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老師要考慮誰來當班長
奶奶得知了我挨巴掌的事,哪怕有班主任攔着,還是忍不住那個暴脾氣,馬上就從教室外面進來,不顧有老師正在上課,對着教室裏面大喊:“誰是班長,誰打我們家阿大了。”
大家沒有說話,都看向了滿臉慌張的班長。
此刻的班長已經沒有了打人的那種氣焰。
後悔,已經晚了。
奶奶衝進來指着班長的鼻子罵,把班長當場就給罵哭了。
她趴在桌子上面哭,奶奶還是在罵。
我沒有去攔。
是班主任把奶奶給勸走了。
課是上不成了。
班主任留在教室里開始說了一堆鋪墊的話,身為同學該如何如何。
然後說到班長身上,說班長平時就總朝同學發火,是很不好的行為。
現在還敢打人巴掌,所以班長的位子不能再讓她坐下去了。
這個結局已讓我滿意。
班長哭得更大聲,更傷心,好像是有意要藉著哭聲來發泄內心的不滿。
但我知道,如果真的很傷心,不會這樣大喊大叫來引人注意了,如果已經對旁人失望,那就不會指望他們來關心自己一句,不會一直大喊大叫做着無用功。
“好了,別哭了。”
班主任拿出了威嚴,“身為班長不該像你這樣動不動就發脾氣,等你媽媽來了,我也要好好和她說說。”
班長身邊有玩得好的同學拍着她的背安慰她:“別哭了,眼睛哭腫了就不好看了。”
班長不喊了,還是抽咽着在哭。
班主任一走,同學歸位,課繼續上着。
等到下課,班長那邊又圍了一群人,怎麼說呢,會哭的娃有奶喝,她們趁老師不在就偷偷說:“老師這次做得太過分了,怎麼能把班長的位子給撤掉。”
所以,一個仗勢欺人的人,還能當班長。
不以德服人,也可以?
我以為我也能收到一箱蘋果的賠禮,紅富士在我眼中是很好的蘋果,吃起來嘎吱脆的那種,重要的是比一般的蘋果要貴。
我甚至已經想好了要把蘋果分給誰。
換來的,卻只是班長媽媽的一句關心。
放學前,班長的媽媽到了學校,在教室門口等了一會。
我和妹妹背着書包出去,奶奶會在校門口坐在三輪車上等着我們,不能讓奶奶等心急。
“你們誰是軒文?”
班長的媽媽看見我們兩個就笑着問我們。
看來是班主任和她說過我們的事情了。
我回答說:“我是。”
她就看着我的臉,關心道:“我們家阿文不懂事,你還疼嗎?”
我搖頭。
“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她繼續問。
我還是只能搖頭,這點傷何必要去醫院,小題大做還是故意這麼問的呢,不要以為我小就不是心知肚明。
班主任過來了,班長媽媽就忙着和班主任解釋起來。
不關我的事了。
我拉着妹妹走了。
班主任喊住我們,讓班長給我道歉。
班長看了她媽媽一眼,留在原地小聲和我說了一句對不起。
我應該回一句沒關係來彰顯我的大方,尤其是在她媽媽和班主任的面前,但我不想原諒,我有關係,所以我賭氣不理她,乾脆走掉了。
班長的媽媽在我們身後說著怎麼走了這樣的話,我都聽見了,我還聽到班主任繼續數落着班長的不是。
在打我巴掌之前,班長對別人就經常是大呼小叫的,而且大家都不敢反抗,畢竟有些東西是有目共睹的,可牆倒了,就是眾人推,很多人都去和班主任告狀說班長的不是。
這一個職位很快空了下來。
班主任要重新考慮。
我回到家中,就被爸爸媽媽單獨拉走了,媽媽板著臉先質問我:“你在學校里被人打巴掌了。”
一定是奶奶先和媽媽說的。
我應了聲:“嗯。”
“被誰打的?”
“班長。”
“為什麼打你?”
“不知道。”
“那你回來怎麼不和我說?”媽媽居然是在生氣這個,而不是關心我的臉疼不疼。
說了又能怎麼樣?
她會像奶奶一樣幫我出頭嗎?
家長會他們不都是彼此推脫不願去的嗎?就是怕去了被老師說一些關於我在學校里不好的事情,然後丟臉了。
爸爸不明真相,看我哭了還朝我吼着:“別人班長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打你?你欺負別人了?還是做錯了什麼事。”
親生父母,知道這種事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來追究我的不是。
太護犢子是縱容。
班長的媽媽就是這樣的,我知道不好,但我更不喜歡自己的爸爸媽媽,動不動就對我興師問罪。
要是知道我得罪的是有錢人,指不定還要讓我去給班長道歉呢。
所以,我才不想告訴他們這種事情。
打巴掌這種事,反正他們也做得不少,用這個動作嚇唬我的次數更不少,哪怕是嚇唬也還是會有落下來的時候,很疼。
提心弔膽之後猝不及防的一下。
牙都在疼。
他們看我咬牙只會以為我不服氣,下一巴掌就會打得更疼。
“說啊,你怎麼不說。”爸爸沒有打我巴掌,只是牢牢按住我的肩膀。
我真的不想說給他們聽,找不到教室才會遲到,才會被班長找到理由攔下,沒有及時說明白才會被不耐煩的班長打巴掌。
只要說了,又是我的錯。
我希望爸爸媽媽能幫我而已,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來逼問我。
我哭得更傷心。
媽媽讓爸爸鬆開,語氣放緩一些:“這件事是誰錯了。”
“我沒錯。”我大聲喊着。
媽媽明白地點頭,給我拿了餐巾紙,等我擦着眼淚又問我:“告訴媽媽,你們班長為什麼要打你?我去開家長會的時候也看見過,你們班長還留下幫着老師給家長們倒水,上台講話呢,是個好學生。”
好學生?
