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拾荒

P城原本是一片貧民區，並不是什麼重要城市，也不是什麼要緊路段，要不是在一次戰役中，曾經駐紮過一支過路的部隊，后被間諜標註了坐標，遭受了敵機的轟炸，也不至於如此破敗。

如今的建築早已經破爛不堪，除了一些運氣好躲過轟炸命中的樓房，其他的基本都變成了遍地的瓦礫、磚頭。

街道上安靜地有些可怕，不說落針可聞，但恐怕也是寂靜無聲。

令江晨奇怪的的是，他拿着鐵叉，搜索了一間又一間即將要倒塌的房子，並未發現那些在腦海里想像出來的張牙舞爪、嘴角流血的喪屍。

當然，收穫也是微乎其微，只有小雪撿到了一塊生鏽的鐵片，看樣子像是一塊炮彈的彈片。

丹尼爾帶着他們快速地搜索了這一片區域，幾乎沒有什麼收穫。

這是正常現象，在危險不大的區域，已經有很多流浪者一遍又一遍地搜刮過了。

“走，回去。”丹尼爾看了看時間，現在已經到了下午三點半，再有兩三個小時就黑天了，晚上在外面過夜是很危險的，既然沒有收穫，越早回去越安全。

當然，他不是沒有想過繼續深入，但他們身上帶的裝備不允許，尤其是防毒面具，僅僅有一層過濾網，核輻射防護服也是最薄的那一種，所以他很害怕出現上一次的情況。

江晨沒有什麼意見，如果搜不到有價值的東西，大不了回去沒有晚飯吃罷了。

而小雪一直聽江晨的，江晨說回去就回去。

三人達成統一意見，魚貫而退。

坐進機艙，丹尼爾發動了馬達，一分鐘后，他一直坐在那裏，並沒有開動，後來，默默地點上了一根煙。

他的眼睛望着那片遙遠的天地，覺得人活在這世界上怎麼會這麼難。

他並不是為自己發愁，而是因為福利院裏那些可憐的孩子。

拾荒，越來越難了。

因為輻射的因素，在泰城周圍搜索的範圍很有限。隨着一遍又一遍的搜索，有用的材料，越來越少。

這些日子，孩子們搜索的範圍越來越大，而隨之，受傷的孩子也越來越多，江晨也是其中之一。

不得已，院長讓他和孩子一起出發，保護孩子們探索更加危險的區域。

而現在，這片區域已經沒有什麼地方可搜了，除非繼續深入到輻射值超過100毫西弗的重污染區域。

他對着香煙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後輕輕地吐出來，煙霧幾乎淹沒了他的整個側臉。

此時的他，有些憂傷，也有些頹廢般地帥氣。

江晨剛剛登上鐵爪王，就被裏面的濃煙嗆了一口，咳嗽兩聲，剛想說話，小雪卻是拉了拉他的手，在他手心裏輕輕戳了三下，然後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江晨起初沒有明白，後來想到今天中午看到的饅頭，還有鍋底下那一個已經燃燒殆盡的塑料面袋，頓時瞭然，那一籠饅頭恐怕是福利院這個月最後的口糧了。

泰城兒童福利院是由華夏福利機構興辦，泰城相關部門具體管理，每一個月會定期發放一定的糧食，而不夠的則只能由福利院自己想辦法。

通常，飯是不夠吃的，有時半個月就沒了。

這個月，還有三天才結束。

丹尼爾抽完一根煙，雙手放在了雙桿上，開口道：“我們回去……”

鐵爪王發出一陣顫動，開始緩緩離開。

而這時，江晨的手卻按在了丹尼爾的大手之上，開口道：“大叔，這機甲能不能開進廢墟去？”

這似乎是一個很笨的問題。

拾荒，誰會開着機甲去搜索？

江晨不管丹尼爾和小雪疑惑的目光，繼續說道：“以前，我們都是搜索房子和一些容易搜索的地方，我感覺，廢墟底下或許能埋着不少東西……”

丹尼爾略感差異，以前的江晨可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渾小子，最希望的就是大家無功而返，就算他什麼都沒有撿到，也不會被其他小夥伴恥笑。

