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恐懼之物
“妖姬，在西行寺大人的身邊三年，你得到了什麼?”
妖夢的話語突然偏離了原題，她近乎是審視看着妖姬，而在她的雙眼中，似乎潛藏着某些不為人知的東西。
“是，除了每日必要的武士修行，不斷堅實打磨的意志，劍術也在愈發的精進，我相信自己早已不是三年前的自己，堵上我的尊嚴宣誓，我絕對不可能會輸給您口中的暴徒。”
妖姬堅決的回答，這就是她的態度，說她傲慢也好，太過自信也好，這就是她的尊嚴，她的信念。
不會輸給懦弱的對手，還是自己打敗過的對手，自己豁出一切的努力，自己是堵上自己全部所有才站在這生死分明的界限上。
如果努力也是白費的話，那自己這些年來的動力又是來自何方，自己心中所追求的虛無縹緲的道義又有什麼意義，比他人付出更多的努力而不能達到的話，那又何談父親與師傅常對自己說的努力不拘束於命運。
自己從未懷疑過自己師傅所說的話，但這也並不代表她就真的沒有自己的一點質疑，而現在，比三年前更懂得人情味的她，更加要堅定自己所相信的東西。
自己的身體是自己最好的武器，自己的劍刃是無可阻擋的奔馳的雷霆，哪怕是選擇懷疑自己師傅的考慮，自己也絕對不會懷疑自己的力量。
這是她最後最後的底線。
“哈……真是榆木疙瘩……”
妖夢扶着額憂愁的嘆息，她搖了搖，然後慢慢的把自己的頭沉到了木桶的水裏，在這個過程中，她一直盯着妖姬沒有任何懷疑之色的雙眼。
“人不輸一次，又怎能得到成長，有銳氣固然是好事，但過於銳利的氣勢只會導致你忽視周圍的一切，最終無法回頭，現在你正處於意氣風發的年紀，就把這當做是一次教訓，不要太相信自己的力量，不然……”
最後的話妖姬沒有聽見，最後的她只聽到一陣咕嚕嚕的聲音，上前一看，妖夢已經把自己的整個身體沉到了水底，正在水中微閉着雙眼，似乎是在休養生息。
“師傅?”
“嘩啦啦！”
忽然從水中噴發而出的水浪。
妖姬瞳孔一縮，本能的便躲開熾熱的開水，但下一刻，突然從水中衝出的如劍刃般的水浪就迎面砍向了她，沒有任何的猶豫，妖姬立刻拔出腰間的短刀，直接砍向了襲來的水浪。
“嘩啦！”
堅硬的刀刃毫無阻攔的劃過水浪，在妖姬急劇瞪大的雙眼中，近乎大半的滾燙開水就直接潑灑在了她的整條手臂上。
“！！”
一瞬間的後退數米的距離，妖姬驚疑的看着自己有些發紅的手臂，雖然對於她超人的身體素質來說根本沒什麼大不了的，但剛才那個東西……
剛才自己所感受到的鋒芒，絕對不是水那種柔弱的東西。
“先給你一個預告，妖默那小子不會像我這樣耍花招，他會用更為直接的方式來摧毀你。”
從水桶中再次傳來妖夢飄飄然的聲音，妖姬抬頭，只見妖夢那纖細的手臂正指着桶邊立着的水桶桶蓋。
“把那東西幫我蓋上，然後快去做準備，堂堂家主之女回來了居然都沒人注意，這是多麼可笑的事情，時間也差不多，那些人已經朝這個地方過來了，等一切都結束后你再回來一趟，就這樣。”
說著，手臂也再一次的縮回到水桶當中，漸漸的沒了聲息。
妖姬楞然，但還是選擇走上前把蓋子蓋在了妖夢的頭上，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在水中眯着眼睛的她。
“咔嚓。”
拉上了房間的拉門，妖姬沉默的站在拉門的旁邊，雙眼默默地看着自己那依舊紅紅的手臂。
“這就是靈力的操控，你的這位師傅也是個很厲害的人物呢，居然能把普通的水變成刀子的模樣，要是她剛才有心想對你出手的話，你在砍過去的那一刻估計就會失去戰鬥能力了哦，說真的，我還是很懂得你們人類的戰鬥技巧的。”
腦海中再次出現消失很久的青年的聲音，他此時正變成一個小人坐在妖姬的頭上，一隻手輕拍着妖姬的頭頂，開始對她輕聲的安慰。
“也不用這麼鬱悶，如果是你的話，憑藉你的努力與天賦一定很快就能學會，如果想事先感受一下的話，我也可以提前教你，用我借給你的靈力，你也可以提前學會像你師傅那樣的技巧，不過熟不熟練那就是另一回事，只要你願意的話，我現在也可以臨時教給你，興許能贏也說不定。”
“……你什麼意思?”
