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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出去?
這是什麼意思?
“你在九幽台有安排?”傅瓷問道。
蒼璽搖了搖頭,“你也看見了本王是被捆着進了宣事殿的。”
就知道白白歡喜一場!
如此想着,傅瓷閉上了眼睛,不再理會蒼璽。見傅瓷閉目,蒼璽嘴角的笑容比方才又燦爛了幾分,摟着傅瓷的手也緊了幾分。
兩人就這樣到了九幽台。
所謂九幽台,就是刑場。
這兒有個木頭是專門綁着犯人的,木頭縫裏的血色已經紅的發黑。
這木頭上有多少人的血恐怕數也數不盡!
這兒,斬過平民百姓,斬過王公貴族。還斬過敵軍地將,也斬過皇室子孫!總之,這木頭底下不知道壓着多少冤魂!
囚車的門被打開,蒼璽見傅瓷有點發怵,遂而開口問道:“怕不怕?”
傅瓷吸了口氣,故作鎮定。
怕她倒是不怕,就是覺得自己白活了這一世。沒想到,上天給了她一次重生的機會,還是讓自己給糟蹋了!
見傅瓷不回答,蒼璽先下了囚車后強行將傅瓷抱了下來。傅瓷掙扎了幾下,言道:“旁邊有百姓看着呢!”
蒼璽環視了一周,在傅瓷的唇瓣上如蜻蜓點水一般落下一吻,言道:“喜歡看就讓他們看去!”
聞言,傅瓷羞紅了雙頰。
蘇佑率先登上了九幽台,宣讀着周則的命令。九幽台之下,站着許多百姓,雖然不比看傅綽約成親儀仗的人多,但也不會少到哪兒去。
宣讀完畢后,蘇佑所在尊位上拖延時間,周圍的百姓在指指點點的議論。有的微微知道內情的人在議論蘇佑的不仁不義,有些還記得這位曾經惡名昭著的傅三小姐的說這是報應,還有些人在討論着蒼璽,說是傅瓷這種包藏禍心的女人白白連累了蒼璽。
蒼璽聽到百姓在議論傅瓷之後,看了看傅瓷。儘管是眾人口中的惡女人,但傅瓷卻絲毫不在乎。
“蘇大人——”蒼璽衝著蘇佑喊了一聲。
蘇佑循聲望去,問道:“何事?”
蒼璽笑了笑,“本王還有一樁願望未實現,蘇大人看看能不能行個方便。”
聽蒼璽這麼說,蘇佑站起身,走到蒼璽面前問道:“什麼願望?”
“四年前,本王與瓷兒相識。半年後,因為仇夫人離世,本王未能給瓷兒一個大大方方的婚禮。如今,已經是要入黃土之人,蘇大人看能不能行個方便?”
“這——”,蘇佑猶豫。從營帳里來的這一路上,蒼璽可沒說過今日會在宣事殿裏遇到傅瓷啊!更沒說過,在刑場上還有這麼一出!
罷罷罷,反正目的是拖延時間。如此一來,也算是在拖延時間了!
還未等蘇佑開口,蒼璽接着言道:“這周圍,圍的都是御林軍,還有城中百姓,蘇大人是怕本王跑了不成?”
蘇佑在心底里罵了句,面上不動聲色的衝著兩旁的人,說道:“給攝政王與攝政王妃鬆綁!”
被蘇佑吩咐的那士兵有點不知所措。萬一鬆綁之後,犯人逃了,這罪名是誰的?
更何況,他看了這麼多死在刑場之上的人,還從來沒講過誰在刑場之上拜天地的!
見那士兵不懂,蘇佑冷聲言道:“本官的話,你沒聽見?”
士兵嘆了口氣,走上前去給這兩人鬆綁。反正出了事情有人扛着,他們這些小兵將也就是個看人臉色、替人行事的命!
