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謫仙來
“大瑧江山千世長存,華夏神州滄海不熄。問空台日月展乾坤?叩始尊君王開錦繡!我大瑧朝有三個神話,威震天下始尊帝,所向披靡鎮離王,神女駱冰兒…話說有位李姓書生,上京趕考,途中巧遇柳侍郎的女兒姜百合…”
“這說書先生統共說了四個故事,回回都要以這句話開頭?”一位着月白色裙衫,一頭珍珠押發的女子打了個哈切,懶洋洋趴靠在桌子上,說完這話嘟起了小嘴,用臉蹭了蹭那張紫檀木圓桌,神情儘是無趣與玩味,像極了一個孩童玩膩了手裏頭的玩具。
一名黑衣男子拿了一壺茶水給白衣姑娘倒上,回到:“這是大瑧的特色,幾乎所有茶樓酒樓說書先生都是這句開頭!”
白衣姑娘換了個姿勢,左手臂托在桌面,下巴抵於手臂上,接過茶水,就這樣喝起來,剛要接話,身後一道女子暴躁聲音響起:“這施府太過分了,說讓我們等到巳時,如今太陽都要下山,他們究竟幾個意思?”人已過來,說完還不夠解氣,又在桌子上重重拍上一掌,雲霏妝花緞織的海棠錦衣袖正好落在白衣女子臉旁,手腕上一隻翡翠貴妃鐲映入她的眼帘。
“陸顏琕,稍安勿躁。”黑衣男子回道。
“施府說什麼府邸做法事,需晚點過來接人,分明就是故意不來接的託詞,高陽好歹也是他們家的六小姐,竟這般刻薄無情!”
白衣姑娘起身過來安慰:“陸姐姐,你別生氣了,施府對我的態度也不是一天兩天!我早已習慣,我原本…也不想回來…”
“你呀,也就是仗着你好欺負!”
“在等等吧。”黑衣男子道。
陸姑娘“哼”了一聲算同意。
那黑衣男子周怋天,父親是禮部官員,他和陸顏琕受施大人所託找回了離家出走的小女兒高陽,高陽竟被蜀國冊封為長公主,之後蜀國被滅,周憫天帶着高陽回到京城,施府就派人傳話周憫天,說等施府做完法事才能接六小姐回去,周憫天只得帶着她們來到自己開得酒樓老雨居,這是二樓的一間雅座,視線開闊可看見樓下所有客人跟着說書先生節奏一驚一呼,若不想看見樓下,就打下捲簾,仍可聽說書先生說書,若既不想看也不想聽則可進到裏間,有一個房間,安靜舒適,可卧可躺,高陽太累了,就在房間貴妃榻上睡著了。
不知過了幾時,陸顏琕進來房間呼喚高陽醒來,告訴她可以回家了,高陽聽了沒有半分喜悅,只是簡單收拾了一下,準備出發。出了茶樓才知道,天就快要黑了,這時還多了一位高陽從沒見過海藍華服公子。
高陽忍不住問道周憫天:“這位公子是?”
“六姑娘,在下是你大哥的同僚,他今日有急事走不開,特讓我代他來接你回府。”他有雙丹鳳眼,五官生的立體精緻,是那種看第一眼不覺驚艷,卻越看越舒適,說這話時,語調平緩,高陽抬頭與他對視,他外套的黛藍比甲綉着龍虎鳳紋,一股雍容淡雅氣質直面撲來,高陽是閨閣女子很少機會見外男,這是她少見的人群里比較難忘的,“不知這位公子怎麼稱呼?”
陸顏琕搶話:“高陽,你怎麼連他都不認識,他是南雄候的三公子,人稱明巧嘴的明懷冰!”
‘明懷冰’高陽忍不住在心裏默念了一句,也許冥冥之中註定,有些人一定會遇見,有些事情和緣分一定會發生,世間幾千年的人間因果好像都是那般規律,於是人們不得不用‘前世’這種說法來解釋,前世有緣,那麼今世初見靈魂深處里縱然沒了記憶,卻有莫名的喜悅和相見恨晚,見着明懷冰的第一印象就是,風貌俊朗,典型的雅端宏達世家公子。
行福禮:“明三公子有禮了!”
