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試劍
隨着海上消息的再度傳來，護南鎮軍上下沒有人再敢小覷水軍船隊的作用，兩場捷報，重挫陸氏的威風，特別是原九德軍武將，大有揚眉吐氣的快感。
連護南中郎將大人聽取簡遇、李鉤傳來的戰報后，不由感嘆，倒霉了那麼久，難不成真的轉運了，運氣降落到自己頭上？
“那支舟島艦隊什麼情況？”徐回問道，收斂了幾分欣喜之色，還不到慶祝的時候。
“大船隊已經停止南下，臨時靠在一座大島，毛達親自駕船探查過，他們調走幾艘快船北返，八成已經知道了舟島遇襲的消息。”蒲侗沒有那麼多想法，笑着說道。
徐回點了點頭，看着外邊眾將，沉默不言，移步到堂內懸挂的交州輿圖前面，輿圖下邊的方形案桌，正擺着一柄入鞘長劍，那是軍械工坊昨日呈上來的最新成品，仿照漢八面長劍的經典款式。
見着將軍怔怔望着輿圖，眾將領漸漸壓低聲音，生怕打擾，心中又生出幾分佩服，接連兩場捷報，將軍如此沉得住氣，迅速進入狀態，思考部署下一步，非吾等能比。
確實，徐回正在深入思考，下一步該何去何從，原本自己是被動的一方，好端端地被賀家當槍去使，面臨陸氏水軍的強烈威脅，不得不集結主力，打算和陸氏真正幹上一仗。
可是，護南鎮軍主力尚未動，船隊似乎已經實現幹上一仗的目標，前後兩記勾拳揍過去，陸氏不僅吐出一口血，掉了兩顆牙，半邊臉還腫了起來，看上去着實難看，令人笑話。
接下來，徐回要怎麼辦，派人和陸氏說一聲，一場誤會，大家坐下來喝一杯就一笑泯恩仇了？
呵呵......徐回可以想像，只要九德郡派人過去，說不定使者話還未說完，陸氏的刀斧手立刻把使者的人頭懸在魚尾島碼頭上供人參觀。
木蘿寨、護南鎮軍、九德郡、魚尾島、陸氏、賀家......徐回腦海中彷彿有一條無形針線，飛來飛去，把所有事物串連起來，可是越串越亂，扭成一個個線疙瘩，弄得腦袋昏昏暈暈的。
凝望交州輿圖，心中不由升起一股煩躁氣息，徐回猛然抽出案桌上的八面漢劍，嚇了眾人一跳，以為誰惹着將軍發怒。
“在興古郡老宅時，叔父教我學劍，我劍術未精，還喜愛去藏室玩劍，着實糟蹋了他不少好劍，心疼得他長呼短嘆。”徐回撫劍回憶道，情緒漸漸穩定下來。
眾人對將軍的過往並不太清楚，場上唯有家僕出身的張護跟着誇了幾句“公子奇才”、“劍術精湛”之類的話語，好在張護文化水平不高，要是用上幾句詩詞拍馬屁，恐怕徐回就要臉紅了。
徐回雙手握劍，向前平舉，忽然又放下，回頭見大伙兒一臉迷惑，道：“屋內太窄了，去外邊試一試劍。”
“耍劍，大開大合，確實要塊寬敞地方。”中營司馬項亢道，隱隱猜到將軍不止耍劍那麼簡單，似乎思考大事遇到阻礙，藉著耍劍來疏通，便開口順着將軍的話引下去，卻又不敢說的太懂，甚至不敢說的太深，只得擺在明面上。
“寬敞地方，寬敞地方......九德郡夠寬敞嗎？”徐回自言自語道，聲音很小，可是眾人都能聽到。
一道身影從庭院月門拐角鑽了過來，急急匆匆，差點迎頭撞上八面漢劍的劍刃，幸虧及時剎車停步，也嚇了一大跳，抬頭一望，瞧清楚長劍的主人，愣了愣，又感受到一道道投在自己身上的古怪目光，好不尷尬。
“將軍，按照您的吩咐整理出來的摺子......”杜淵訕訕一笑，下意識掏出冊子，表明自己並非無故闖進來，掏出后又覺得時機不恰當，暗暗埋怨自己被劍光一時嚇懵了，沒看見將軍和武將們圍着議事么？
徐回把劍一放，蒲侗便麻利的上前兩步，恭敬接過將軍長劍。
看着手上的扎子，徐回能夠看出杜淵着實下了一番功夫，從木蘿寨調來九德郡城不過兩日，連郡城事務都沒有熟悉完畢，這項任務也是昨天才交給他的，把南下部隊呈報上來的林邑國信息進一步綜合整理，沒有想到這麼快就出成果了，想必昨晚熬了一夜。
典雲、劉曲兩營南下林邑國，附加目的就有偵查南邊一項，記錄沿途人文地理、資源物產，有可能的話甚至還要打探一下扶南、真臘兩國的底細，就算自己不去攻打別人，至少也要有備無患，防範於未然。
“好東西不少......林邑浦在他們手中真是浪費了......”徐回看得十分仔細，也沒有人敢出聲打擾他，最後不知是嘆，還是慨道。
潤筆整理南下部隊送回來的材料，杜淵不僅限於人文地理、資源物產，還重點突顯“林邑浦”的貿易作用，甚至查閱漢代海路資料，借古印證“林邑浦”在交州以南的海上貿易通道的重要作用。
美中不足的是，杜淵對海域島嶼所知不深、航海知識有限，只是邁出小半步，沒有想到把地理交通、海上資源、邊防軍事整合利用，相當於知道了“有什麼”、“做什麼”，卻不知道“怎麼做”。
摺子和長劍位置互換，徐回再次舉起長劍，手裏沉甸甸的重量，讓人心裏頗為踏實。
不過，扎子落在蒲侗掌心，重量太輕，忽起一陣風，立刻掀起兩片紙，差點就要把整個摺子吹走。
“看來，還是這傢伙實在！”徐回輕笑道，把弄着八面漢劍。
猛地劍光一閃，院落木架一角掉了下來，砸出一個悶響，待到眾人反應過來時，看見將軍緩緩收劍，隨即便是一陣叫好聲，不知是贊將軍劍術精湛，還是驚軍械坊新劍鋒利。
“全軍加緊備戰！”長劍入鞘，徐回下令道。
自從陸氏和賀家開戰後，交州局勢本就微妙，又有護南鎮軍趟入這趟渾水，甭管是否出於本意，已經摘不出去了，如今陸氏水軍接連遭受兩場敗仗，水就更渾濁了。
獨善其身已經做不到了，那麼就冒險一把，況且自己也沒有什麼輸不起的，魚尾島補給通道被堵住了，那麼林邑國，乃至南洋諸島則是一條後路，即便不太方便，總之餓不死。
萬一，連九德郡都輸了.....雖然有些對不住典雲，不過九德郡還是自己幫他奪回來的，要不然他仍是林邑人的階下囚，大不了跑回木蘿寨去當山大王。