士兵先給傅瓷鬆了綁之後又解開了蒼璽身上的繩子,蒼璽走上前來伸手牽着傅瓷走到了百姓面前。
傅瓷不知道蒼璽喉嚨里賣的什麼葯。但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程度上,即便再壞也不能壞到哪兒了。
“本王身旁的這位就是本王的妻子,國公府的三小姐傅瓷”,蒼璽衝著眾人喊道,傅瓷見狀,衝著蒼璽低聲嘟噥了一句,“你想幹什麼?”
蒼璽衝著她微微一笑,恰如三月春風。
“她,嫁給本王的時候,婚禮只有四皇子周義、還有國公府與其他一眾與本王交好的人前來。本王知道,對於一位未出閣的姑娘來說,大紅花轎、嫁衣還有嫁妝都十分在意。但是,那個時候時局不允許、政局也不允許。然而,傅三小姐還是嫁給了本王”,說著,蒼璽深情的看了傅瓷一眼。
“瓷兒出嫁給本王的時候,璽王府里就有了別人的耳目。她為了助本王除去奸佞,不惜自殘”,說著,蒼璽小心翼翼的將傅瓷的袖子向上擼了三寸。
果然,那個時候留下的疤痕還在。傅瓷有點兒不自在,下意識的想要將胳膊抽離。
“本王開過倉、放過糧,見過救濟站。站在這兒的諸位,可能有人受過我璽王府的恩惠。但是,你們不知道你們吃的糧,是王妃拿着自己的金銀首飾換來的!”蒼璽衝著百姓喊道。
聽見蒼璽說到這兒,百姓再次紛紛議論。
“你們或許不知道,璽王府做的每一件善事都有我身邊這位賢妻一半以上的參與與謀略!”
傅瓷聽到這兒,眼眶有點紅。蒼璽接著說道:“她深明大義、有勇有謀,就連國公府中已經故去的仇老夫人也對我的妻子讚許有加!試問這樣一個人,會是你們口中的毒婦嗎?本王希望,以後你們去了解一個人的時候不只用耳朵,請用眼睛、用心看看這個人都做過什麼!”
聽到蒼璽發問,台下的一眾百姓再次議論。
有的人甚至帶頭喊道:“璽王妃是大好人!”
有了第一個發聲的人,百姓們也紛紛的衝著傅瓷喊起來,“璽王妃是大好人!”
喊着,大傢伙兒都跪地給傅瓷磕頭。
見此情形,傅瓷已經是熱淚盈眶,趕緊衝著百姓們喊道:“大家請起!大家快快請起!”
百姓們起了身,傅瓷含着眼淚衝著蒼璽笑了笑。
這還是蒼璽第一次在亂言亂語中向大家來解釋自己不是他們口中的惡人!
只可惜,這是在他們臨死之際。
不過,儘管如此,傅瓷也心滿意足了!
“不能殺璽王妃!不能殺大好人!”突然有人喊道。
這麼一喊,現場的士兵們鎮不住了。儘管,他們也覺得像傅瓷這等如花似玉的人怎麼可能心腸如蛇蠍,但是他們的職責就是聽主子命令辦事,而他們的主子現在讓他們要了這麼一位好人的命!
“不能殺王爺王妃!不能殺王爺王妃!”
呼聲越來越高。蘇佑本就無心維持,現場的情況亂成一遭,若不是還有士兵們,恐怕百姓們早就把九幽台拆了。
“大家靜一靜”,蒼璽言道。
聽蒼璽開口,眾人果然就安靜了許多,蒼璽面對着傅瓷言道:“本王欠她一場婚禮,今日大傢伙兒都在,不如給本王與王妃做個媒證!”
聽到蒼璽的話,百姓們一陣高呼,都說願意做這個證婚人。
見百姓們如此,這位一向不苟言笑的攝政王爺露出了難得的微笑。
“其實,這場婚禮本王想不給你許久了。在邱曄城那個王府的後院,本王特地命人挖了個溫泉,一切都策劃好了之後沒想到你竟然要促成本王與蘇家二小姐的親事。後來,因為種種不愉快,補給你的那場婚禮也就耽擱了”,蒼璽說著,緊緊的握住了傅瓷的手。
傅瓷眼眶通紅,面上帶着笑容,聽着蒼璽繼續說道:“本王知道,此生有負於你。彌留之際,你可願意與本王再拜一回天地?”
