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療傷
水柳派,長門峰。
作為十宗之一——當然了,現在已經是前·十宗之一了——水柳派佔據着玄武山脈的一角,準確地講,是玄武山脈玄武之形的尾巴位置,而長門峰便是玄武山脈的尾巴尖。
雖說水柳派已經在演武台上失去了自己身為十宗之一的資格,但就像那句“收房子趕人也要給人家時間搬啊”說的一樣,依照約定俗成的規矩,他們至少有三天到一個月的時間來完成搬家大業。
至於為什麼是期限是“三天到一個月”,而不是固定的“三天”或者“一個月”?
其實這個期限完全取決於戰勝方的耐性。
而“離火宗”……一看這名字就知道他們沒什麼耐性。
但他們還沒到連三天時間都不肯給水柳宗的程度。
長門峰,峰頂,水柳派當代掌門居所嵌進山巔過半,前屋后洞,別有一番格調。
只可惜這塊別有格調的地盤、這座別有格調的屋子,很快就都要轉給他人了。
“我不甘心啊!”一個略帶沙啞意味的聲音從屋中飄出,回蕩在水柳派駐地的上空。
“掌門師兄,你又開始了。”先前給公孫羽看了病的老者聞聲飛縱至小屋前,“山上山下的人都不是聾子,你這樣影響多不好啊。”
“呯!”小屋的門被從內部踹開,一隻沾滿了黑泥的大腳自門中伸出,隨後是同樣沾着黑泥的腳脖子……一個衣衫襤褸、形如礦工的老者從門中邁了出來。他吹着他那沾着黑色土粒的鬍子,瞪着一對衝天眉,對着來勸他的老者就是一通噴:“全怪那該死的公孫!叫他平日裏別肆意妄為、多節省點元氣用在正道上!他就是不聽!都一把年紀的人了!一點也不知道收斂!這下好了吧!輸的那麼難看!害的我們一個個都得搬家!”
“其實……如果你沒有練功練出岔子來的話……”鶴髮童顏的老者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嗯?!”黑面老者一聲冷哼,硬是把鶴髮老者哼到沒聲了。
良久,黑面老者才重新發話:“姚師弟,公孫師弟的傷勢如何了啊?”
鶴髮老者聞言正色道:“公孫師弟此番……嗯……他的傷勢已無大礙,只是一身的武功已然全失……”
鶴髮老者本來想把公孫羽的傷勢描述得更詳細一些的,但在黑面老者的眼神警告下他竭力完成了縮句。
“喲,人沒事就行,傷總能治好,武功總能再練回來。想當年一起上山的師兄弟里可就剩下我們三個了……唉!或許此次離開玄武山脈也是一件好事吧!遠離爭端,或可修生養息!”黑面老者長嘆一句,隨後也不等鶴髮老者有任何的回答,轉身就又鑽進了屋內。
“呯!”
小屋的門質量過硬,隨着黑面老者返回屋內,它亦自動地關上了。
鶴髮老者站在門外,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
就在鶴髮老者在山巔上不知道說什麼好的同時,公孫羽已經在半山腰上屋子裏的病床上成功地從小童口中套出了一大串有用的情報。
首先,這具身體的名字叫公孫羽,嗯,很中規中矩地和他原來的名字重合了。
然後,公孫羽是水柳派中的大長老,出於一些小童——哦,現在應該要將這小童成為“薛勝”了——無法理解的原因,我們的公孫長老一貫深居簡出,擁有着極為簡單的人際關係:平日裏頂多也就和薛勝、姚長老(鶴髮老者)、掌門有所交集。
……難怪在病床上躺了這麼久也就兩個人來看過他。
接着,托他的福,水柳派輸掉了十宗之一的位置,很快就要讓出宗門之地、搬遷了。
最後,這個世界上存在着諸多神妙武學,神妙到公孫羽都覺得薛勝在說神話故事。
薛勝說起神話故事來嘴裏的剎車片就下線了:“師傅!傳說中我們派的《水柳劍訣》連到最高層次可以一劍刺穿大山哩!傳說中……”
公孫羽聽着直翻白眼。
他是有點武學常識的,能一招洞穿大山的劍法只有一種——核·彈劍法。
人乃血肉之軀,紅口白牙地胡吹真的好嗎?
所以對於薛勝的話他只信一半。
不過在這個看起來很“高武”的世界裏頭眾人的辦事效率都太高了,所以還不及公孫羽篩出他應該相信的那一半鶴髮老者——也就是姚長老就又飄了進來。
“師兄!該換藥了!勤點上藥傷就能快點好!等傷好了你再閉個關,嘿!等你出關之後我們甚至有指望能沖一波第六宗的位置!”姚長老的手中托着一坨烏黑的、散發著難聞葯氣的糊狀物。
“姚師叔!玄武大比不是十年才舉辦一次嗎?就算我師傅現在就能痊癒,要奪回位置也得再等十年了……”薛勝迎上去幫忙,但他哪裏幫得上什麼忙?不過是童言無忌地拆了姚長老的台罷了。
不過姚長老倒是不以為意,畢竟早就不是第一次被薛勝拆台了,他早就習慣了。當下他也不理迎上來的薛勝,左手一揮,朝公孫羽就喊了聲告罪:“師兄!得罪了啊!”
公孫羽還不及做出什麼回應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鉗制、整個身體不受控制地脫離床板漂浮了起來,而還不等他驚呼出聲,他身上的衣衫便跟獲得了生命似的一件接一件地離開了他的身體。
“嘶嘶嘶!”
衣衫之後是繃帶,相比於“全身而退”的衣物,這些繃帶們獲得的待遇就沒那麼好了——姚長老略微動了幾下手指,那些繃帶們便被無形的鋒刃撕成了碎片。
“小薛啊,你去拿幾件乾淨的衣物過來。”姚長老一面說著一面手指連動,公孫羽只感到彷彿有一把梳子在他身上來回梳着,他低頭一看,卻是看到自己身上本來舊的黑色藥膏幹了后結起的痂正有序地被剝離着。
他開始有些相信薛勝對於“一劍穿山”的描述了。
……
葯很快換完,姚長老在給薛勝留下了幾句囑咐、給公孫羽留下了一碗粥之後離開了房間。
房間內又只剩下公孫羽和薛勝兩人。
頓時這兩人大眼瞪小眼、老眼瞪嫩眼的,最終還是薛勝瞪輸了,挪開了目光張開了口:“師傅,要我喂你喝粥嗎?”
公孫羽撇了撇嘴,姚長老這傢伙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只給他帶粥卻不給他帶菜。沒有配菜喝個什麼粥啊?!
“……還是來粒辟穀丹吧。”公孫羽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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