但現在……似乎有什麼不一樣了。

此時的丹尼爾並沒有考慮太多，而是把注意力很快集中到了江晨所說的“廢墟底下”！

似乎在黑夜中發現了一絲光明，丹尼爾的雙手猛推雙桿左側的一個拉杆，另一個拉杆保持不動，後退的鐵爪王由前進狀態直接改成了轉彎！

而且是一百八十度原地轉彎！

之後，丹尼爾的雙腳猛踏電門踏板。

鐵爪王發出如同猛獸般地一陣轟鳴，馬達幾乎開到最大功率，氣勢恢宏地駛出，連同前面的鐵絲網一起，被撞出一道豁口。

之後，鐵爪王接連穿過兩條街道，來到一座將要倒塌的殘樓前面。

小雪從手機天網裏搜到的信息，先前這裏是一家銀行。

江晨坐在丹尼爾身旁，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丹尼爾從駕馭鐵爪王前進的那一刻開始，似乎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沒錯，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了變化。

他伸出修長的手指，在身前控制器的許多按鈕上輕輕撫摸，外面的兩支機械手臂，跟着他的節奏做出各種各樣的動作，或鏟、或挖、或收，或伸、或抓、或放……

鐵爪王雖然曾經是一台戰鬥機甲，此時卻更像一台挖掘機，但它比挖掘機擁有更加的靈活機械手臂。

雖然是在幹活，但丹尼爾的神情卻是十分享受，就像是在彈奏一首美妙的音樂，而那些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按鍵，就是奏出美妙音符的琴鍵！

丹尼爾沉醉其中，任意揮灑。

這個畫面真的很美！

忘我迷醉的一個小時，阻擋在鐵爪王身前的磚瓦泥土、鋼筋水泥地面通通被挖開，一直挖出一個很深的大坑，露出裏面的一個被泥土掩埋的地下室。

看着地下室的鐵門，丹尼爾終於停止了手裏的動作。

就在他的雙手離開方向搖桿的瞬間，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然後越來越厲害。

同時他發現，他的額頭，後背上的襯衫，乃至下面的褲腿，都已被汗水濕透。

體力明顯已經透支。

“真的老了嗎？”丹尼爾嘆了口氣，從口袋裏摸出一根煙叼在嘴角，手卻抖的厲害，打火機怎麼也拿不住。

最後只能放棄，叼着煙，看着天地盡頭那個紅紅的太陽，他知道，他剛才忘記了時間，現在已經到了該是回去的時候了。

但他感覺，至少還需要半個小時才能回復一部分體力。

他望向江晨，開口道：“渾小子，你來開。”

江晨搖頭，很坦誠道：“不會！”

“沒關係，很簡單。我來教你。”夕陽未落，丹尼爾已經聽到了遠處某些動物的吼叫聲。

江晨繼續搖頭，“大叔，你就不怕我開溝里去？”

“怕，但總比被凍死或者被某些動物吃掉強！你要是想活着看見明天的太陽，你就馬上開！”

威脅，紅果果的威脅。

“嗷～”一聲不知道什麼動物的嚎叫在荒野里響起。

江晨嚇了一個激靈。

“不想死，就別磨蹭！”丹尼爾怒其不爭。

江晨被趕鴨子上架，和丹尼爾換了座位，坐在了駕駛位上。

江晨剛剛坐上駕駛位，久違的開車熟悉感突然湧上來，心臟砰砰直跳，他覺得自己興奮得有些莫名其妙。

“看見沒有，前面有兩個桿，是用來行車的，兩個桿同時向前推，車就前行，同時向後拉，車就倒退，桿推的副度大，車速就快，副度小，車速就慢，只推一個桿就是轉彎，因為一邊動一邊不動就會轉彎。注意，腳要時刻踩着電門踏板，給足電源動力。”

丹尼爾在旁邊不斷念叨着。

江晨調試了幾分鐘，鐵爪王終於動了起來。

在江晨的控制下，鐵爪王轟隆轟隆地緩慢前進了幾步。

然後熄火停止。

之後再發動。

最開始的五六步，機身晃動得十分厲害，但是很快，震動地幅度越來越小。

然後，江晨的膽子逐漸大了起來，加足了動力，機甲開始狂奔起來。

丹尼爾難以置信，很想說一句天才，張了張嘴，卻什麼話都沒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