聞言,傅瓷破涕為笑,含淚點了點頭。
見傅瓷同意,儘管這是刑場,但百姓們開始起鬨。甚至還有人說,自己做的是布莊買賣,要給蒼璽與傅瓷那個大紅花球來帶!
被此人一逗,刑場的氛圍活躍了不少,許多老闆姓也紛紛回家拿了不少能用得上的東西——花生、桂圓、喜糖、紅蓋頭,還有手巧的竟然帶着紅紙與剪刀剪了兩個大紅喜字。一盞茶的功夫,刑場就大變了個模樣。
蘇佑將這一切看在眼中。這都是蒼璽與傅瓷平日裏為人做下的,百姓們願意幫忙證明攝政王府平日裏做過不少幫助百姓們的好事!
一切都安排好之後,蒼璽為傅瓷蓋上了大紅蓋頭,牽着傅瓷的手輕聲言道:“別怕。”
不知為何,傅瓷聽到蒼璽這話時,心裏踏實了不少,也不覺得自己是在刑場之上,更忘記了不久之後她與蒼璽就會命歸塵埃!
蒼璽牽着傅瓷的手雙膝跪地,衝著百姓們大喊道:“一拜天地——”
聽到蒼璽這一嗓子,傅瓷與蒼璽一個頭磕在地上。
此刻,周秉已經到法場,只是未現身。一看到情形不對,周秉立刻讓人會去將消息稟報給了周則。
禮畢之後,蒼璽扶起了傅瓷,對着百姓們言道:“本王幼時雙親就已經為國捐軀,多虧先帝與太後娘娘撫養。如今先帝不在,太后被皇帝禁足,本王已經無力回天,這第二個頭本王與王妃就叩給在場的百姓,感謝你們的幫助,才讓本王在刑場上了卻了心中的遺憾。”
蒼璽言罷,觀察着周圍百姓的狀態。這台底下的一眾人,聽見傅鶯歌被周則禁足之後,紛紛炸了鍋。
與此同時,北門被破,一對約么有百十人的軍隊將整個刑場包圍了起來。蒼璽認識為首的人,正是薛錦繡!
那麼,這些兵將呢?是薛家軍嗎?
正想着,突然看到薛錦繡下馬,走上了九幽台。守在刑場周圍的侍衛想攔着她,但薛錦繡周身為了許多人,這些侍衛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走上九幽台之後,薛錦繡看着台下的一眾百姓,眼眶有點紅。
“我是薛錦繡,長清侯薛常青之女。小時候,母親死在了戰爭中。所以,我不希望金陵城的孩子跟我一樣,有一個慘淡童年”,說著,薛錦繡抹了一把淚,接著說道:“但是,站在台上的這兩位大家應該都認識——攝政王蒼璽、攝政王妃傅瓷,他們兩個為百姓做了多少好事、在邱曄又幫助了多少難民!現在,聖上要將他們兩個斬首,他們二位於我薛錦繡有恩,於我薛家有恩,我薛錦繡不想做忘恩負義之人。大家看清楚了,今日這法場是我薛錦繡劫的,與他人無關。倘若,今日我不幸死在了這兒,我希望百姓們能幫我照顧好我爹爹。”
說完,薛錦繡潸然淚下。
該說的話都說完之後,薛錦繡從懷裏再次掏出虎符,對着薛家軍說道:“保護王爺、王妃安全離開!”