那是老師讓她留下來的。
其實她趁老師不在,都和那些玩得好的同學說過,這種事很麻煩。
但還是有很多人想要留下。
可老師嫌人多就只挑了幾個人留下,每次都是那麼幾個人,能幫老師做事,讓老師看重,他們的父母都感到很有面子。
我也想留下幫忙的,可我知道老師不會同意,所以我也沒有去開口。
“好學生。”
我的嘴角邊是輕蔑的笑意,“好什麼好,她的成績比我還差,在班裏總是欺負別的同學,一有點小事就大喊大叫的,根本不配當什麼班長。”
“那她當時怎麼能當上班長的?”媽媽看我發泄着不滿,有些驚訝,嘴上還是問着無關緊要的話。
“我怎麼知道。”
這是脫口而出的話。
我是渴望能當班幹部,可班幹部是老師在一年級的時候上了幾天課就選定的,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選的。
反正班長的媽媽一開始就和班主任套近乎,班主任當然眼熟他們家的孩子了。
爸爸聽不得反抗的話,臉上還有怒氣。
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
就好像是商量好了的一樣,從以前到現在都是一樣的,偶爾會換換身份而已,媽媽難得溫柔地問着我:“你想當,也可以自己去和老師說,就說,老師,我想當班長。”
這樣的話不用他們教給我。
實在是不動腦子。
我的心裏在笑,真有這麼簡單,那麼班長早就換人了,早就有不怕死的男同學當著老師的面說班長不好,他要當班長,但班主任不以為然,聽過算過。
也有女生要當班長,主動和老師說了,老師沒有輕易答應,不過,還是給了那個女生一個小組長噹噹。
再說了,我想要當的不是班長,而是學習委員,紀律委員這些。
管學生,記名字。
排在班長之下,但在各種各樣的委員之中,拿得出手的那種。
課代表就是收作業的。
小組長勉強也算是個“官”。
班級里一半是班幹部,雜七雜八的。
一年級時,我和妹妹都沒能入老師的眼,都沒能混個一官半職的。
無功不受祿,無官也是一身輕。
我笑了。
媽媽以為她的話有用,再次把話題回到最初:“那你和媽媽說,你們班長為什麼要打你。”
我一五一十說了,媽媽摸着我的頭安慰我是太想妹妹了所以才會這樣,還說,以後被人欺負了要回來告訴他們。
我答應了。
但我知道,我不是因為想妹妹才遲到的,我是真的找不到教室在哪裏了。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這句話,小學的我們常常念叨,可真正懂的又有幾人,學習書本的知識之前,我們更應該好好學學做人的道理。
我其實懂很多道理,但有時候,我不想和別人講道理。
因為他們,也不講理。
打巴掌的事就這麼過去了,我的爸爸媽媽沒有找到學校去,只是連着幾日問了一些關於班長的事情,還有班主任有沒有找她家長談話的事情。
還有,問我有沒有接受班長的道歉。
我沒有回答他們。
沉默是金。
第二天放學,媽媽非要讓爸爸早點把店關了來接我們兩個,順便見見班長的媽媽。
本來,我該開心是爸爸來接我。
但他們的本意不是來接我,只是為了要緩和我跟班長的關係,甚至希望我們能夠冰釋前嫌做朋友。
可笑。
奶奶這一天還是來的,和爸爸一樣走到了我們教室外面。
大人們說著客套話,小孩子們只能等在旁邊。
我這邊是爸爸。
班長那邊是媽媽,她讓班長再給我道歉。
“對不起。”
班長說得順口多了。
我什麼話都沒有說,爸爸就來說我的不是,奶奶是幫着我的,當著大家面還要說班長怎麼可以隨便打人巴掌。
班主任聽到動靜過來,和兩位家長又說了一堆關於教育孩子的話。
“是,是。”
家長就這樣應着。
我聽了很多遍這樣的話,有家長過來,老師都會這麼說的,孩子不能嬌生慣養,同學之間要關係融洽不能經常鬧矛盾,等等,等等。
這是通用的話,對哪個家長都可以這麼說。
因材施教,想太多。
誰給老師發因材施教的費用啊,管好一個班級的學生已經很累了,更別說是去了解每一個學生。
所以一開始在不了解學生的情況下,就草草選定了接下來幾年的班幹部,一點也不合理也還是,情有可原。
班長之位缺了,事情轉交給中隊長處理。
那是一個扎着麻花辮,面色有些黑的小個子女生。
我佩服着她的本事,也嫉妒着她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