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殺豬過年

第四卷殺豬過年

掌燈后，吃過晚飯，奶奶躺在裏屋的炕頭口中不時發出習慣性的哼哼聲，而後順手拿起火牆頭的小白罐子，往罐子裏扔幾根點燃的火柴和紙條，又開始拔火罐，在小石頭的記憶中，奶奶的額頭永遠有幾個紫色的火罐印記，奶奶的火罐是一個乳白色友誼雪花膏小瓶，拔完火罐奶奶拿出一聯鎮痛片，像是吃花生豆一般把幾片白色的鎮痛片扔入口中，每次奶奶吃鎮痛片都會嚼碎，看的小石頭感覺那個白色的片子吃起來一定很香，一次小石頭趁着別人不注意也嚼碎吃了一片，苦澀的味道充斥稚嫩敏感的口腔，這把小石頭吐的，膽汁都要吐出來了，姑姑們還當樂子到處說，小石頭感覺很受侮辱。再也不吃那個苦苦的白色藥片子了。

這幾日小石頭感覺特別高興平時難得一見的姐姐弟弟妹妹們都來到奶奶家，柴草垛、炕梢的棉被垛、村中間的大冰上都是他們歡樂的遊樂場，大人都比以往寬容了很多，平時在被垛玩的時候，都會受到制止，如果大人心情不好還會打上幾笤帚旮瘩，這會兒不會，奶奶會說：

“快過年了隨他們淘去吧！”

年味日漸濃烈，整個村子都洋溢着喜慶歡樂，每每碰到鄉臨都是喜笑顏開，短暫的嘮嘮家常問問家裏都誰回來了。一年不見的家人難得歡聚在一起，家就像一塊磁石，吸引着遠方的遊子。聽到鄉音或聞到故土的氣息都倍感親切。小石頭感覺空氣中都瀰漫著濃濃的歡悅。有些家境好的小朋友，都換上了新衣裳，可惜小石頭沒有，只有眼巴巴的看着，心裏很是羨慕。不過在遊戲中很快就會被沖淡，穿新衣的小朋友就會拘謹很多，怕把漂亮的衣服弄髒了。

小石頭的爺爺趕着馬車把太爺從后米接了回來，艾強、艾民當天也陸續回來了，艾強是小石頭的二叔。家主離米蘇不遠的西廟村。艾民是小石頭的三叔。艾國從縣裏騎了一台白山牌二八自行車過來要接小石頭回家，爺爺奶奶死活不允。說什麼也的過完年才能回去。艾國沒辦法只得又折返回去，奶奶說：

“老大，后個就殺豬了，吃完豬肉再走吧！”

“我后個再來！今晚還要值夜班呢！”

“把笑笑也一起馱來，問問你媳婦玉賢來不來。”

“艾國臨走偷偷給了小石頭奶奶幾塊錢。就匆匆忙忙的離去了。”

那個年代殺豬是堪比過年的重頭戲，可能比過年還要有氛圍，極為熱鬧。

這幾天爺爺奶奶一大家子都很忙碌，姑姑們把腌制酸爽的酸菜切的極細，外屋地瀰漫著特有的酸味，酸菜芯那是小石頭非常愛吃東西，奶奶會把最好的遞給小石頭，入口酸爽清脆，酸的小石頭下意識拳頭緊握，眼睛緊閉，那股酸勁會讓人打顫，切酸菜是賣弄的時候，切出均勻的細絲會得到賓客親朋的讚賞是很有面的事情，提前把酸菜切好幾大盆，用冰水撈一遍，攥成糰子，放到盆中備用。

奶奶家不用提前請殺豬人，爺爺自己就會，從左鄰右舍借來鍋碗瓢盆，桌椅板凳，筷子大茶碗都得從鄉鄰去借，還要做好記號不能弄混了，殺豬要宴請前後屯親朋好友，一些遠方的親戚們和村上的領導，而且還要與近鄰親朋錯開殺豬的時間，請客沒人是很丟人的事，會讓本屯子的人埋汰死的，村屯婦女的嘴那是比刀子還厲害的武器。

肥豬前一天晚上就不餵了，這樣豬下水好收拾，那個年代的肥豬都是隔年沉的大肥豬，很少殺當年豬的，只因豬小會讓本屯人笑話。奶奶家今年殺的豬估計得有四五百斤左右。早晨天還沒亮，大家就起來開始忙活，兩口大鍋都燒上開水，高粱米豆飯拿到了隔壁老楊家去做了。

院子中擺放上桌子，四蹄捆綁結實的大肥豬哀號着被幾人抬到桌案上，大興子手裏拿着大瓦盆，爺爺拿着兩指寬一尺長磨的鋥亮的白刃，把肥豬的豬脖子處颳了幾刀，“刷”的一刀，刀刃沒入脖頸血線噴涌，爺爺喝令道：

“快！”大興子趕忙用瓦盆接着。而後用高粱桿順時針不停的攪動冒着熱氣的豬血，殺完而後又往刀口處吹氣，把豬的肚子吹的滾圓，就開始進行下一程序刮豬毛，院子中的雞鴨鵝狗興奮的不行，圍着年豬團團轉，沒有一點失友的悲傷。爺爺和幾個幫工的鄉鄰手法嫻熟，開水往豬身上一澆，白汽升騰，幾人唰唰開始刮豬毛，黑豬毛成片褪下，露出亮白的豬皮，忙碌的人們在臘月的隆冬未覺太多的寒冷，刮完豬毛，爺爺快速分解肥豬，分成，豬頭、豬蹄、豬下水、排骨、前槽、后邱、五花、大骨頭、婦女們迅速把肉切成大塊同酸菜血腸一同下鍋燉煮。親朋陸陸續續到來，評論“這豬真肥啊，足足有四指多膘。”奶奶聽到這都會裂開嘴開懷的一笑。熱情的把客人讓到屋子，炕上擺着兩個大茶盤子，裏面裝着毛嗑和金葫蘆煙捲。（這種煙沒有過濾嘴，非常廉價。）

中午爸爸和姐姐笑笑的到來讓小石頭更加高興，屋子裏已經放上了幾張桌子，這殺豬菜得兩批次吃，婦女和小孩要最後吃，頭一悠是男人上桌吃喝，老人都坐在炕上，喝酒人坐在一起，酒杯倒滿散裝的高度白酒，殺豬菜正式開宴，桌上陸續走菜，酸菜、血腸、拆骨肉、肥肉片、豬肝、肥腸。一坐的男人頻頻舉杯談論着鄉鄰野趣。

小石頭被奶奶拽到一旁用碗給了他裝了幾塊瘦肉，小石頭吃的滿嘴是亮亮的豬油。衣袖和前大襟也同樣油亮。喜歡草之夢青竹請大家收藏：()草之夢青竹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