薛錦繡一聲令下,王軍與薛家軍即刻開戰。
薛錦繡的出現無疑大亂了蒼璽的計劃。薛錦繡不知道時辰,她這邊引起了暴亂,東門那邊匈奴王的人還未進城。一時之間,蒼璽這邊情況甚是尷尬。
打吧,紅玉的人還未到,他沒有完全的把握能贏;不打吧,薛錦繡已經將事態弄成這樣,不打也不行了。
眼見了現場的情況亂了,蒼璽只好讓蘇佑將傅瓷先安置在了一出還算是安全的地界兒。周秉萬萬沒想到蘇佑竟然會叛變。
蒼璽還下令不得傷害城中百姓,並且讓婦人與孩子先行離開這混亂的場面。百姓們為蒼璽的種種行為所感動,一些身強力壯的男人乾脆也扛起了傢伙什與王軍戰鬥。
周秉見王軍不佔便宜,遂而帶着他手下的暗衛現身。
呵——
果然還留了一手!
王軍與薛家軍打鬥,薛家軍自然佔着些優勢。畢竟,王軍不會輕易殃及百姓們,但周秉手下的殺手可不是這麼想的——他們殺一切除了王軍以外的人!
“保護百姓離開”,薛錦繡下令,自己也糾纏到了與那些殺手的打鬥中。
若是僅僅是生死搏鬥,倒是還不算什麼。難就難在還要盡量保護這些無辜的百姓。
蒼璽一眾人死撐了一炷香的時間,眼看着有人帶軍朝九幽台這邊趕來——
軍隊越來越靠近,蒼璽與薛錦繡看清了來人——正是周信!
周信此時前來所謂何事?
是敵還是友?
一時之間,薛錦繡不知該如何是好。
“看什麼,殺啊!”周信衝著薛錦繡喊道。
薛錦繡沒回過神兒來。周信是友軍?
砰——
周信挑開了正要落在薛錦繡身上的大刀,吼道:“愣什麼神?”
就下薛錦繡之後,周信對着身後的百十來號將士下令道:“保護百姓與攝政王衝出突圍!”
媽的。周秉暗罵了聲,他萬萬沒想到周信會拿着周則給的兵符帶兵前來幫助蒼璽!
眼瞧着自己手底下的人一個個倒下,周秉舉刀喊道:“所有叛臣,就地正法!”
聞言,還能動彈的一眾殺手們各個如狼似虎的舉刀衝著這些人砍來。
“小心——”周信及時的拽了薛錦繡一把,對着展英喊道:“護送錦繡郡主回去。”
回去?薛錦繡來之前就沒想過這個詞!
“你不走我不走”,薛錦繡邊防守邊喊道。
“郡主都什麼時候了,您還是先跟屬下走吧”,說著,展英為薛錦繡攔下了致命一劍,接著說道:“您走了,三殿下才能安心作戰!”
“拉他走!”周信推了薛錦繡一把,衝著展英喊道。
被周信這麼一推,薛錦繡穩穩的進了展英的懷裏。見薛錦繡要走,周秉一個健步上去攔下!
周秉是這一批殺手中最狠最絕情的一個,一刀下來,展英看不住,手中的兵器很快就被周秉挑了出去。
見周秉這邊情況不妙,蒼璽與周信趕緊過來幫襯,隨之大部分的死士、殺手也都將目標放在了這四人身上!
周信猛地扶起了倒地展英,言道:“帶她走,我掩護!”
展英應了一聲,帶着薛錦繡就要走。周秉是做好了殊死搏鬥的準備,他就算死,也得拉一個跟他墊背!
如此想着,周秉一個闊步上前,再次攔住了薛錦繡與展英的去向,揮刀就要砍下——
“啊——”薛錦繡被人猛地推了一下之後,就聽見了這聲慘叫。
等她再有意識的時候,看見了一地鮮紅的血,還有一段殘肢——人的手臂。
看到這斷肢上被鮮血染紅了的布料,薛錦繡幾近瘋狂的朝着周信的身旁連滾帶爬的過去。周秉藉機繼續攻擊薛錦繡與周信,蒼璽想攔下來,但為時已晚。
就這樣,蒼璽眼看着周秉手裏沾滿了鮮血的大刀狠狠的衝著薛錦繡的後背砍下。
嗖——
此一箭正中周秉的后心!
那三人看到這一幕後舒了口氣。好在,有驚無險。
只是,周信的這隻胳膊算是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