互相見禮后,高陽和陸顏琕上了馬車,不過一段路程,到達施府,此時施府的大門已開,已經一群人在門口等着,陸顏琕見有人來接還算消氣。
站前排的兩位女子,一位身穿竹青衣裳,打扮的招搖,另一位着月白褙子配着素色長裙,頭上只佩戴一根銀鑲珠蝴蝶簪,這便是施府的五小姐施茗玉和庶出的四小姐施芍玉,這二人一站,不知道的還真以為施芍玉是丫鬟而非小姐,高陽帶着白色的面紗,施芍玉一眼就認出,掩飾不了內心喜悅:“六妹妹,半年不見,你還好吧!”
“多謝四姐關心,我還好!”半年不見,這四姐還是一副老樣子,處處被嫡出的五姐欺負,雖然關心高陽,卻礙着五姐在場問候都不敢多言。
施茗玉呵呵說道:“四姐真是,你說六妹妹能不好嗎,聽聞她出走半年,過的可瀟洒了,竟然被蜀國皇帝冊封長公主,那我們是不是還得向她這位長公主下跪行禮?”
“五姐,蜀國已經不在……就別再提了。”
“六妹妹就是命好,蜀國滅,長公主做不成了,就繼續回來做施府的六小姐!”
周憫天道:“四小姐五小姐,六小姐一連趕路幾天,舟車勞累,不如讓她先進去吧。”
陸顏琕怒斥:“施茗玉,半年前你逼走自己親妹妹,你就沒有一點愧疚?如今在這冷嘲熱諷,絲毫沒有關心同胞手足,這就是你們施府家教,也不怕被人笑話?”
明懷冰也說道:“四小姐,五小姐,你們大哥特意讓我來接她回家門,你們該不會違背你們大哥的意思吧!”
施芍玉:“自然不會!”
施茗玉:“閉嘴,這裏輪的到你說話嗎?”
施芍玉:“我…”
“明公子,我們正是遵從大哥的意思才出來接她。”施茗玉用手指了指另外一個方向:“六妹妹,請把!”
陸顏琕看出施茗玉又想耍什麼花招:“施茗玉,高陽是施府的六小姐,你手指的什麼方向,難不成要你妹妹走後門進來。”
“陸姑娘,你別急,我怎麼會讓妹妹走後門呢!”施茗玉停頓了一下:“諸位請隨我來”
施茗玉領着眾人繞了一圈,到了一處貌似廚房的小後門停下,陸顏琕道:“施茗玉,本小姐就要看看,你究竟玩什麼花樣。”
施茗玉不甘示弱:“不會讓陸小姐失望的!”
周憫天:“五小姐,你方才說不會讓她走後門,這個小門算怎麼回事?”
施茗玉壓低了嗓音,陰陽怪氣指着小後門:“誰說我要六妹妹走這條門,我是要她走…”手指麻溜一拐彎指向另一處“那…”
陸顏琕雷霆大怒,搶過周憫天的馬鞭一鞭子甩向施茗玉的方向,鞭子啪嗒的一聲,施茗玉嚇得花容失色,鞭子差一點點,只是甩在她面前的地面上。
“陸顏琕,你瘋了,你在我家門口,還想打我,你別忘了,你爹是四品官,我爹也是,誰也沒比誰高貴!”施茗玉對陸顏琕大罵道,罵完還怕陸顏琕繼續抽她,趕緊拉過施芍玉擋着前面。
陸顏琕之所以如此憤怒,因為施茗玉方才那噁心的手指指的不是後門,不是任何門,而是——狗洞!陸顏琕一直知道高陽和她這位五姐矛盾重重,但想畢竟是官門大家也不至於在枱面上公然不和,破天荒都想不到還能出這檔子事,這個施茗玉當著門口街上的行人百姓,要高陽一個嬌滴滴的姑娘鑽狗洞,陸顏琕已經在極力剋制自己了,她學過武功,以她的身手,完全可以一馬鞭將施茗玉抽的面容俱毀。
連周憫天都忍不住要抽施茗玉了,極力壓制自己:“施茗玉,你到底要怎麼樣!”
施茗玉這個戲精哇哇的哭了起來:“不是我的意思,六妹妹,你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