妖姬忽然伸出手抓住頭上青年的身體，把他捏到自己的眼前，雙眼冰冷的看着眼神中沒有絲毫波動的他。
“字面意思，靈力終究是超越了人類極限的力量，自掌握靈力的那一刻起，便不可能再是一個普通人類的身份了，你知道嗎？”
“但我也不是普通人，我也不認為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他們就能學會靈力，並且跨越無數個級別來摧毀我的尊嚴。”
妖姬的聲音也同樣的冷冽，對於師傅她唯有尊敬與敬愛，是把她當做自己最尊重的人之一，所以她不會對妖夢惡言相向，也不會對着她用惡劣的語氣開口說話。
但青年不一樣，自己沒有在他眼前掩飾過自己的性格，幾乎都是毫無保留的展現在他的面前，但就是因為如此，她才會如此的壓抑與憤怒。
一個像是朋友的，和自己身處同等地位的傢伙，自己並不需要對他保持過多壓抑自己內心的敬意，或者說，他就是自己難得交上的朋友，可以肆意展露自己內心的唯一的存在。
如果連這樣的人，連自己的“朋友”都不相信自己的話……
自己的身後，又真的還會有人會去相信自己嗎?
會是幽幽子大人嗎？但她對此一無所知，無論是誰她都會去選擇相信吧。
會是自己的父親嗎？但既然師傅都這麼說了的話，就算是父親也會選擇站在師傅那邊來表明自己的立場吧。
仔細想想，自己似乎真的沒有任何多餘的真正可以說有關係的人了，自己從未在意過這種小事，自己真的是沒有任何可以交心的朋友了。
所以青年他真的是自己最後的依靠嗎？他和自己的相遇就是自己從未體會過的朋友的感覺嗎?
自己從來沒有放在心上，一心一意在變強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可現如今，自己真的是來到了進退兩難的立場上了，自己沒有選擇的餘地。
沒人來相信自己，這是很可怕事情，自己並非懦弱軟弱的人，但對自己說這話的是自己的師傅，自己最相信最敬愛的人之一。
自己的迷茫更深了，本就搞不懂的自己的內心，現在又蒙上了如烏雲般漆黑的黑影，本就因最初的迷茫而煩躁的內心現在開始愈發的不安，自己現在究竟是處在一個怎樣的狀態自己卻一概而不知。
心跳開始加速，呼吸開始急促，心中那異常難受的感覺究竟是怎麼回事，憑自己現在這個狀態又如何在接下來戰鬥中獲勝。
自己會輸嗎？在他人的見證下，在自己曾經嘲諷且辱罵的族人面前，自己會輸給自己曾經無數次打到的手下敗將嗎？
父親會失望嗎？自己辜負了他對自己的信任，自己輸給了男人，自己打破了自己曾許下的諾言，這樣輸掉的自己，真的還有能力去爭奪家主之位嗎？
師傅也是對自己感到失望才這麼說的嘛？正因為她知道自己和妖默的差距才這樣事先告訴自己的嗎？
自己剛才在廣場中嘲諷過妖默，那接下來自己就要敗在他的手上，自己真的有那份膽量去面對即將面臨的恥辱的嘲笑嗎？
自己沒有懈怠過每一天，自己無時無刻不在努力，但就算這樣自己也會輸嗎？
“我不會輸！”
自己會輸？
會……輸?
自己……是在害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