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錯誤的輪迴
那是十年前的故事了。
是為了什麼呢？
自己為了追求自己所追求的東西……
自己所渴望的東西……
一開始自己並不是這樣殘忍無情的人。
但現在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一直走下去吧。
走到世界的盡頭。
……
自己喜歡紅色。
小時候聽他說不能觸碰開過刃的刀。
因為會很痛，會受傷，會有紅色的東西流出來。
紅色代表着什麼？
這其中的寓意不止單單是自己所仰望的彩虹的顏色。
也是他與自己的朝夕相處中，最常見的顏色。
……
“家主，已萬事俱備……”
陰陽師抬手拱手道。
“……開始吧。”
“是。”
一聲令下，在自己眼中緩緩拉開的血色簾幕。
在漆黑的地下室里有的只有昏黃的燭光。
“呼！”
隨着簾幕外圍在一起的陰陽師口中發出的念經似的咒語，在幽暗的地下室的牆壁上，忽然燃起和人數相等的數道白色的火光。
明亮的火焰照亮了地下室的全景，包括這裏，包括被附庸家族獻出來的年幼的孩子。
為了自己所期望的目標，也是為了自己孩子與家族的一席之地，他們甘願讓一些無關緊要的孩子來參與這次毫無結果的行動。
這裏是西行寺家的秘密地下室，除了極少數人，沒有人知道，包括某個怪物一樣的半妖，也許他不會知道，也許，他只是在默默地看戲，看着我的這次盲目追隨的可笑之路。
“……”
沉默的閉着眼睛的孩子，身上穿着自己家族的族衣，他們沒有任何動作的跪在了陰陽師們包圍圈的範圍內。
紫色術式構成的複雜的圖案，包裹着的每一個孩子所屬的空間，起術式的連結處，向後不斷延伸，是陰陽師們後方又一個被遮擋住的簾幕。
“大人……”
“不要贓了我的眼。”
“是。”
淡紫色的光芒漸漸升起，似如淡紫色的結界包裹住了眾多孩子的身形。
多麼美麗的顏色。
不久的將來自己也會踏入其中。
也許不用多久，自己很快就可以得到。
自己所追隨悠久的壽命。
自己並非是貪圖永生。
自己只是藐視生命。
自己只是為了能多陪伴他，一起老去。
為了成為半妖。
“呃啊啊啊！！！”
自己可以先捨去人性。
呢喃的陰陽術咒語與孩子們的慘叫相互融合在了一起。
這一次還是以失敗告終嗎？
能達到界限的人難道就沒有嗎？
一如既往的還是遙遙無期嗎?
“家主……”
“……”
站起身來，自己走到眾多陰陽師的面前，在他們自行避開的身形中，自己看到了這些跪在地上吐血抽搐的“失敗品”。
“……”
自己該說些什麼？
已經是多久了。
已經是多少年了！
都花費多少時間與人力了！
這些愈發減少的“物資”！
難道這些下等品就沒有一個能成功的嗎！！
雙眼愈發的透露冰冷，手心也緊握髮出摩擦一樣的嘎吱嘎吱聲。
“……沒有一個成功的嗎？”
周圍被符紙似的面罩遮住臉龐的陰陽師默默無言，他們無聲無息的撤離開一步，雙手合十隱蔽在了消逝的火光當中。
“……”
幽暗寂靜的地下室里，似乎僅剩自己一個人在那孤獨寂寞。
因為自己拒絕所有人的關懷與接觸，兒時也僅僅只有一個人會陪伴在自己的身旁。
從小養成的封閉內心僅為一人敞開，自己沒有忘記那年花開，自己坐在他肩頭去欣賞空中漫天飛舞的櫻花，沒有醉人的香氣，也沒有清雅的繁華，但僅僅穿着便衣和他坐在人群中，有他在自己身邊，身體緊緊依靠着他。
曾經所看到過的流星，曾經懼怕但又當做是路過的神明許下的願望。
卑微的並不被世人所接受的願望。
沒有辦法，因為自己並不是超出常理之人，能夠等待就足夠了。
自己並沒有告訴他自己真正的目的，因為怕他不會接受，自己被黑暗污濁的真心。
“……”
自己垂下了自己的眼帘，身後不知所措的陰陽師也緩步退後到了簾幕之外。
現在真的是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有點害怕。
有點恐懼。
自己從小到大怕黑的這個缺點到現在也沒有改過。
自己也嫌棄自己的噁心。
如果沒有別人在自己身邊，自己永遠也不可能正視黑暗，但自己可以毫不在意正視自己內心的黑暗。
踏入地上的血跡，還在流淌的溫熱的血水踩在了腳下，留下了一個一個在黑暗中模糊不清的腳印。
黃泉之路。
在漸漸失去聲息的孩子們身邊，自己沒有低頭看過他們哪怕一眼。
逝去的生命不值得一提，而身居高位的人則是更在意自己。
低廉的生命在高位的人沒有任何的價值，因為苦工的勞累也不需要殘疾人堅定的意志。
他們死了也就死了，可他們沒有完成某些高大之人的目標，這就是他們的過錯，就算死也不值得一提，沒有人回去追憶，也沒有人會為他們辦上崇高的葬禮，他們只會默默無聞，像是路邊的野草野花，被巨大的齒輪碾過，在種子飄落之時化作肥料，在無聲中卑微的消逝。
“……”
腳步微停。
也許也有的花兒會在雨水中倔強。
人也是一樣。
也許也有的人會在最後一刻才被發掘出自己的才能。
自己的眼前便是如此，自己看到了自己的奇迹，也看到了下等人的奇迹。
奇迹真的存在。
它流光溢彩，熠熠生輝。
“你的名字?”
