐相、奉行，在一片喧囂中推楊寒和多羅梔往洞房去。

卻被花枝招展的中行雋阻住，一把抓住楊寒的手，塞給他一隻小瓶，嘆道：

“可惜了了，楊掌門本是我中意那款，奈何無緣！”

做個蘭花指，捂住自家口鼻，笑得花枝亂顫。良久，中行雋附到楊寒耳邊低語：

“這是我家秘制助戰神葯，可別辜負了新娘喲！”

又在他膀子上掐了一把，才放了過去。

楊寒憋氣半天，終於大鬆口氣，攤開手心再看，見到瓶上幾個篆字：【昂立一號】，頓時臉紅到耳朵根。

入得洞房，一對新人各現舊物，如何大戰不提。

也不知做過幾場，楊寒終於心滿意足，正要睡去，卻聽懷中女子嚶嚶哭泣。

捧起她的臉，柔聲問道：“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我就是，想我爹了。”

楊寒這才想起那個便宜丈人沙諾，他跟要術院元嬰打聽過孤瓷城近來有沒有鬆動，裏頭的人有沒有機會出來，對方推說不知，看樣子是希望渺茫。又不好對多羅梔說破，勸了好一會兒，說了幾句閑話，終於睡了過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醒來時早已經日上三竿。聽到敲門聲，楊寒起床去看，原來是婁堪過來奉承。

“掌門，老祖傳您去他洞府。”

說著話，婁堪探頭探腦往後堂亂瞅，被楊寒揪着耳朵拎到院中。

“老祖什麼事，急不急？”楊寒問。

“這我哪裏知道？您要沒事就過去唄，若是走不動，我背你也行，嘿嘿。”

他還開起楊寒玩笑，雖說掌門如今是金丹老祖，可脾氣沒變，加之這幾年虞樵都在南邊山門，他反倒更得寵些。

楊寒鑿他個板栗，問了些客人情況，得知大多都走了，留下的都是有事要辦的。雖是新婚，可楊寒這個大掌門沒的蜜月，只能悲催連軸轉，而且，眼見就是日夜不休的局面。

“跟你說的事，考慮的怎樣？”楊寒從僕役手裏接過熱毛巾擦了把臉，問婁堪道。

“說實話，我有些捨不得掌門，不過門中用我，那我就去。”

門中要在【摘星城】建一家新的楚秦小店，老祖親點婁堪，楊寒也有意派他出去歷練，便定了下來。只是覺得有些委屈他，可他大道不行，也只能走庶務這條路。嘆口氣，便去找齊休。

楚無影也在，楊寒請了安，見兩位老祖笑盈盈看着自己，心裏卻大驚，忙問：

“老祖，您怎麼？”

“無礙的。”齊休擺手道：“剛為玉鶴的事，折了我百年陽壽，唉！不過欠他的人情算是還的七七八八。”

齊休臉上皺紋密佈，老態龍鍾，是用了【命演術】。雖說過幾天會恢復，可百年陽壽是找不回來了。結嬰之後陽壽雖多，可也不是他這麼個用法。

楊寒大急，忍不住要埋怨，卻被齊休止住，主動說明前因後果。

原來玉鶴找齊休另有一事，是他這回回來，卻遍尋不到賀孤獨的下落，才找齊休幫忙。至於他如何知道齊休有【命演術】這種逆天神通，玉鶴卻不肯說。

齊休推演出賀孤獨被困在西方沼澤的某處秘境，又制了地圖給玉鶴，說好是還兩次相助的人情。

可玉鶴卻求楚秦門出手幫他解救妻子，並且道出一段秘辛。

楊寒氣得要死，忍不住罵脫：“這都什麼人啊？求人的人，還敢過來亂提決鬥！”

齊休卻道：“你不了解他，這人倒是我認識的人中，真正可以稱得上君子的人。”

至於這個忙幫與不幫，還在兩可之間，齊、楚二人躊躇未定，才叫楊寒過來商量。

此事說來話長，原來賀孤獨的【幻影冰鶴】一族並非獅域土著，而是在遙遠的西部，【赤儒沼澤】以西。

她家曾強盛一時，因為其族守着個天大的秘密：

他家無意發現一處秘境，裏面生長一棵奇樹，叫作【生命之樹】。此樹千年一開花，千年一結果，每兩千年可生出二、三枚【生命之果】。

雖然不能起死回生那般逆天，可也是聞所未聞的天材地寶。元嬰修士食之，修為起碼可提升一個境界。

然而當地也有一支人類部落，有位化神老祖號【天機老人】，住在天機峰上，不知怎麼得知生命果樹的事，便開始搜捕【幻影冰鶴】。一來二去，賀孤獨族眾或被抓、或被殺，只有她一個逃了出來。

這回多半是又被天機峰的人捉了去，玉鶴提出請楚無影相助，救出妻子，順便取了即將成熟的【生命之果】，拿出一顆作為酬謝。

“這……”

沒想到事情這麼曲折，此事風險不在話下，可誘惑也極大。修真之人對於可以提升修為的寶物，幾乎是無法拒絕，說是場天大機緣也不為過。

“他娶人家為妻，不會是貪圖那果子吧？”

楊寒心中惡意滿滿地亂猜一起，雖說他對玉鶴印象不錯，可這人身上總是帶着大麻煩，真令人頭疼。

“那還是先議另一樁事罷。”

齊休見半天沒議個眉目，索性先丟開，反正那事沒那麼著急。

“明鷺的婚事怎麼辦？雲崖曹家又來提親。我是捨不得嫁，可門中只有無影和你配得上她……”

“師兄，你知道我的，我一個人慣了。”

齊休話沒說完，楚無影便表明立場。齊休沒轍，只得將目光看向楊寒。他沒料到還有這種事，心頭一慌，忙低下頭，回道：

“老祖，我剛與梔子成親，這不合適吧？再說也不可能讓明鷺師妹做妾呀！”

“哼哼，那你就別招惹人家！”

被老祖冷冷盯着，楊寒脖子一涼，摸摸頭苦笑，“這都哪跟哪啊！”

也無怪齊休有此一問，他看出明鷺似乎對楊寒有些意思，可楊寒已有老婆，明顯不合適，只得狠下心棒打鴛鴦。當然，也要敲打敲打楊寒，免得他把對明真的那份情轉移到明鷺身上。

金丹修士的婚姻對門派而言，絕對是枚極有價值的棋子，怎麼可能逃出齊休算計？

“此事不急，分封事已定，我家又有百年保護，對於未來的同盟，考察考察再說。”

歪着頭想了想，齊休叫值守弟子過來，發道法旨：“去請楚問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