自己強忍住自己內心的激動，雖然滿身血污的他看上去並不像是完美的成功品，但他確實的創造了一個近乎不可能的奇迹，在數計百計的人中唯一成功的一例，他既是失敗品，又是最為關鍵的成功。
“魂魄……妖默……”
這個滿身是血的孩子，他仰着面倒下，死命瞪着佈滿血絲的雙眼看着自己。
“你很優秀，孩子。”
自己喜歡紅色，但自己討厭被鮮血染紅的顏色。
自己對他伸出了手，對着他微笑。
“是什麼支持了你堅持到最後一刻?”
“我喜歡的人。”
“你擁有着獨特的個性。”
他和自己一樣。
據他所說，他喜歡的女孩和自己是兩個世界的存在，他唯有變強變強再變強才有可能到達她的身邊，盡自己之所愛，將死亡顛覆，將下等人的存在也一併顛覆。
後來，他似乎是代表着開闊的未來。
半成品越來越多，雖然擁有着強橫的力量，但都不是自己所追求的東西。
光有着力量又如何?那只是次要的。
自己追求的是妖怪悠久的壽命，而不是擁有着妖怪一樣的力量。
喜悅的心情隨着再次永無止境的失敗而越漸冷漠，最為成功的一例也只是是他的女兒。
那天突如其來的他把他的女兒交給了自己，他說他不求女兒能堅持到最後，但他想見到女兒最輝煌的那一刻。
一樣的，和最初的半成品一樣，和所有的半成品一樣，不，她應該是成功品，因為她是無限接近於成功的一例，除了壽命之外，她沒有一絲的缺點。
所以這份一直堅持的奢望已經是沒有盡頭了嗎？自己真的沒有任何的可能性了嗎？
“西行妖。”
奇迹再一次出現了。
代表着死亡與活着的均衡。
西行妖出現了。
自己在狂喜，死灰復燃。
選擇好家族中令人尊敬的西行法師遺孤。
被世人崇拜的他想必他的女兒也收到了他的眷顧。
自己的選擇成功了，通過重重誘導，西行妖被自己一方獨掌，通過所謂的血連緣封印，西行妖的力量被封印在了名為西行寺擁幽幽子的少女身上。
這只是一個幌子，在她十六歲因封印西行妖而死去的時候，那就是自己達成夢想的最後一刻。
“魂魄妖鯉？”
突然的一天到來，自己愕然，也很憤怒。
“是，她試圖帶走西行寺幽幽子，我們這邊的結界師為了不引起上面的留意，通過引誘西行寺幽幽子與西行妖共鳴共鳴，並藉此殺了她，請大人息怒，因為此事西行寺幽幽子與西行妖的共鳴可能會更加強烈，如果再讓西行妖幽幽子過多的在意西行妖的話，很可能就會自發性的暴動。”
“混蛋！你們這一幫飯桶！！”
憤怒的自己砸爛了自己房間中所有的東西，最後，自己親自去見西行寺幽幽子，並封印住了她有關魂魄妖鯉的所有記憶，還有大部分關於西行妖的記憶。
自己在她的腦海中設下暗示，西行妖是她最為厭惡的存在，這樣也許是亡羊補牢，但只要不是有什麼人去引導她或者她自己主動去注意的話，就不會有太多的危險性。
之後，該去尋找下一任能來照顧這個媒介的庭師了。
該選擇誰呢？
最近他似乎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自己女兒的身上，上次去見她似乎已經長大許多，而且擁有着驚人的力量。
她似乎已經到了該學會運用靈力的時候了，身體的靈力已經充沛到是人類極限的地步了。
真不愧是最接近成功的孩子呢，那麼，就選擇她吧。
自己是在嫉妒嗎？
在威脅他？
對，自己就是在嫉妒，就是在威脅他！
因為他拋棄了自己！
就是因為那失敗的短命鬼女兒！
就是因為自己沒有救到他？
當時身處懸崖之上，自己怎麼去救他？
找到了那曾經差點奪走西行妖的妖怪，自己這邊十多位與他戰鬥，他很弱，但他卻引誘己方深入到森林，布下重重陷阱。
雖然並不致命，甚至可以說脆弱到殺不死一個小孩子的地步，但卻異常麻煩，最後自己失誤下了錯誤判斷，導致你墮入懸崖。
這難道都是自己的錯嗎？！
我是為了讓你能夠立功才這麼深入的啊！
難道我對你有一絲一毫的窩藏之心嗎！
你知道那個妖怪站在懸崖邊緣和你一起掉下去的那一刻我有多提心弔膽嗎！
如果你真的死掉的話我會和你一起死你知道嗎！
我永遠也忘不掉那個妖怪在掉下去那一剎那對我說的話。
他說。
“神明也沒有眷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